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劫(GL)

作者:玄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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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责


      第一百零三章自责
      阴云蔽空,靡雨霏霏,秋风夹着细细的雨丝掠过万物,带来阵阵入骨的寒意,偌大的冷月宫全部笼罩在这烟雨濛濛之中,空旷的院落只有‘沙沙’声绵延不绝,平添几分萧瑟和清冷。
      议事厅内,气氛异常沉闷,刚从外面回来的剑画来不及换掉湿衣,便匆匆赶来,向剑琴回报探来的消息。
      “怎么?冷月宫弟子遍布各处,难道连魔殿所在也查不出吗?”叶枫的脸色不由又增添几分阴霾,心又往下沉了沉:三天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剑画柳眉一竖,冷声道:“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查?”
      “叶枫,你这是在怀疑冷月宫办事不尽力吗?”剑琴俏脸微寒,接口道:“宫主的性命,全在夫人身上,我们做属下的岂敢懈怠?”
      “不错!”连一向温和的剑诗也不禁起身讥道:“我们跟随宫主多年,深知宫主光明磊落,岂容宵小之辈侮辱宫主。若说还宫主清白,我们比你还要着急!”
      剑棋闻听三人之言,看了一眼哑口无言的叶枫,心中暗自叫好,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想起宫主苦守三年,自责三年,得到那人仍在人世的消息,不顾危险,只身入大漠,差点丧命于‘阴山三恶’之手。当得到二人重修旧好的消息时,四人着实替宫主高兴了一番,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又生事端。宫主不仅重伤而回,而且更加沉默寡言。当从小玉那知道真相后,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宫主仍爱着她,她又怎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恐怕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生气归生气,剑棋不想让气氛过于尴尬,忙道:“好了,好了。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也不必急于一时。剑画,你先回房休息,小心着凉。”
      剑画狠狠的瞪了叶枫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剑诗担心冷无霜的伤势,也紧随其后,离了大厅。
      剑琴也不欲久留,但她毕竟掌管着冷月宫,不愿失了礼数,压住胸中的愤慨,生硬的道:“剑琴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告辞!”说完,不等叶枫答话,甩袖离了议事厅。
      剑棋看着三人愤愤离去,不禁暗自咋舌,剑画向来嫉恶如仇,性情爽朗,出言相讥倒是很符合她的本性。诗儿外柔内刚,护主心切,倒也有情可原。想不到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剑琴,竟也动了真怒。小玉和严翼更不必说,二人直接将叶枫当成了透明的,气愤的同时,对叶枫暗暗同情了一把,冷月宫上上下下,全得罪了一遍。
      叶枫等了半日,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被众人冷嘲热讽了一番,心情极为低落。其实她心中明白,这一次确实是自己不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出言不逊,伤了冷无霜的心。但这三日,自己又何尝好过?别说道歉,连冷无霜的院落都无法踏进半步,自己低声下气的好言好语,换来的都是恶语相加。就连善解人意的烟儿,这几日也是不咸不淡的敷衍自己。如今莎儿被劫,娘亲下落不明,又有谁能理解自己心里的苦楚?
      叶枫越想越生气,闷闷的坐在那里,独自发呆。
      “怎么?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宫主?”
      “我怎么不关心了?”叶枫腾然站起,俊脸通红,急呼呼的道:“我想去道歉,可她根本不想见我!还说如若硬闯,就要杀无赦。我能怎么办?”
      剑棋见她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驳,顿时一怔:“你以为宫主想要的只是道歉?”
      “不是道歉又是什么?现如今,救人要紧,以后要杀要剐,叶枫认罚便是!”
      剑棋心里一凉,上下打量着叶枫,仿佛不认识一般,难道这就是那个忧郁的让人心疼的叶枫?是那个值得让宫主愧疚三年的叶枫?那个最懂宫主的叶枫?为什么会这么陌生?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跟我来!”
      “去哪里?”
      剑棋也不答话,拉着叶枫疾步如飞,向外走去。
      室外细雨绵绵,如同扯不断的愁绪,惹人心烦。寒风袭面,吹来阵阵凉意,人似乎清醒了几分。
      昔日被叶枫狂怒之下拆毁的书房,早已重建。与别处的雕梁画栋不同,这里质朴却不失大气,精致却不显奢华,处处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让浮躁的心渐趋宁静。
      ‘砰砰’,剑棋将两只半人高的木箱,放置在书桌上,冲叶枫努了努嘴。
      “这是什么?”叶枫不解的问道。
      “自己看吧!”剑棋冷冷的道,说完转身离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室内重归寂静,‘滴答滴答’的雨声从外面传来,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天为何也如此哀恸?
      将一幅幅画卷细细展开,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往事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断情崖下,白色的花海之中,一株无忧草迎风摇摆,血红色的花遮住了一位黑衣少年半边俊脸,苍白如纸。不远处,白衣女子遥相望,满卷皆哀伤。
      青竹小院,夕阳倾洒,秋千微荡,蓝衫飘扬,满脸的惬意却掩饰不住眉梢的疲倦,淡淡的忧郁让人窒息。
      丽日高照,山风轻舞,繁华锦簇,紫衫褴褛,却依旧笑若春花,兴奋的奔跑之姿,描绘的惟妙惟肖。
      夜幕低垂,弯月如钩,紫衣萧瑟,背影落寞,初闻那声‘乾哥哥’,至今似乎仍有撕裂般的疼痛,原来在你眼里,背影也是如此的凄凉。
      月夜朦胧,孤鸟惊飞,破壁残垣,青丝狂舞,眸子里盛满悲恸和绝望。右侧写着两行小字:‘君心惜我我不知,我心思君君已逝’。
      每一幅画卷讲述着一个故事,每一笔都是用心刻画,每一张都沾满了点点泪痕。若非相爱至深,又怎会如此呕心沥血?若非相思过甚,又怎会泪枯神尽?
      一千多张画卷,该是用怎样的血和泪凝聚而成呵!泪水渐渐在眸中凝结,叶枫的心在颤抖,仿佛看到孤灯之下,白衣佳人执笔细画,任清泪盈面,滴湿画卷,依旧固执的搜索着曾经的点滴。
      最后一幅,大雨磅礴,满卷肃杀,长剑贯胸,血染紫袍,依旧嘴角含笑,面露关切。右角下一行红色小字,鲜艳欲滴:‘有意续前缘,无颜赴黄泉’。
      叶枫心中一悸,胸口似铁锤猛砸,无比闷痛。微颤着右手轻轻抚上那行鲜血凝结的小字,似乎仍能嗅到浓浓的血腥之气。
      ‘啪’,豆大的热泪滴在画卷上,洇湿了一片,而那抹鲜红却不为所动,固执的顿留原地,嘲弄着什么,讽刺着什么,似乎又等待着什么。
      一口浊气停在胸腔,却无法排解,憋得叶枫俊脸通红,额上青筋爆出,只是死死的抵着左胸,痛,是如此难当!‘无言赴黄泉’,霜儿,当年你竟想到了死,是么?却认为与我有愧,无颜在泉下相见,让自己生生受着这自责之痛,相思之苦?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就是这么过来的么?这该是怎样的非人折磨呵!
      你用生命来爱我,将身心交付,用情之深,用心至甚,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是无情绝义的怀疑,是冷言冷语的叱责,是对你一颗真心的辜负,是对你一份炽情的亵渎,是侮辱,是践踏,是…
      我怎么可以怀疑你要置娘于死地?我怎么可以宁可相信坏事做绝的魔尊,也不肯相信生死与共的你?我怎么可以不听你的任何辩解就否定一切?更可恨的是,我怎么可以质疑你对我的爱?原来,我竟伤你如此之深!!
      想起冷无霜苍白无血的俏脸,失望冰冷的清眸,还有那漫天喷涌的血雨,叶枫的心如万剑穿刺,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咣当’,狂风骤剧,暴雨倾盆,一股寒气入室,让叶枫猛地打了个激灵,想起那句‘如不救出夫人,定自刎于你面前’,紫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失去你,我怎么能承受?突然好想那袭白衣,想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想她冰山展颜的笑容,想她似喜似嗔的薄怒,想她无奈宠溺的呼唤,想将她拥在怀里感觉,想她的一切…
      “霜儿!!”
      紫影一闪,只留下一声略带颤音的呼唤,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风再起,吹散了满桌的画卷,散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如同被遗弃的哀伤,等待着一丝疼惜。
      乌云压地,秋风骤紧。瓢泼的大雨,像是被亲人丢弃的孩童,放肆的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一道紫影如闪电般在风雨中疾行,雨水早已湿透了衣衫,她却顾不得抹去面颊的水滴,似是要抓住即将失去的最后一点温存。任风雨拼命的撕扯着她的紫衣,却依旧阻挡不住她略带踉跄的脚步。
      院门即至,她却骤然止步,竟没有勇气再迈进一步,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仿若一座雕像,任由大雨冲刷。如此伤你,我又有何颜见你?
      风,依旧呼啸;雨,仍然喧扰。
      冷无霜所居的主楼共分两层,一层是客厅和一间略小的书房,二楼是起居之处。卧室又分内外两间,此时二楼木窗微开,露出一道细缝,剑琴、剑棋、剑画、小玉和严翼齐聚外室,正在对着外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说姐妹们,”剑棋首先开言:“她已经淋了一个时辰了,是不是让人去送把伞?”
      “哼!送什么送?”剑画皱眉道:“只不过淋些雨,何况她是自找的,活该!”
      严翼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道:“这样下去,会不会生病?”
      “生病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玉立刻愤愤的道:“宫主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她都不心疼,你怎么反而去心疼她?”
      剑棋和严翼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将目光转向剑琴。剑琴默默叹了口气,一个闭目无言,暗自伤神;一个失魂落魄,甘心受虐。情字,何其伤人也!
      “来人…”
      剑琴刚想吩咐下属去送蓑衣,见楚烟、剑诗和柔儿从内室走出,忙和众人围上前,询问冷无霜的伤势。
      楚烟一脸疲惫,对众人略笑了笑:“已经服药睡下了,伤势也暂时稳住了,大家不必太担心。”
      剑诗打了个寒战,皱着眉道:“怎么不关窗户?啊!”
      看到院外那个孤立的紫影,剑诗一声惊呼,看到众人飘忽不定的神色,心中大明,问道:“她在外面淋了多久?”
      众人相视无言,对这个外表柔弱的剑诗,几人都带几分惧意,因为她是大夫,谁没有个伤病?万一得罪了她,那以后就有的受了。
      最后还是剑棋嗫嚅着道:“大概…一个时辰了。”
      楚烟早已从缝隙中看到雨中的叶枫,闻言心里一痛,秋天本就寒意侵骨,何况还是风雨交加?但又能如何呢?她们也是替霜儿姐姐出气,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呢?
      聪明的柔儿看到楚烟忍痛的表情,已知道她心中所想,便不满的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夫人和莎儿姑娘,如果叶枫再病倒了,谁来主持大局?怎么能任由她使性子呢?”
      众人闻言皆面露惭色,个个低着脑袋闭口无言。剑诗忙上前拉住楚烟道:“楚姑娘,叶枫脾气太拗,别人的话未必听得进去,还是你去劝她回房休息吧。只要能救回夫人,误会也就解开了。”
      “就是就是。”剑画忙道:“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的,我们…”看到剑诗略带责备的眼神,剑画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楚烟勉强笑了笑:“好吧,我明日再来。”
      此时的叶枫,面色苍白,嘴唇乌紫,早已冻得没了知觉,任楚烟如何劝慰,依旧无动于衷。仍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似乎没了声息。
      楚烟见劝说无效,幽幽的道:“枫,是不是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幽怨的话语让叶枫心中一窒,泪水不期而至,她猛然抓住楚烟的手,哽咽着道:“烟儿,我没有,我没有!我错了,我对不起霜儿,我真的错了…”
      看到她终于有了反应,尽管是如此哀恸欲绝,楚烟还是稍稍舒了口气,看着她的双眼道:“难道你忘了霜儿姐姐发的誓了吗?你在这里自伤自哀,又有什么用呢?”
      叶枫缓缓的转动着紫眸,呜咽道:“霜儿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枫!”楚烟不禁加重了语气:“当务之急,是把娘救出来!你还不明白吗?你若是病倒了,那娘和莎儿怎么办?”
      这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开她混沌的意识,至亲和至爱身处险境,生死未卜,霜儿为此身受重伤,自己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伤神?叶枫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水,狠狠的道:“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就救出娘和莎儿!我一定要杀了雷天!然后…然后再向霜儿认错,任她责罚。”
      风稍歇,雨微缓,暴风骤雨之后,是否真的会是艳阳天?
      红烛轻摇,暗香浮动。
      莎依娜静静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曾在叶枫口中听过无数次的女子,长裙及地,粉纱轻扬,眉梢含情,极尽风流之姿,眼波流转,更显妖娆之意,面带憔悴却难掩天然妩媚,薄唇苍白却是风韵依旧,慵懒而又不乏贵气,媚惑又不失英气。如此人间尤物,难怪叶枫会大加赞赏,连同为女子的莎依娜也不禁自惭三分,好感又多了几分。
      “三年前,多亏紫门主出手相助,阿枫才得以脱险,莎依娜在此谢过!”
      紫水一怔,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子,一袭红衣越发衬得肌肤若雪,眉若远黛,却不似弱柳,双眸清冽正气,没有丝毫卑微怯懦。少年英风,没有半点中原女子的娇弱之气,勃勃英姿,颇具豪爽大气的男儿之风。
      紫水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不怕?”
      “怕?”莎依娜嘴角微扬,反问道:“怕从何来?”
      紫水‘咯咯’一笑:“我替魔尊办事,把你抓来,你不怕?这么多天,叶枫对你不闻不问,你不怕?”
      “呵呵…”莎依娜也笑道:“你若有心害我,我恐怕早就落在魔尊手里了,而你却好吃好喝的如贵宾般招待我,何怕之有?至于阿枫,当年她肯为了楚烟姐姐只身闯血乾堂,如果我有危险,小小的紫雨门又岂在话下?紫门主恐怕也就没这么悠闲的请我喝茶了吧?”
      “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紫妖怪果然没有看错人!”
      “紫门主过奖了。阿枫曾言,紫门主与她有生死之交,可引为此生知己,想必阿枫也不会看错人吧?”
      紫水心中暗惊,紫妖怪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好惹的,如此年纪竟也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如果说会,岂不是说明和紫妖怪只是泛泛之交?若说不会,那为了知己,岂不是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小丫头,果然厉害!当下不敢再轻视,正色道:“紫水身不由己,还望姑娘见谅,不过紫水定然拼死护住姑娘安全!”
      “咯咯…紫姐姐严重了。”莎依娜心中大安,连忙笑道:“你是阿枫的好朋友,自然也是莎儿的好朋友。紫姐姐如果不介意,叫我莎儿便可。”说完还俏皮的冲紫水眨了眨眼。
      紫水一愣,摇头苦笑,想不到自己混江湖这么久,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忽悠了,不过对这个机灵的大漠女子还是蛮有好感的。
      便笑道:“如此更好!魔尊命我将你送至魔殿,我未奉命办事,想必魔尊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说到这,犹豫的看了莎依娜一眼,缓缓的道:“而且,南宫夫人也被擒,冷宫主身受重伤,紫妖怪恐怕无法顾及你…”
      “什么?!”不等紫水说完,莎依娜已惊起,紧抓着她道:“你说娘被魔尊抓走了?”
      紫水心中有愧,不敢直视她的双眸,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莎依娜自然知道南宫蝶被抓,对叶枫来说,意味着什么,忙道:“紫姐姐,我…”
      紫水背对着她,狠心道:“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絮儿还在魔尊手里。”紫水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我不能用你去换絮儿,但我也不能至絮儿于不顾!”
      莎依娜自然知道‘絮儿’是何人,叶枫曾对她提过做媒人之事,喃喃的道:“把我交给魔尊,你便对不起阿枫,不把我交出去,白姐姐至少不会有生命之忧,是吗?紫姐姐,真是难为你了。”
      霎时,紫水热泪盈眶,三个月了,自己备受煎熬,在友情与爱情之间挣扎徘徊,孤独,凄苦,却又无处可诉,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善解人意。
      蓦然转身,颤声道:“你…你不恨我?”
      莎依娜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挚爱身处险境,自己却无能为力,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呢?紫姐姐为情为爱已倾尽全力,莎儿又怎会怪你?”
      泪水悄然滑落,为这份无言的友谊,紫水暗道:此生遇友如此,夫复何求?生死又有何惧?
      “门主!,门主!”易青人未见,声先至。
      紫水匆匆拂去脸颊的泪痕,淡声道:“何事惊慌?”
      易青看了一眼旁边的莎依娜,小声的道:“琴魔来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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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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