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

　　发生在角落里的插曲由于赵钰的到来嘎然而止，同时也在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引起一阵小小骚动。大家窃窃私语着，却碍于赵钰不敢靠近，只是不停地小声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玉堂也不理会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从容整理好略显狼狈的衣装，这才举目看向对面的两个人。此时，展昭的脸上一片漠然，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倒是赵钰，又是奇怪又是怀疑，不断在展白二人面上来回打量着，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可就是一无所获。白玉堂微微一笑，稍稍躬身客套行礼，接着淡淡说了句“失陪”，便头也不回地向大厅的另一端走去，直到最后竟也没再看展昭一眼。

　　“昭，究竟怎么回事？”看着白玉堂出人意料的平静表现，赵钰转过头狐疑问道。

　　“难道你带我来，是为了让我和这个人重归于好、再和颜悦色吗？”冷淡的语气带着难得一见的嘲讽和犀利。

　　“你生气了？”赵钰试探着继续问道。

　　“执政官好像有事情找你。”展昭向大厅的另一侧扫了一眼，却正看到赵祯举步向这边走来，便随意地岔开了话题，“这里空气不好，我有些气闷，先出去走走。”说罢，也不管赵钰的回答，径自推门走出了大厅。

　　看着展昭气愤难平的样子，赵钰竟有些说不出的畅快，索性也没再跟出去。无论怎样，展昭让白玉堂在众人面前如此出丑，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而且，看到他如此决绝的态度，赵钰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从小到大，从未看过展昭令人这样难堪过，若不是白玉堂让他伤透了心，也不会有今天的一幕。看来，事情的确是在按照预定的轨迹发展着，这次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了。想着，赵钰不禁心情大好，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执政官赵祯，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展昭缓步走出大厅，来到外面的一片灌木丛中，微微带着湿意的新鲜空气霎时驱散了胸中的烦闷。他深深吸口气，清凉的感觉犹如流过山间的泉水，慢慢渗入到身体的各个角落，让每个细胞都随着放松下来。

　　在心中无息地叹了一声，展昭终于敛起脸上淡然的表情，慢慢露出一丝苦笑。刚才那一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竟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白玉堂主动过来搭讪那一刻，他本想只摆出一副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下去。毕竟，他心里最明白赵钰带自己来酒会的目的。哪知，两人一开口，事情就开始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一股憋在心底已久的怨气，就好像拦不住的野马，奔腾着宣泄而出。白玉堂每说一句，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恶狠狠地顶回去。最后泼向白玉堂的那杯水，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直接扬了出去，而接下去的话，根本就是没有经过大脑直接从心底蹦出来的声音。

　　不管这半真半假的表演得到了怎样预期不到的效果，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小小失常了一次。这或许可以蒙蔽住赵钰的眼睛，令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场面，可是，究竟有没有骗过白玉堂呢？他最后的话显然是在为自己圆场，临走时的表现也有些太正常，做作得让熟悉的人心里起疑。他绝不相信，白玉堂真的可以斩断两人之间的一切瓜葛，与自己形同陌路。这一点，从他那时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

　　想到这些，展昭不禁有些沮丧，出师不利，再次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就铩羽而归，实在是让人很有挫败感。不过，经验是在一次次战斗中累积起来的，他必须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他将会和赵钰、白玉堂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而无论这个过程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不会放弃目标。血和泪的教训已经足够了，现在他需要的是一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夜风掠过，带来阵阵寒意，渐渐加大的风势，预示着就要到每天固定的降雨时间了。展昭整整衣装，正准备进去，无意间却从树叶的缝隙中看到两个人影匆匆走了过来。借着室外柔和黯淡的灯光，他渐渐分辨出来人的轮廓和样貌，竟然是赵祯和赵钰。看着他们脸上有些严峻的表情，展昭心中一动，悄悄将身体隐没在树丛的暗影中，再未动作。

　　沙沙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展昭也随着屏住了呼吸，生怕两个人发现自己。明知道这样近似偷听的行为有些不道德，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让他们扔下一屋子的宾客不管，悄悄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面谈。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展昭不由有些担心，距离再近的话恐怕树丛也要遮挡不住了。谁知赵祯却忽然停在树丛外的长椅旁，手扶着一端的椅背，转头看向身后的赵钰。

　　赵钰也刹住脚步，站在离赵祯半米开外的地方，有些不耐地开口道：“执政官，如果你还是想说上次提到的事情，就不必浪费力气了。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陷空休战的。别说护卫队现在人强马壮，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和一群匪徒妥协。”

　　“护卫队的实力确实远远高于陷空，不过，如果腹背受敌的话，你还有那么大的胜算么？”赵祯的语气虽平和，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让人不自觉地就收敛起所有的锐气。

　　“如果执政官指的是来犯的曼尼星和意坦星的联合舰队，那你就多虑了。刚刚在外太空修筑好的防御工事，足可以抵挡住他们的任何进攻。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保证：埃博星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赵钰，身为执政官，我当然不会质疑下属的能力。但是，现在情况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不能不说，你有些高估自己和护卫队的实力了。”赵祯语重心长，却又意有所指，果不其然引来了赵钰迟疑的目光。

　　“执政官这么说，莫非你还知道一些其他的隐情，找我来就是为了替陷空摊牌？”

　　赵钰有些逾矩的冒犯言语，并没有惹怒面前的执政官，赵祯甚至还半开玩笑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你觉得，埃博星的执政长官已经沦落到替别人做说客的地步了么？”

　　听着赵祯的诘问，赵钰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得默默地继续听下去。

　　赵祯叹了口气，终于沉下了脸色：“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陷空的元老们已经决定，要同曼尼意坦星的联合舰队合作，对护卫队内外夹击，一举摧毁太空城。”

　　“什么？他们疯了吗？”赵钰震惊得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困兽之斗。他们已经被逼到绝路，退无可退，所以只好铤而走险了。”

　　“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据说，之前偷偷协商的结果，事成之后，联合舰队将扶植陷空在埃博星建立新的政府。而作为回报，埃博星将把提供给曼尼意坦两个星球的水资源的价格降到现在的60%，并且每年增加30%的供应量。”

　　“他们知不知道，这么做不仅会毁了太空城，甚至会毁掉整个埃博星！这根本就是在背叛自己的星球！”

　　“赵钰，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动机，但有一点很清楚，一旦协议生效，护卫队将会受到夹击，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如果你不能速战速决解决其中任何一方，就只会把自己一点点拖垮，直到被彻底摧毁。我想，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就凭他们那些乌合之众？！”赵钰轻蔑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听说护卫队最近的行动并不如开始的时候顺利，已经出了好几次意外。我只是想你给我和你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如果要彻底打败陷空，让他们再也无法兴风作浪，还需要多长时间？”赵祯的语气依旧平淡，可点出的事实却犀利有如刚刚打磨过的短剑。

　　赵钰抬头看了一眼最高长官，终于还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把视线偏向了另一边：“那不过是暂时性的，等我做好新的部署之后，局面马上会扭转回来。”

　　“赵钰，”执政官的脸上现出几分无奈，“我知道，即使作为执政官，我也无权干涉护卫队的任何行动。但是，一来陷空并非十恶不赦的凶徒，而且他们已经被护卫队打击得元气大伤，没有必要再赶尽杀绝；二来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真的不希望把埃博星置于任何不可预知的危险中。我希望你能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试着给陷空一个谈判的机会。我想，这个时候，只要能够生存下去，他们也会愿意接受任何条件的。”

　　赵祯的话音未落，赵钰早已绷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看向对方，说出的话语竟如敲击在钢铁上一般，掷地有声：“执政官，我不仅是护卫队的队长，更是一名军人。对于军人来说，我们永远不会接受叛徒的任何要求，更加不会和叛徒妥协！”

　　“赵钰，请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今天说的话。”面对赵钰如此强硬的态度，赵祯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明天，我会把这些情况如实通告给你叔叔，我想他应该会比你更加懂得如何审时度势。另外，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还会考虑在议院提出动议，罢免你的职务。我真的不希望采取这些极端的手段，所以，请你好自为之吧。”

　　“哼，”赵钰冷笑了一声，“执政官是在威胁我吗？就算你能罢免我，护卫队的人就可以任人摆布？我的护卫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指挥的，否则，它也不会是埃博星上的精锐了。倒是我要提醒执政官一句，所谓的审时度势，可千万别因为袒护叛徒成为众矢之的。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就算是埃博星的最高长官，恐怕也难逃罪责！请执政官也三思后行吧！”赵钰说完，竟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门口，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身影，却早已泄露出他无法抑制的激动情绪。

　　赵祯望着赵钰的背影，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直到看着他走进大厅内，这才转身面向树丛，开口说道：“我们的话你已经都听到了，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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