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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桑晓本来表现得挺自然，听到王佳音的调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洁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路蔺川倒是很从容，他淡定地说：“对，只是朋友。”
王佳音在心里叹气，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子，桑晓对他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他竟然还这么冷漠，她仿佛看到了路蔺川未来追妻的狼狈模样。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提醒王佳音，说到佳音姐名单上的人几乎都已到齐，可以开始致辞了。
王佳音点点头，然后跟路蔺川二人说：“我进去工作了，你们俩玩得开心些。”然后她还特意招呼了桑晓，“很高兴认识你，桑晓。”
路蔺川直勾勾地目送走王佳音，她今天穿了一袭白色的收腰连衣裙，披散的卷发落在肩后，唇是红的，眸是黑的，和平时不苟言笑的她相比，更加艳若桃李。
直到王佳音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路蔺川才把眼神收回。
桑晓并没有注意到路蔺川的眼神，她还沉浸在能参加路蔺川家人策划的画展的兴奋中。
“上次在学校见到你姐姐，她吓了我一跳。今天见到她，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路蔺川平静地吐出几个字：“不是姐姐，是继母。”
桑晓愣住了。
竟然是继母吗？
原来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是路蔺川继母，怪不得路蔺川平时不怎么聊家里的情况。
沉吟片刻，桑晓迟疑问道：“那你和你继母的关系怎么样？上次在学校她那么凶...这次见面却挺友善的。”
他和王佳音关系如何？
回想两人认识的这几个月，路蔺川竟然也没办法下定义。
王佳音有时很冷漠、有时很刻薄、偶尔算友善。
因为他和继母有着相同的出身，所以莫名有种想靠近她，再多了解她一些的冲动。
路蔺川不愿意多聊他和王佳音的事情，他只是用一句话敷衍过去：“嗯，还行。”
桑晓见他对这件事情兴致不高，就没有再问。两个人走进展厅，桑晓转而去聊画展。
路蔺川心里揣着事，对她的回答不冷不热。桑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不介意路蔺川的态度，两个人就这样南辕北辙地随意聊着。
突然，场馆内其余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了临时搭建的站台上，众人纷纷聚拢到站台前，王佳音在大家的注视下徐徐上台。
王佳音站在舞台中央，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她并没有因为死亡打光而显得不漂亮，这束光倒是给她周身增添了一丝温婉的氛围。
她面带微笑开口：“各位艺术家、艺术从业的朋友和艺术爱好者，大家好。”
“作为本次展览的策展人之一，我谨代表我们策展工作室的伙伴们，以及这次展览的画家贺珲先生，欢迎和感谢大家莅临展览现场。”
“我并不是一个从业很久的策展人，我和贺珲先生的缘分，还是要从几个月前我看的一场画展说起。”
“当时那个画展陈列了数十位画家的作品，我进到那个展览厅，就被贺珲先生的作品深深吸引住了。作品的名字叫《夏夜》，是贺珲先生一贯的作画风格，画作铺满浓郁的蓝色色调，笔触与用色都非常饱满生动，看似混乱的生活场景下却又蕴藏着诗意。我当时与贺珲先生素不相识，但就在欣赏那幅画的那一刻，我感觉我和他的灵魂奇妙地共振了，我仿佛穿越到他作画的时间点，用他的眼睛看到了周遭的一切。从喜欢上那幅画开始，到今天我有幸为他做一场展览，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妙不可言又不可思议的过程。”
说罢，王佳音的眼神落在了站台前的男人身上，对他微微一笑。贺珲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算是回应。
路蔺川眯起眼睛打量贺珲，站台前的男人身穿藏蓝色西装，头发像是没刻意做过造型般散乱在额前，却散乱得恰到好处，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更加凸显了他矜贵又略微斯文败类的气质。
“我觉得，抛开色彩、构图等直观的欣赏方式，贺珲先生的作品令人着迷之处，是他对混乱事物的独特结构。他的画，以一种极为诗意的方式探讨着看似稀松平常的事物。在浓郁的蓝色色调之下，似乎暗潮涌动着复杂而又深刻的情感，关于人和人之间推拉感的描绘显得尤为突出。我的只言片语无法形容出贺珲先生画作所有特别之处，剩下的部分还是留给大家欣赏画作的时候去感受吧。”
“然后，跟大家讲一个好玩的事情。看《夏夜》那场展时，我跟自己做了个小游戏，盲猜这幅画作者的身份信息。当时我猜的是，女性、四十岁上下、欧洲籍，可能是瑞典或荷兰人。后来我见到贺珲先生本人时，真的是大跌眼镜，跟我猜测的一点都不搭边。这个故事我和贺珲先生没讲过，因为布展的时候他总说我很懂他，我怕我当时说了之后他就不理我了。”
展厅里的众人哄堂大笑，贺珲也不例外。
“可是，我转念一想，这不就是艺术的迷人之处吗。创作这件事，不受作者的国籍、性别、年龄等等东西的束缚，用一种你想像不到的方式，呈现在你眼前。”
“最后，衷心祝贺珲先生的国内首秀个人展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现在有请贺珲先生上台讲述这次展览的创作理念。”
掌声如雷，王佳音和贺珲在众人的掌声中交错上下台。两个人相遇时，贺珲在王佳音耳旁低声说了什么，王佳音本来绷着的脸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对着贺珲莞尔一笑。
王佳音和贺珲的互动让路蔺川心中浮现一丝不悦。
他承认这两人站在一起确实相配，但就是因为这种合拍，让他内心越发不舒服。
这时，身旁的桑晓不合时宜地夸赞起台上的贺珲：“这个画家看起来好年轻啊，入场的展板上写着他今年33岁，真是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年龄。”
路蔺川盯着台上的男人，脱口而出一句：“是啊，有些人就是挺会伪装自己的。”
桑晓好奇地看着路蔺川，问道：“你在说什么呢？是在说这个画家吗，你和他认识？”
路蔺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贺珲和王佳音的互动让他变得非常反常，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而找补道：“没什么，我乱说的。”
停顿片刻，路蔺川实在没心情听贺珲在台上的夸夸其谈，并且他发现王佳音又走出了他视线范围内。于是他和桑晓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路蔺川走进卫生间，盯着洗手池前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今天精心打扮过，甚至还自以为心机地用了发蜡，此刻却显得别样滑稽。
无论怎么打扮，他的面庞都是青涩的。不像贺珲，是个真正散发魅力的男人。
他不敢深究自己失常的原因，内心深处，他对自己的这种反常举动是有些害怕的。
在镜子前之前平静了一下心情，路蔺川转身走出卫生间。走廊里，王佳音碰巧从对面的女士卫生间出来。
王佳音主动跟路蔺川打招呼：“怎么样，在画展玩得开心吗？”
路蔺川勉强挤出笑意，回答说：“很开心，这是我参加过最棒的画展，你在台上的演讲也很精彩。”
王佳音耸了耸肩：“少来，你参加过几个画展啊。”
王佳音和他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向展厅。
走廊尽头，正巧碰见贺珲，他迎面向他们走来，问王佳音：“你去哪里了？我说到一半你就不见了。”
面对衣冠楚楚的贺珲，路蔺川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
王佳音回答道：“芹菜准备的香槟太棒了，我上台前喝得有点多，所以，你懂的。”
贺珲说：“太可惜了，你错过了我的完整致辞。”
王佳音笑着拍了下贺珲的肩膀：“说什么呢，你的致辞是我们一起准备的，能有什么是我错过的。”
贺珲挑眉：“也许我在里面加了点你不知道的东西呢。”
王佳音无所谓：“那你再讲给我听喽。”
路蔺川簇起眉头。
他们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王佳音身侧，他轻咳了一声，把正在聊天的两人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贺珲问：“不好意思，忽略了你身旁这位男生，他是？”
王佳音转而和路蔺川说：“我的错，忘了介绍你们认识。贺珲，这位就是这次展览的创作者，你刚才在台下应该见到了。路蔺川，他是...”
介绍到路蔺川时，王佳音有些犯难，她从来没在同事面前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虽然贺珲是知道她结婚了的，但介绍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儿子”，还是有些犯难的。她思怵着，要不就编一个路蔺川是她表弟的瞎话先糊弄过去。
王佳音刚想开口编瞎话，先她一步，路蔺川向贺珲伸出手：“您好，我是王佳音的儿子。”
贺珲眼神迷茫，下意识地去握路蔺川的手：“你好。”
气氛突然凝固，王佳音尴尬到脚抓地：“...这么说也不是不对，不过...”
王佳音等两人松开手后，示意路蔺川说：“路蔺川你先去旁边玩一玩，我跟贺珲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聊。”
路蔺川微笑着退场，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在原地。
待路蔺川走后，贺珲如梦方醒，一个惊人的猜想炸开在他脑海里。
他声音颤抖着问：“我离开的那一年，你难道已经...我的天哪，佳音。”
王佳音：？
这位大哥你戏有点多，路蔺川介绍他是我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感叹什么？
王佳音的满脸疑惑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贺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抱住王佳音。
“佳音，这些年你辛苦了，既然他是我们的孩子，我这一次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承担起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王佳音：？？？
暗中偷看的路蔺川：！！！
王佳音挣脱开贺珲：“不是，你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贺珲：“他不是我们的儿子吗？我离开你赴美留学那年，到今年，算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
王佳音哭笑不得：“停停停，我可没有这么老。他是路远宁的儿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贺珲如释重负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
王佳音顾不得询问贺珲会这么想的原因，今天的当务之急是那些收藏家：“我们快点进展厅吧，我还要给你介绍客人呢。”
贺珲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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