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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未语可知心
04.相见未语可知心
今□□堂上格外热闹。
先不说在堂下交头接耳的大臣们,就连很少露面的文德公主季翎桦和几个位高权重的后妃都出席了早朝。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次早朝上各位新科进士们将接受皇帝的嘉奖和授职。
突然宫门外传出一阵骚乱,想必是新科进士已到,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宫娥大臣都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挺了挺脊背,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
原本闹哄哄的朝廷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着安祥贵安公公一声尖利嘹亮的传呼,在大殿门外候着的进士全都秩序井然的踏进了这个天下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殿堂。
高高在上坐着金光灿灿的龙椅,季翎翔今天心情似乎特别舒畅,这种情绪特别是在榜眼顾云卿走上朝堂,恭恭敬敬的向季翎翔作揖下跪之时明显至极。在旁边的安公公眼尖,瞥见皇上满心的欢喜,自认为是皇帝为今朝进士皆是能人贤才而高兴,便微微侧过身子,在季文帝边上耳语,“恭喜皇上,这次的各位新科进士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实乃王朝之福气……”
季文帝听闻,嘴角上浮,微微颔首示意安祥贵可以宣读自己提前写好的圣旨。
心领神会的安公公谦卑的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一两步,不紧不慢的站开握于手中多时的镀金丝织卷轴,朗声读起。
就在众人都在专心致志的听着安公公读圣旨时,偌大的殿堂中唯有两人心不在焉。
其中一个当然是因为大清早就空腹暴饮暴食而导致现在肚子不停抽筋的谭文玥。她此刻冷汗直落,偏偏现在又是在早朝之上,便不能像在自家寝宫里那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大声嚷嚷以减少疼痛,只得暗自使劲儿揉着那早就告别‘纤细’一词的小肚腩。
另一个却是榜眼顾云卿。
此情此景,顾云卿只觉得自己说不出一个词一句话来。满心的春风得意在看到朝堂上高坐的那个人起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抑郁。
这个人……原来就是当今圣上……
想当初自己在镇边处于偏僻之地的河中救起伤痕累累的这个人,就从他的衣着言辞之间隐隐约约察觉此人的身份绝不普通,没想到今日才发觉这人竟然就是在民间传闻中甚是贤明的皇帝。
……不过,会不会只是样貌相同罢了?此念一出,顾云卿嘴角显现出一抹苦笑。
不会的……虽说两人只相处两个月,但是他们之间早就有了一种默契,只要是对方,不需要多加辨认,仿佛早已是多年旧友一般,很自然就可以认出来。3年前,顾云卿曾经窃喜过这种只属于两人的默契,可是现在他却只想逃避,甚至开始厌恶。
不知道高台上的安公公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心脏在不住迅猛的收缩,宛如把把锋利的刀刃在上边残忍的割出道道伤痕,心在滴血自己却没有任何止住酸痛的方法。
心头的阴郁久久不散,顾云卿无意识中抬头,目光就不受控制聚集到了季翎翔一人的身上,不能挪开。
猛然间,顾云卿惊讶的发现季翎翔同样注视着自己,目光炽热且带有浓重的调笑意味。气顿时不打一处来,顾云卿的脸一下子冷成铁青色,皱着眉头稍扭过头去。
文帝高高在上,看着堂下那自己思念之至的人儿别扭的神情,眼中不自禁的带上了不易外人察觉的宠溺……
待安公公读完絮絮叨叨的圣旨全文,就到了今儿个早朝的重头大戏——对新科进士的嘉奖和授官。
‘终于到了!!’朝堂之上被那繁琐的圣旨折磨到耳朵几近生茧的众大臣和谭文玥一起在心中激动的宽条泪,虽说大讲特讲为臣之道的圣旨算是例行公事,皇帝本尊也大都心存不愿,但做臣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个老家伙却还是没有习惯,更别说新进的官员和后妃们了。
例外的是,季翎翔这次因为得以再次见到顾云卿,而且本届新科进士中才华横溢之士大有人在,倒是比以前有耐性的许多,使得一大群不明真相的大臣对这位年轻帝王刮目相看。
一番授职和嘉奖之后,顾云卿与李晔分别被封了七品,从六品的编修和修撰。
虽然整体来说这期进士们的授职很顺利,然而整个过程中还是出了一点小插曲——原本默不作声的探花端木彦上前受封之时,不仅女气十足的面容惊到了一大片群臣,皇上一反常态封下正七品大理寺评事一职也让众大臣议论纷纷——按常规来说作为今年探花的端木彦应该和榜眼一样被封为正七品的编修才对,然而被分进大理寺,就相当于和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入阁擦肩而过。
但是探花似乎不以为意,只道一句“谢主隆恩”就又没了动静。
季翎翔将探花郎的表现尽收眼底,继承于父亲的狭长凤眼一挑,满是深不可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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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帝大宴群臣和各位新科进士,整个琼和殿歌舞升平,金樽美酒,众位新贵和老臣们互相敬酒,乐成一片。
当然也不乏几个趁机寻找金龟婿,或者拉拢门生的狡猾人物。
绝色的舞姬在大殿中央舞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滑动着修长的手臂,偶尔有个舞姬因为舞步跨度过大,遮在肩膀上的丝绸顺着如若凝脂的紧致皮肤慢慢滑下,露出诱人的香肩。
在一旁观舞的老色鬼们看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向自己抛着媚眼,一个个都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握住美人的手激动的吼着“美人你就从了我吧我定会好好疼你……”之类的甜言蜜语,之所以都安分的坐着自然是因为人人心中都明白这些美人首先是要用来孝敬皇帝,皇帝看不上才轮得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
然而坐在最上位的皇帝大人显然没有这种心思。
平素就是少言寡语的顾云卿也没有欣赏的心情,心不在焉而意在彼的应付了身旁李晔的敬酒祝贺,便起身以不甚酒力为推脱,独自一人离席到不远处的偏殿歇息。
今夜月色分外洁白,犹如调皮的孩童,嬉笑着爬上檀木制的窗,透过厚厚的宫门,穿过纷乱的庭院;然后又如一滩清水般流泻于汉白玉铺制而成的庭间小路上,泛起点点烁烁的光泽。
然而这等美丽的光景,却无法在顾云卿心中泛起涟漪。
踱步走入偏殿东侧的观星台,顾云卿幽幽抬头望天。乌黑的薄云缓慢的从圆润的月亮上划过,斑驳了月光。凉风迎面吹来,青衣随风上下微拂,月下温和少年郎那顺滑的青丝划过耳际,交错飘浮。
恍惚之间,顾云卿似是回到了3年前与季翎翔的初见。当初自己在偏远的河边垂钓时意外救起早已昏迷,满脸憔悴的他,就仿佛中了魔障,不顾家中人的反对硬是将他留了下来,整整一个月里不辞幸苦的照看着他的伤势。
当季翎翔在某次雨后第一次苏醒,悠悠睁开那双盈满水汽的魅惑的桃花眼,刚刚收伞进入家门的自己就像是被定身术缚住一般动弹不得,一时间竟然觉得这双眸子中的光彩比家乡的雨后彩虹更甚美丽。看见被雨淋湿的自己,他微微荡漾开笑容,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微笑,让自己霎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红霞顿时爬满了当时还算稚嫩的双颊。
现在想起来,也许对这人的情丝从那时就已经深深中下了吧。
第二个月,他的伤势就已好得差不多。自己曾尝试着询问他的身份和受伤原因,可是对方总是遮遮掩掩,自己本也不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这个疑问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后来,两人一起悠闲的掉过鱼,也去过离镇子不远的山中散步。
当时也正好是雨过天晴,整座大山中的植物都缀上了犹如水晶一样璀璨清澈的雨露,吸饱甘霖的鲜嫩绿色们都仿佛轻挤,就能挤下滴滴水珠。然后不经意间,他快步超越自己,潇洒的转过身来朝着自己轻笑,唤自己快点更上。
自己当时真的希望这条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永无尽头,也以为自己能与他永远走下去……
可是现实却残酷的击碎了午后美好的幻想。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突兀的传来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顾云卿一边懊恼自己沉浸在回忆里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一边急忙转过身来,看到依旧傲气潇洒,宛如驰骋于天地间的汗血宝马一般的帝王,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笑。
“朕就知道。遇到这种场合,以你这种不喜群聚的性子定会独自来这种偏僻地方……不过朕很好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按理说第一次来琼和殿的人是不会轻易发现这个自己闲暇无聊时,命下人额外建造的隐蔽观星台。
顾云卿面无表情,不作回应,想借此拉开两人的距离。
“……云卿……”季文帝本来就不愿在这个疑问上多加计较,于是便一如三年前那般笑着将面前久违的人儿拥入怀中,轻喃着他的名字。
被对方唤着,顾云卿只觉得浑身猛地战栗,还没来得及躲开就陷入了猝不及防的拥抱。和过去一样的磁性声线,和过去一样的温度,和过去一样的草叶香,大脑混沌中他甚至就觉得又回到了两人相处的那三个月,心中似是产生了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依赖心。
等神思归位,顾云卿才惊觉两人暧昧的姿势,开始奋力挣扎企图挣脱这个怀抱。
可是某人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季翎翔努力压制住怀中人的扑腾,却在两人推推让让之间,不知是谁过于用力,双方都猛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顾云卿慌忙的下跪,
“下臣一时侵犯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季翎翔故意咳嗽了几声,整了整在刚才推挤之中被蹂躏的龙袍,随即伸出手似是要将顾云卿拎起来,“你其实不用这么恭敬……”
见对方再次亲昵的呼唤自己,顾云卿越发觉得此时浑身气血上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皇上折煞下臣了。”
故意无视季翎翔伸出的手,一时间气氛降到了最低点。
听见顾云卿依旧用着古板的尊称,完全没有给特意放下架子的自己丝毫面子,季翎翔伸出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到极点。
不一会儿,终于被顾云卿冷冰态度惹恼的季翎翔强硬俯下身子,迅速抓住面前人的手臂,用力拉了起来。
“不过是三年不见,你我之间怎么就变得这般疏远呢?”
听闻当朝的皇帝大人气急败坏的声音,顾云卿心中酸楚。
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皇帝,过了一阵子嘴角有了丝丝悲凉苦楚的意味:“不过三年?皇上难道没有想过现在我们各自的身份吗……这要我怎么待你如前?和你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一起钓鱼?你是九五之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而已呐……”
话语声越说越底,最后逐渐变得微不可闻。
凭着月光,季翎翔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顾云卿此时脸已经煞白,眼眶虽是隐隐泛红,但是眼中却满是倔强。
他忽然开始不知所措。
三年前不顾他的多次询问,硬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怕以皇帝的身份与他相处,便会失了那人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怀。
那天,就在当自己受偷袭晕过去后的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浑身被雨淋湿了一大片,连忙收着伞,就好像一头慌乱中手足无措的小兽,让自己油然而生想呵护他的冲动,于是鬼使神差中,朝他饱含安抚意味的笑了。
心中越想越是五味杂陈,就好像心绪变成了团纠缠不清的线,愈是企图解开,便缠绕的愈发复杂紧密。
不过季翎翔始终不是个喜欢在感情上犹豫不决的人。
所以他没有任何预兆,立马覆上顾云卿那在斑驳月色下显得越发饱满诱人的双唇,满含三年来所有思念的摩挲着对方的唇瓣。
“!唔……”顾云卿浑身立刻僵直,被紧紧扣住的身体已经无法逃离,想喊出来声音越被紧紧封住,在喉咙辗转回旋千万次,最后也只是发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暧昧音节。
季翎翔伸出舌尖轻刮过对方的贝齿,试图让他开口加深这个吻。
可是顾云卿哪敢放行,死死咬紧牙齿不让他侵入自己的口腔,季翎翔恼怒,缩回舌尖,转而在顾云卿的双唇上恶劣的轻扫舔舐,惹起顾云卿的一阵轻颤。
季翎翔继而紧扣对方匀称的身体,手无声无息的往下移到腰间,摸索到对方敏感的地方狠狠掐下。顾云卿浑身一震,不觉中就张开了之前紧闭的口腔。文帝心中暗喜,顺着顾云卿的张口,灵巧的舌迅速侵入内部,在口腔中一阵搅拌,粗暴却又不失技巧的侵略城池,卷走对方嘴中的津液,与顾云卿的软舌缠绵。
在此等方面,经验完全一片空白的顾云卿哪里受得住这等挑逗,脑中霎那间一片空白。眼中升起迷人魅惑的水雾,在迷茫之间只能吱吱呜呜的发出轻声呻吟。
文帝心中顿时一阵荡漾,再次缠住对方的舌就纠缠不放……
夜色正浓,凉风吹拂,整个观星台上只剩下两人唇舌厮磨之中不时泄露的暗哑与轻吟。
而此时,在观星台边的雕花朱漆柱子背后却藏匿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
那身影就像是忍不住了一般,悄悄从柱子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借助月光,她的面容渐渐清晰——正是谭文玥、当下皇帝最亲近的公主季翎桦。
我的娘亲啊!谭文玥不禁如此感叹。
今晚因为身份问题无缘宴会,本来准备偷溜来琼和殿后方的厨房找点零嘴吃,结果向那里的厨子讨要来一些备份的桂花糕和五香鸡,路过偏殿的时候见到今早那个美人榜眼在这里目光幽幽的不知想什么,以为他是受不了大殿里纸醉金迷的气氛,而出来透气,就多嘴的指点他去皇兄私建的观星台。
这美人榜眼见到今早正襟危坐的公主现在一身过于随意的便装,怀中还抱着大盘今夜宴会上的点心,在意料之内的无语凝咽不说,没想到自己半路折回来准备再弄点东西和青霜赤雪同享时能偷窥到如此香艳的场景……
更重要的是——最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亲爱的皇兄,众人眼中强势的皇帝大人竟然是个弯的!!
令堂的这个世界简直美妙的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认知!
天国的欧卡桑,感谢你赐予皇兄那优秀的背背山血统,好让女儿我这一介小(腐)女子大饱眼福啊。虽然按心理年龄来算她也算是38岁不等的悲剧奔四党人了,但是谁也不能阻止怪阿姨吸收美好的青春气息是不是?
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谭文玥姑娘在暗地里摩拳擦掌,定下了客串红娘的决心。
让我们呼唤永恒的HE吧,阿门。
然而就在谭文玥无知无觉的陷入自我妄想中时,毫无发现季翎翔的眼中早就映出了自己藏匿在月色下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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