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月色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吧。”
涼城的夜晚总是漆黑一片，少有月亮的影子和星星的尾巴；上学期学地理学到地球的宇宙环境，有一个课后作业叫记录月亮。那时他笑着打趣对老徐说：“老师，我们涼城被月老忘记啦，看不到月亮的。”
老徐掰了个粉笔头朝他丢去，被他一歪脖子躲开了。
可把老徐气的，那天的地理课班上又是一阵鹅出笼的笑声，差点把教导主任拉过来了。
宋汎抬头看了看，今晚是难得的玉月流夜，可他只感觉这冷冷的月光轻轻抱了他满身。
就在他开启群消息免打扰之前，一次次像是在欢呼的震动轻触他的手掌，都不用看，群里肯定炸了——各种各样的月色美照满屏。
可不么，稀奇事啊。
站在这样难得的月色下，宋汎却只是紧紧地攥着手机，手心里的汗把机屏都沾湿了。
“嗯？”他一旁的青年明显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后又化作一笑：“是啊，所以今晚才请大家和你吃饭。这是今晚你第三次说这个了。”
站在登着五花八门的广告的公交车站前，和他们一起等待的有疲倦的白领也有晚归的学生，又或是时不时咳嗽着的老人。一步之遥，沥青混凝土的公路上轿车驶过，亮着的红灯最终消失在视野里，一次又一次。
是啊，今晚第三次了。
少年嘲讽般舔了舔嘴角，在不为人知的心底里骂道：宋汎，要点脸。
悄悄地深呼吸，他抬眼看向戚绥——眼前这个人大他三岁，容颜清秀，薄荷绿色的衬衫被他身后的灯光打透，隐隐可见坚挺的肩胛骨。
“宋汎小弟弟，问这么多遍，是不是舍不得哥哥啊？”戚绥眼尾一勾，含着笑，勾得宋汎不知东西丢了心魂。
哪怕在这么一处落凡喧嚣的杂尘里，他还是以一种霸道的姿态抓住了宋汎所有可及的目光。
宋汎他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啊。
“哟，还真是有点呢。”宋汎耳尖有点红，明明人家已经说过好几次都事情，可自己还是控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
因为那最后一丝可笑的拉扯吧，他不想他走。
“这没什么的，你以后可以去华城找我啊，到时候我再好好招待你，哥哥带你飞。”戚绥的话自然轻松，就这么穿进宋汎的耳朵里。
宋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低头闻了闻衣领，身上的肉菜味儿已经很淡了。
哪怕他们认识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宋汎还是很清楚地知道，戚绥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想起刚刚饭店里的欢谈举杯，少年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这句话，你又和多少人说过？
心尖冒起酸涩，滋然生长。
这样的人，会记住涼城这样的小地方么？会记住……这里有一个叫宋汎的人么？
“叮——”
一道消息提示音闯入两人之间，戚绥立马打开手机。
“戚绥！你刚刚怎么没回我信息？又去哪儿撒野了？”大概是他还没来得及放到耳边的缘故，手机自动外放，撒着娇的女声让宋汎感觉刺耳无比。
那是戚绥的女朋友，宋汎知道。
真够欠的，他明明都知道。
“刚刚在和朋友说话呢，对不起啦宝贝儿，我明天就回去了。”是从没有和旁人用过的温柔的语气。
虽然不堪，但宋汎不得不承认，他嫉妒疯了。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我女朋友黏人，你见识过的了，真是拿她没办法。”戚绥哄完女朋友垂着手拎着手机又对宋汎说，话里是还没褪干净的宠溺。
这一幕这些天里宋汎看过上百次，可每一次心口里还是紧接着刺痛，而后是羞耻难堪，他把手装作不经意地收起，握成拳头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没事。”他说。
明知道眼前的人已有了心爱之人，可自己却还是不知廉耻地心动……
宋汎，你的底线呢？还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黯然下冷了一怀春情的少年讽刺无声地扯动嘴角，在心底对着自己的这一份不该有的心思冷嘲热讽，仿佛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诶，你的公交车到了。”宋汎回神，抬头就看见刚好停在他面前的公交车。
“快回家吧，不然家人会担心的。”戚绥拍了拍他的肩。
还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啊……可自己还是……
“你明天几点的航班？”宋汎语速飞快地问。
“上午十点。”戚绥说。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宋汎看着那人站在浮动的灯光下，朝着自己挥手，车子轰轰地开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远，好像再也不会有交集。
手机一亮，头靠窗的少年点开：
戚绥：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不用送的。
摆在面前的现实如此明确，他宋汎早就没有可能了。
那就……让他最后任性一回吧。
要去的，他回复。
“哇塞你快看！今晚的月色真美！”公交车里很安静，宋汎毫不费力地听到后面两个女孩子的交谈声。
今晚的月色真美。
宋汎抬眼望去，银色的月光透窗落满他的眼眸，遥不可及却将光带到了他的跟前。
宋汎觉得，今晚的月色不美，应了他一心的悲哀，碎了他一地的欢喜。或许是忙忙碌碌给人牵线的月老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座偏远的小城，还有这么一个苦苦哀求的人，于是怜悯地赏他一晚悲月。
可就是不肯给这个人和他喜欢的人牵上一根红线。
别过头，宋汎不愿再看这无用的月色。
这一晚的宋汎压着满心疼痛睡去，曦启时分又拥泪而醒。
他梦见了戚绥，梦见了他们之间短暂的交集和可笑不堪的暗恋。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