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万分之一

　　三楼房间的采光极好，太阳初生，浅金和煦的日光在床上薄薄的铺了一层，砚陌早上醒来躺在上面动都不想动。

　　他已经三天没下过楼了，房间设施一应俱全，即使不下楼他也能活的很好。那天最后，他急忙给自己打了两针强效抑制剂，才阻止发热期提前，后面还是很难受就直接请了假。

　　他不下楼是因为觉得委屈，暂时不想看见褚刑暃，Alpha那天没有佩戴腕表，信息素不受控爆发，所以导致他直接假性发热。其实仔细想想他不该怪Alpha，毕竟Alpha受伤了控制不住，可每当想起那天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无比难过。

　　砚陌看着一旁的隔离器发呆，那天褚刑暃说的话，像是还在耳边，Alpha说他“没资格管”，“没资格生气”，让他不要妄想，一句句无比伤人。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懂，他也一直清楚自己没资格，只是这么直白的说出口，他还是觉得难堪。

　　也许褚刑暃察觉到了自己喜欢他吧，所以觉得他不配，来警告他。

　　他从那天才清楚地知道，原来自己仅仅是喜欢，对别人也会是负担，是恶心。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陷进枕头里。

　　砚陌眼睛通红，他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自己，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又该怎么办呢？他已经低到尘埃去仰望Alpha了，可Alpha还是觉得他站的太高了。

　　要不要…搬出去呢？

　　他无数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是喜欢褚刑暃没错，可他从不想打扰对方或者碍他的眼。

　　只不过如果搬出去，他答应好褚轻云帮忙治疗Alpha就失言了。而且一旦搬出去，他就看不到Alpha了。

　　他正纠结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慢悠悠伸出一只手拿过手机，屏幕在被窝里点亮。他看着来电人信息皱了皱眉，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是家暴案被告人，劣质Alpha刘夏。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

　　砚陌掀开被子连忙坐起身，如今案子正在快要二审的阶段，有时候原告和被告会坐一起沟通情况，他清清嗓子恢复状态，接通了电话：“喂，你好，是有什么地方想要沟通吗？”

　　“对，没错，是想沟通。”那边传来刘夏沙哑的声音，紧接着他又说，“不过是想和你单独沟通一下。”

　　“马上就要二审，刘先生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叫上你的律师，我们4个人见一面。”

　　“不，我就想见你一面，我想知道如果官司打输了，对我有什么影响？会判的很严重吗？”

　　“这个视情节而定，而且你的辩护律师会告诉你的，你可以咨询一下。”砚陌有些反感，这个人明显就是找事。

　　“我不相信我的辩护律师，舆论这么大，我怀疑他会故意让我输。”说到这，刘夏也不装了直接耍无赖，恶狠狠的说，“反正我就要见你，你不来我就熬死他，我会一直上诉！”

　　“你威胁我。”

　　“对，你也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你就说来不来？”

　　砚陌表情冷漠，攥紧手机的手指泛起青白，那个Omega精神受到严重摧毁，如果对方不肯放过他，一直纠缠只会越来越严重。有些时候法律就是这么无情和苛刻的公平，明明对方是个烂人，但仍然拥有政.治权利。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再睁开眼已经变得淡然：“好，地点你定。”

　　对方说了地点后，他拿笔记下西元咖啡厅，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他起身收拾了下，戴上隔离器下了楼。

　　白叔看到他下楼也很高兴，他在这里二十年，也算是看着两个人长大的：“砚少爷，想吃点什么吗？我刚刚做了点菠萝咕咾肉要不要尝尝？”

　　砚陌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他明白白叔的心意，被人记在心里的滋味暖洋洋的：“好，谢谢白叔。”

　　他在客厅吃完饭，就已经准备动身了，在去之前他按照惯例去了趟4s店，用褚刑暃给他的卡选了部车送给欧意。这些年Alpha的那些情人，每次收到的礼物，其实都是砚陌挑选的，褚刑暃对情人向来大方，但他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所以直接给Omega一张卡，让他去选。

　　偶尔砚陌也会使坏，专挑那些价值不菲的，可褚刑暃的卡像是无底洞，怎么刷都不会爆。

　　处理完这些，他准备打车去西元，他是没有买车的，自从工作后，工资除了日常开销，几乎都被他定了死期。褚轻云和Alpha都说过给他配一辆，但都被他拒绝了，本来就已经欠人家那么多，到时候就还不清了。每天上班他都是坐公交或者挤地铁，他觉得用这种方式还不错，更具有烟火味。

　　他刚坐进出租车，就接到了褚刑暃的电话，这是自从那次吵架他们第一次说话。

　　砚陌心脏突突乱跳有些忐忑不安，接电话的时候，手心里都急出了汗，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而褚刑暃那边像无事发生，已经开口命令他了：“手机刚刚收到付款信息，看来你已经没事了，下午公司有个重要的会，你过来听一下，看看有什么法律上的建议。”

　　Alpha声音沉稳，又恢复了那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但听语气应该是没生气了。Omega本来该开心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加失落了。

　　好像他在意的，对褚刑暃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

　　不过也对，就该是这样，Alpha并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反而是他自己，情绪应该隐藏的更好才对。

　　砚陌理清思绪，恢复理智：“先生抱歉，我还需要请个假，我现在正在去见被告人的路上，有可能过不去。”

　　“那个家暴案？你见他干嘛？”

　　“是他主动找我，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事情解决完我会第一时间回到公司。”

　　褚刑暃那边沉默了会儿，语气冷硬：“砚陌，你还记得你是在公司工作吧？”

　　“对不起，先生。”砚陌有些愧疚，想了半天决定忍痛割爱，“要不然，我这个月的工资…”

　　嘟嘟……
　　他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掉了电话。

　　砚陌一脸茫然地看着黑屏，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连忙打开微信页面。他开始有些焦虑、战战兢兢地在手机上打了删，删了打，最后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已经到了咖啡厅。

　　他迟迟没有下车，眼睛定格在聊天记录上，他不由自主地从最新消息往上一滑，全都是绿色对话框，那个人从没回复过。

　　像是莫名被泼了一盆凉水，他的心有些冷。

　　算了，说了也没用，而且说不定Alpha已经屏蔽他了。

　　早点办完，早点回去。

　　砚陌收起手机下了车，往周遭一看几乎看不到几个人，这个街区最近两年因为本身客流量小，马上就要翻修，所以没几个人也是正常的。

　　他看着面前的咖啡厅推门进去，一进门就发现刘夏在等他，看到他过来挥了挥手，让他去里面西北角的位置。

　　咖啡厅里人很少，他们又坐在角落，别人几乎听不到说什么。刘夏翘着二郎腿坐在砚陌对面，身为Alpha他大概只有一米七，挺着个啤酒肚，脸上肉油腻腻的。

　　“砚大律师，你可真忙啊。”

　　“你并不想向我咨询法律问题吧？时间有限，有什么话直说吧。”砚陌坐下时，状似无意地往周围瞥了眼，发现他坐的位置正好是监控死角。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刘夏掏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50万，我要你帮我劝他撤诉或者让他输。”

　　在这期间咖啡已经端上来，香甜的拿铁砚陌端起来尝了尝，听到他这句话整个人愣了愣，随后眼神冷漠注视着他：“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帮你？”

　　“这世界哪有送上门的钱不要的道理？听说你是无偿帮他吧？”刘夏有些不屑的笑笑，“你听我的，拿钱对你有好处，不然到最后输了什么也没有，你是没有多少几率胜算的。”

　　“我既然无偿接这个案子，就没打算要过钱。”

　　“还有，家暴案分为多种，情节严重或者导致被害人重伤、死亡，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何况你还涉及到虐待，你是觉得你才会赢吗？”

　　刘夏听着笑了笑，满脸无所谓：“那是个Omega…”

　　“Omega怎么了？弱者没有人权吗？”砚陌看他这幅样子眼神凌厉，有些动怒，AO关系中，甚至是BO，都在以基因压制Omega，更有甚者直接把Omega当做生育工具，“刘先生，如果基因性别能够决定一个人的高低贵贱，那么身为劣质Alpha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那么对待一个优质Omega？”

　　“Omega怎么能和Alpha比？砚律师你真搞笑。”

　　“Alpha有易感期，Omega可以凭借自己努力实现价值，性别基因从来不是评价一个人的理由，更不是你去伤害别人的借口！世界大众都在前进，唯有你在返祖！”

　　“你少他妈在这给我装！”刘夏目露凶光，整张脸上的肥肉凸起，他上下打量着砚陌嘴角勾起一抹淫.笑，“砚律师，听说你是孤儿，那你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Omega找工作有多难不用我多说吧？你装他妈什么纯？！”

　　“你调查我？”砰的一声，砚陌拍桌子站了起来，表情冷的让人发寒。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两人没必要再谈下去，他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收拾起东西正准备走。突然！他觉得眼前开始重影，脚下步子变得虚浮，像是踩在软绵的棉花上。

　　他猛地晃了晃头，咖啡厅光线开始跟着晃，头晕眼花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他心叫不好！那个人给他下了药。他连着猛退几步，结果瞬间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光，倒在了位子上。

　　昏过去之前，他全身没了力气，说话都已经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那人凑近：“你…卑鄙。”

　　刘夏贪婪地嗅着天竺花香，手在他滑嫩的脸上摸了把：“砚律师你真让人眼馋啊。”

《死灰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