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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 露
翌日清晨,延陵无便带着西缄攸告辞下山了。赤翊寒本想随其同去,却被延陵无婉拒,叫她暂且留在谙乙阙,待回京时再一道走
西缄攸十分疑惑,明明好不容易才上了山,甚至还没从司久口中得出天瘟解除之法,为何要走?!
延陵无却只道天瘟之劫司先生已有解救之道,无需她们在此。且这逆鳞山直逼天霄,寒气逼人,凡人久留必会落病。西缄攸更奇怪了,寒气?哪里有什么寒气?她怎么完全没感觉到?
延陵无又讲,逆鳞山上的寒气自天枢而来,不是灵体难以感知。终于西缄攸不再多言,随着延陵无下山了
此刻司久也早已撤去了结界,延陵无带上西缄攸便直接御风飞回了虚王府内
虚辰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忽听家丁来报延陵无与西缄攸二人回来了!登时又惊又喜,忙出去相迎!
三人在院内相遇,虚辰困惑于她们怎么一日便回,西缄攸便把经过与她说来。随后虚辰吩咐家丁备饭,自己送她二人先去休息
二人回到屋内洗漱休息了一阵,延陵无就说想出去走走。虚辰忙于府内之事抽不出身,正巧虚荧经过,便随二人一道出门了
二人带着虚荧个小娃娃上了街,虚荧走在她们中间,牵着两人的手一蹦一跳极是欢喜,延陵无和西缄攸能来本就让她高兴,今天还带着她一块儿出门那更是雀跃了!
虚荧一路与二人说笑,西缄攸倒是连连应和,延陵无却是不多回答,似乎有些出神
“无无……无无……无无!要撞上了!”
“啊!”延陵无一下反应过来,险些与前头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撞上!延陵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才发现虚荧不知何时已被西缄攸抱了起来,正一脸惑愣地看着自己,而西缄攸亦是显出淡淡的担忧来
“呃……我”,延陵无正欲解释,却听西缄攸淡淡来了句“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说着,她回眼看怀中的虚荧,“小荧儿,你饿不饿呀?”
虚荧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真觉得饿了,便点点头道,“恩!肚肚饿了的,我知道前头有家不错的酒楼,姐姐带我来吃过,我们上那儿吧!”
“好哇,你给指路”
“恩!”
说着,延陵无便见这一大一小朝前走去,延陵无愣了愣连忙跟上,正巧西缄攸回过头来
双目对视,竟说不出是何滋味,延陵无呆愣片刻,也只得侧过脸来不再去看
三人到了那家虚荧说的酒楼,来到二楼雅间坐下,老板一见来的是王府家小小姐,连忙上来亲自伺候。这一顿虚荧吃得甚是开心,西缄攸在一旁陪着她说笑,但目光却从未从延陵无身上移开过
近一个时辰,延陵无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甚至连西缄攸一直盯着自己都没发现。西缄攸看着看着便深深皱起了眉,都已经这副样子了,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吃过点心,二人又陪着虚荧转悠了一个下午。待延陵无缓过神来,竟已是日落西山
那殷然如血的残阳挂在明风海天际交界之间,沉沉日暮,每一刻都叫天海黯淡一分……
见此夕照,延陵无心下不免生出顿痛
没有多少时日了,她没有多少时日好陪在西缄攸身边了……
终于,夜幕西陲,延陵无与西缄攸回到了王府院落之内。西缄攸走在前头进了屋,延陵无跟在后头顺手关上了门。西缄攸点上了灯,在桌边坐下倒出两杯茶来,一杯手捧,一杯放在自己对过,看看延陵无,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延陵无没坐,反是走到了西缄攸跟前,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沉默像一场漫长的拉锯,终究还是西缄攸先开了口,“无儿,你老实和我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西缄攸一双凤眼射出凌厉的目光,直直看向延陵无的双目,那是最尖锐的盘问,不会给她哪怕半点欺瞒的机会!
延陵无下意识地转头,吞吞吐吐
“……没什么”
尾音刚落,西缄攸豁然起身,纤长双指死死扣住了眼前人的下巴,依旧直勾勾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
“延陵无,你骗我”
西缄攸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温度也不带半丝起伏,但延陵无能从她扣住自己下巴的那双手中感知到,她在生气,带着难掩的忧虑和恐惧
可她又何尝不是?
她也一样生气,一样忧虑,一样恐惧……
她生浅城的气甚至到了恨的地步,她忧这人间兴亡与西缄攸的帝位……但这些都不及那恐,她不怕死、不怕魂飞魄散,只怕自己若是身死,西缄攸会做出怎样的傻事来!
她见识过御花园内西缄攸宁肯殉她的决心,她对她的情深不用猜度,是千军万马都拉不回头的执着……
延陵无深藏着浅凉的记忆,她知道一个人失去挚爱后,是心如死灰,是生无可恋……她太害怕了,她不敢让西缄攸一个人承担这样的苦厄!
拂槛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叫轮回,重蹈覆辙’……
无心尝情爱,是轮回;深情遭死别,难道亦是轮回?!
不!她不接受!她不愿重蹈这覆辙,更不愿这覆辙的沉痛要西缄攸来承受!
当爱一个人到了极致,生死超脱,唯一能让人恐惧的已不再是分离,而是分离过后,对方要怎么活……
西缄攸久久等不来延陵无的回答,眉头早已皱到了一块儿,正欲再开口逼问,却忽然被她一把抓住了扣着她下颔的手,随即另一手伸到自己背后拦腰一拉,整个人就落进了她怀里!
劈头盖脸的亲吻,带着延陵无一贯的霸道与戾气,像夺路的飓风席卷了西缄攸整个口腔!
刹那的突变叫西缄攸完全呆住,或许也是因为延陵无忽然的转变。若说之前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尚且像个为儿女情长愁苦的小女儿,那此刻将西缄攸呼吸都夺取了的人便是魔王!
一瞬恍惚,让西缄攸错将前情都当作一场梦境,待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已被延陵无整个儿压在软绵的床褥之上了!
一只略显冰寒的手轻扯开西缄攸腰际的绑绳,随即如同一条灵蛇般钻了进去,寒意冻得西缄攸一哆嗦
手的主人停了停,流连缠绵在背脊之间,耳际传来暧昧的吐息,“冷么?”
西缄攸倒是被这一冻给惊醒了!
延陵无你个流氓!你他丫的就是在转移话题!
连忙扯着手就去拽延陵无的领子,又是一眼狠狠瞪过去!
“把爪子拿出来!你还没答我呢……”
暴躁的尾音消弭在一声轻细的喘息呢呐之间,就在西缄攸嗔怒的空当,延陵无早就摸到了她最敏感的腰际……
她怎么可能留给她盘问的机会
又是一声混杂温热气息的吐纳,带着满满的戏谑味道,“西儿,我只问你冷不冷,别岔开话题呀”,那上翘的打着转儿的尾音随着那条温湿的长舌,一道钻进了西缄攸的耳廓里
好你个延陵无,居然有种说我岔开话题!我看你是皮痒!
思索间西缄攸正欲破口大骂,却被延陵无似料想到一般,猛然堵住了嘴!又是一阵硝烟弹雨般的争夺……
绵长一吻终了,西缄攸已经被她亲得快没气儿了,双眼之间皆是迷离散乱,脸颊也终爬上了一层红晕,依依分别的唇际更是在不禁意间拉扯出一两丝黏腻情长
延陵无当下眼睛都快红了!平日里旁人眼中光华夺目锋芒毕现的西九殿下,也会有这般秾艳瑰丽脉脉含情,也只有在她延陵无的床榻之上帷幔之间,才能见到这般人间绝色了!
延陵无一抬手,床边帘帐随即飘落,只映得桌上一盏红烛艳艳生辉
西缄攸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却见身上衣衫已被延陵无除了个大半,她自己亦是半露着身子伏在自己身前,一脸深情款款实则色鬼附身般望向自己
西缄攸不由得暗自叹下一口气来,罢了罢了,今晚就随她吧,管它天塌地陷生死颠倒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延陵无惜得,她西缄攸亦惜得……
也就任得延陵无一番上下其手,闹出一室旖旎不说,连外间院子里头的鸟儿也睡不得觉了,还怎么叫人家早起捉虫哇?
更深露浓之时,延陵无才算放过了西缄攸,反反复复将她折腾了无数遍,弄得满身的暧昧印子。延陵无给西缄攸细细裹上了锦被,复将她搂进怀里,凑在耳际低喃,“西儿,你睡了吗?”
西缄攸早给累坏了,昏昏沉沉之间听到延陵无问她,艰难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嗯”来
延陵无见有反应,便继续发问,“我在想,将来咱俩的孩子出生了,像谁一些好呢?”,那望着床顶思索的模样刻满了好奇与期待
西缄攸迷离之间听到也不禁笑出声来,心想这厮好生幼稚,孩子像谁那是说定就能定的么,还像谁好些,倒不如将来问你自个儿的崽去吧!
想着,西缄攸便从被中伸出手来,摸到延陵无脑壳儿狠狠敲上一记,缓缓当当地讲,“你个笨蛋,又不是雕泥塑,还好顺着你的意长不成!”,说罢又传来几声疲倦的调笑
延陵无也跟着嘿嘿两声嗤笑,一边又将她的手塞进被里盖好,“我就问问么……我就想,要是能选,西儿你想孩子像谁些呀?”
西缄攸几乎是不假思索,“你!”
延陵无一时怔愣,“为何?”
久久不见回答,延陵无都,以为西缄攸已经睡着了,却听她懒懒来了一句,“因为你漂亮”
其实才不是因为这个,真正的理由西缄攸心里头自个儿明白。你想啊,到时候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俩人一模子里刻出来那多可乐呀!到时候她一定好好养好好玩儿,就和玩弄幼时的延陵无似的,铁定有趣!
伴着这份狡黠私心,西缄攸便睡着了,她没见到延陵无挑起苦涩的唇角,轻声如蚊呐,“还是像你得好。我怕你见着孩子像我,会心痛……”
不过也正如你说,长得像谁也不是我能定的。我唯一能定的,便是擅自替你守住人间;我唯一能做的,也不过留下这点血脉
百年之后,愿你早已忘记延陵无此人……
夜深沉,但总会有人醒着。不为别的,只为看清眼前人如画的眉眼
年华点点,稍纵即逝。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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