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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
“你是不是，爱上陆雪霆了？”
时韩光觉得有趣，陈文林最近恨不得一个星期找他八回，他还以为他会问什么。
没想到问的竟是这个。
爱真是个有意思的词，被用来解释人的感情，将它作为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alpha大力推崇它又从不遵守，beta迟迟拿不到它的入场券，omega生来看不破它的虚幻。
时韩光看着陈文林紧张的脸，不甚在意道:“我不爱他，但你不信。”
陈文林的确不信。
他认识时韩光五年，几乎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一个omega。他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与omega有关的特质，温柔弱小天真善良。
时韩光身上没有相关的影子，相反，他凶恶好斗，是真真切切从下城区的孤儿院爬上来的人。
他太有主意，有主意到相比被人驯服，他更善于驯服他人。
alpha不会理解omega，alpha会理解强者，强大是alpha的特质。
没有alpha受得了被另一个alpha压制，时韩光却允许陆雪霆在他身上留下浓到连清洗剂都洗不去的信息素。
不是爱，总不至于是突然有了受虐倾向。
时韩光不止一次这么觉得，陈文林在他面前很难隐藏情绪。他脸上的不信是那么明显，显得有些不太聪明。
他想了想，决定把话说明白一点:“你知道信息素有编号吗？稀有信息素编号在前，普遍的信息素编号在后。”
陈文林当然知道，alpha信息素通常与烈酒等具有浓烈气味的物品有关，omega的信息素则更倾向于各种花草植物。
陆雪霆的信息素是薄荷朗姆酒，在alpha中，他的信息素并不算特殊。可他的等级太过优越，自分化后便被列为信息素编号1。
绝无仅有的罕见型，从陆雪霆十八岁成年信息录入光脑匹配中心开始，直到他匹配成功，一共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比联邦所有人的匹配时间都要长。
他不理解时韩光的意思:“你只是光脑匹配出来与他合适的人，解决性//欲却不需要哪个omega是特别的。”
时韩光应道:“我的信息素编号z139527，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他是唯一与我匹配的人。”
陈文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难道就因为这匹配度爱他吗？”
“就因为吗？”时韩光忍不住笑起来，“你不知道吗？人是被裹挟的生物，多巴胺血清素内啡肽让人快乐，肾上腺素让人勇敢忽视痛苦，催产素促进母爱。”
“现在对我生气的时候，你的身体在源源不断地分泌肾上腺素，甲状腺激素。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吗？呼吸加速，心跳加快，你的血糖在升高，你肝脏的血管在扩张。”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肾上腺素和甲状腺激素突然回落，不再分泌，你会瞬间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生气的不是你。”
“陈文林，你真的能控制你自己吗？无法调节激素的就不是你了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爱他，因为我允许他在我身上留下信息素？”时韩光轻笑，“陈文林，信息素跟它们没有区别。”
“我跟他是光脑匹配出来信息素最契合的人，信息素契合本就代表着/性/的契合。人因多巴胺的分泌感到快乐，我因信息素契合产生的吸引跟他上//床，这没有什么不同。”
陈文林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说法，他感觉他该说什么，又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嗫喏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时韩光起身拍了拍陈文林的肩膀，让他坐回去:“你身边的人只算我知道的，已经换了三四个，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爱他们吗？”
陈文林当然没爱过，他的婚姻要用在有价值的联姻上。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满足易感期，爱不爱的谈不上，只不过是信息素合适，各取所需。
他知道时韩光话语的意思，可他还是觉得不对。
时韩光坐回对面，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觉得不对，只是因为我是omega。”
alpha就是这么有意思的生物，可以因为信息素吸引随随便便跟任何一个人上//床，事后轻而易举地拍拍屁股走人，坚定认为心跟肾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同样的事换成omega，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心跟肾突然变得无比紧密，上//床就等于交心，alpha可以在事后轻而易举走人，omega就必须是爱才会这样做。
/性/是只有alpha独享的东西吗？
陈文林被那句因为我是omega瞬间击中，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时韩光伸了个懒腰，将腿放到桌上:“你跟他们不是爱，我跟陆雪霆也不是。”
他语气平淡，看着窗外不知何时下的大雨:“想通了坐N-2回去，你的飞行器凯撒489留在这，等我修好了再过来拿。”
凯撒489，远近闻名的专供于上流社会的奢侈品。在价格高昂的同时，依然保留着不防水的致命缺点。
“不用，”陈文林下意识应了一声，“我还有其他飞行器。”
“行，”时韩光点点头，对此没有异议:“走吧，我送你出去。”
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陈文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跟他结婚三年，从前他没有留下信息素，为什么现在有？不是因为爱他才变的？”
时韩光从没见到他这么刨根问底，他觉得好笑，转过身:“我在他之前没跟人上过床，在他之后只跟他睡过，这是不是更像爱？”
陈文林认识时韩光五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他知道时韩光之后会有他无法反驳的理由，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不是吗？”
“你真该好好补补你的生物课。”时韩光靠在门板上，“分化之后除了beta以外，alpha跟omega会迎来易感期和发/情/期，也就是各自的生理期。所有人都会在生理期感到无法遏制的欲望，必须通过抑制剂跟伴侣遏制或解决需求。在生理期之外，人们依然有欲望，但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自行解决。”
“我没有发/情/期，无法理解什么叫做遏制不了的欲望。在光脑匹配强制执行前，我不需要它。”
他将一切都归于信息素，陈文林仍是不理解时韩光的答案:“你因为信息素跟他/上/床，那现在呢？也是因为它，你才允许他把信息素留在你身上？从前没有，现在允许，总不至于是他的信息素变得跟你更契合了？这怎么可能？分化后的信息素是不会变的。”
分化后的信息素是不会变的。
这点倒是没说错，抛却基因改造化学污染等突发意外情况，人的信息素是不会改变的。
契合度低的不会突然变高，契合度高的也不会因为在一起时间久就变得更高。
时韩光也不理解光脑为什么会把他跟陆雪霆匹配在一起，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只能在床/上那一刻体现，人却是欲//望跟思想组合而成的复杂生物。
他们的不配，比黑夜的月亮还要明显。
直到一年前，阿雪出现。
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能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信息素的无比契合。比多巴胺的分泌更快乐，比肾上腺素更令人亢奋。
甚至连爱哭的性格都招他喜欢。
若是陈文林知道阿雪的存在，应该会更加断定时韩光爱他。
因为时韩光允许留下信息素的从来不是陆雪霆，而是阿雪。
只是就算换成阿雪，爱也是不成立的。
没有陆雪霆，阿雪就不可能依托陆雪霆存在。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只在两个月一次的易感期现身，短短七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会真的爱上虚幻的，抓不住的泡影？
至少时韩光不会。
那样太愚蠢，也太可怜。
他只不过是，及时行乐。
陈文林带着疑问来，同样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去。他不理解时韩光跟陆雪霆的信息素变得更加契合，也不能消化他将信息素吸引与激素同等化的说法。
他来时乘坐的凯撒489留在了这里，听话的选择坐N-2回去。登上飞行器的那刻，他忍不住回头:“联邦法律规定，光脑匹配的婚姻三年无子自动解除，陆雪霆不会申请继续婚姻，到时你要怎么办？真的跑去偏远星球挖矿吗？”
离婚的omega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找到另一个alpha结婚，会被割除腺体或者派去挖矿。
这条法律创定之时，本就充斥着对omega的歧视。omega因生理所限，大多生的弱小无力。无法满足社会生育需要的omega，就会被派去从事重体力劳动。
时韩光常被认为不像omega，更像是beta或者alpha。
他的确有力，却也不妨碍他觉得这说法跟充满歧视意味的法条可笑。
时韩光耸了耸肩，将陈文林推进舱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确有路要走，只不过不是法条上的任何一条。
N-2有自动巡航系统，陈文林进入舱门后，自动启动升空。
时韩光朝着离去的他挥了挥手。
大雨下个不停，外面的风刮的猛烈，时韩光转身准备进屋，一辆飞行器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去，飞行器舱门打开，西装革履的陆雪霆坐在里面。
时韩光还没讶异从未来此的人怎么会突然到访，里面的人已经和往常每一次见面一样，露出个客气又疏离的微笑，陆雪霆连语气都公事公办:“时先生，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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