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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大漠边塞,战乱再起
长安东市,酒庄新开
十一月末,关中诸州开始下起了雪,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入了十二月,长安城已是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十二月不同往年,因为太上皇驾崩不久,包括李世民生日家宴在内,大大小小的宴会都取消了。对蜀王李恪来说这却是件好事,他可以安心在王府陪伴他的王妃和未出生的孩子。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是暖意浓浓,照兮睁开朦胧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脸庞,对上他的温柔眼眸,她笑的很幸福。
李恪也是笑着轻吻了她饱满的双唇,“早安,兮儿。”
照兮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胸前,语带娇嗔,“你昨晚几时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的手抚上了她隆起的小腹,“我见你已经睡熟,就跟王儿打了声招呼。”
照兮忍着笑说道,“你儿子听明白了?”
“怎么是我儿子呢,我们王儿当然明白了,他告诉我不要打扰娘亲睡觉,我觉得他说的在理。”
“呵呵,你们爷俩倒是很有默契。”
“那是自然,我的儿不像我像谁。”
“昨日的晚宴如何?我父亲可安好?”
“你父亲很好,昨日只是小聚罢了,宋国公进封特进,父皇还赠诗于他,‘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不过他倒是不以为然,整晚都在谈佛论经,你父亲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还好我从道宣禅师那里听了不少,才没冷场。对了,萧钧你还记得么,他亦出任太子中书舍人,这职位不高,却很关键啊。”
“萧钧是何人?”
李恪无奈一笑,“他还特地问候你,你连他是谁都忘记了,按说应该是你表哥吧。”
照兮这才想起来,不就是那个杨小姐暗恋的萧公子么,“没想到你和他也谈得来。”
“呵呵,谈得来的还有很多。”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接着是翠儿的声音,“殿下,越司马刚才来报,说是宫里找您过去呢。”
李恪皱了皱眉头,“年关将近,不知是何事。”
他下了床,侍女们端着水盆、茶盅鱼贯而入,照兮侧倚在床上看着他洗漱穿衣。更衣完毕他又草草用了几块点心,“兮儿,你再睡会儿,我去去就回。”
他脚刚踏出房门就退了回来,“等我回来再陪你转湖,你别自己去,可知道?”
等照兮点了点头,他才又出了房门。
照兮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枕头,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所谓转湖就是绕着王府的池子散步。
自她怀孕以来已经快六个月了,四个月后她的肚子就渐渐显了形。怀孕期间一直很顺利,她的膳食单子都是秦鸣鹤拟定、李恪过目的,宫里的御医每隔十日就会来一次,每次都说王妃和腹中胎儿都很健康,让蜀王殿下放心,其实不用御医,光秦鸣鹤一个就够了。说到这个秦鸣鹤可真是个奇人,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最大的本事就是过目不忘,对医理药理已是了如指掌,尤其擅长针灸,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为安兴坊的百姓免费看病,不到一个月已经小有名气,百姓们在感谢他的同时也对王府感激涕零。
照兮又从李恪那里得知,越王妃也怀上了第二胎,两位王妃几乎是同时怀上的,因为阎婉之前丧子,身子又瘦弱,御医自是格外上心,照兮也很关心,还让秦鸣鹤多去看看。
即便周遭都说让她放心,照兮自己却不敢掉以轻心,她仍记得吴王妃杨氏是贞观中薨逝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穿越会不会让历史的轨迹产生变化,自己身体向来很健康,能威胁到她生命的除了意外就是难产。
她一直觉得自己来这儿要找的人就是李恪,只是这阿赖耶识难以解释,按照那和尚的说法,她是注定要为他而死的。照兮是个乐观的人,她并不怕死,如果能为李恪而死,反而证明了她没有找错人。既然她能穿越过来,便什么都有可能,一死之后还能一生,没准完成了宿命还能和他一起回去。但是难产这种死法非她所愿,为了避免此等惨剧发生,绕着王府的池子散步就成了她每天的功课,李恪当然陪她左右。
“儿啊,娘亲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你可要乖乖的,若是娘亲不在了,对你也没啥好处是不。娘亲还想多陪你和你父王几年,你可别在出来的时候折磨你娘亲啊……”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后又沉沉睡去,直到晌午过后才被饿醒,洗漱完毕,走到客堂,李恪已经回来了,照兮见他面色不善,忙问道,“恪,有事么?”
李恪走过去扶着她坐到桌边,“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膳食已经摆上了桌,李恪夹了菜放在照兮碗中,“吐谷浑内乱了。”
照兮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吐谷浑重新建国也就是半年前的事,这么快又内乱了!?
“你不吃饭,我可就不说咯。”
照兮拿起粥碗使劲的喝起来,李恪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慕容顺长期在中原做人质,吐谷浑国内很多人不服他,上月末居然被他手下人给杀了。”
“那莲花呢!?”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嘛,那些人又拥立他的儿子燕王诺曷钵为汗王,大臣们为了争权夺利,国内一片混乱,诺曷钵便偷偷派人送信,请求父皇助他平乱,至于莲花,既然她哥是汗王,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照兮深吸口气,“那些人既然杀了慕容顺,又为何要立他的儿子为汗王?”
李恪夹起了一块牛乳酥,“那是因为诺曷钵无兵无将,年纪又小,最适合做那个被携的傀儡。”
“那父皇答应他的请求了?”
“那是自然,若是被哪个对我大唐不怀好意的大臣控制了,难免会重燃战火,而且他已经对父皇称臣,吐谷浑是我大唐属国,父皇怎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谁会前去平乱?”
李恪笑望着她,“怎么?担心了?你这是头一胎,父皇怎会让我前去,我估摸着多半是侯君集。平乱这事还用不着李靖将军亲自出马,侯君集五月里那仗打的很漂亮,对吐谷浑各方面都比较熟,派他去最合适。”
照兮微蹙着眉头,她还是有些担心莲花,是汗王的妹妹又能怎样,那些人野蛮的很。
“兮儿,你别担心,莲花的事我会派人看着的。”
照兮微笑着点头,有他在她最放心了,“我吃完了,我们去转湖吧。”
贞观十年正月初一,东市东北角放生池边停了不少装饰华丽的马车,池边的显要位置是一家新开的酒庄,门口贴着的红纸上写着开张大吉,店里的伙计拿着竹竿吊起了鞭炮,噼啪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青烟和漫天红纸,引得往来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人群之中有位老者,他是这附近街坊中最见多识广的人,只见他摇着头说道,“看来这家酒庄的老板来头可不小啊。”
一个街坊说道,“刘老,您又从哪儿知道的啊。”
刘老头瞥了他一眼,“你没看见那些马车吗?那可都是亲王府规制!我出门的时候,几个马车夫正在我家门口投琼赌钱,我就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今天蜀王、梁王都来了,越王和李靖李将军都送了礼,还有好几位说不上名字的大人都来了。”
另一个街坊说道,“刘老啊,您的消息已经滞后了,据说这酒庄的老板是个姑娘,她和蜀王的王妃是结拜姐妹。”
刘老头满脸诧异,“你这又是哪里知道的!?”
那人笑的很得意,“那姑娘之前就住在我二叔家的新昌客栈,蜀王府的马车来过好几回。”
一旁又有个人说道,“我刚才可是见到了蜀王和王妃了。”
人群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长的怎么样?”
那人一脸陶醉,“蜀王自然是凤表龙姿,气宇轩昂,王妃亦是国色天香,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年轻了几岁,而且蜀王妃啊……”他用手在身前一比划,“有啦。”
众人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正在此时一个酒庄伙计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老板说了,今日雷记酒庄新店开张,谢谢各位前来捧场,店内的酒全部免费品尝,一人一份啦!!”
他话音刚落,人群就蜂拥而至,一下子把那伙计挤到店内,店里人头攒动,一派繁忙景象。
酒庄二楼一间雅致的包房内,李恪正扶着照兮的腰站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块匾额,照兮手持着大号毛笔在匾额上挥洒着,她笔刚提起,便是一阵掌声,匾额上是雷记酒庄四个大字。
照兮笑着放下笔,“这本该由大哥来写的。”
一旁的李业嗣忙说道,“三妹你就别让你大哥丢人了,大哥舞刀弄枪还行,字可是比你差远了。”
“是啊,你就别谦虚了,他敢写我还不敢挂呢。”
李业嗣只在一旁“呵呵”笑着也不反驳。
“二姐怎么能这么说大哥呢?这酒庄能顺利开起来,大哥出了不少力呢。”
“那倒是,”雷霄端起了酒碗,“大哥,我说话向来直接,你可别动气。”
“大哥要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早就被二姐气跑了。”
雷霄瞪了她一眼,照兮忙转了话题,“今日雷氏酒庄终于开张营业,祝二姐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说罢她端起了酒碗,众人也都端起碗来。
“有你这句话在,二姐这儿肯定生意好,就算没人,只要蜀王殿下随便撒点,那就事半功倍了。”
众人一阵大笑,李恪一脸正经地说道,“别的本王不敢说,王府的酒,以后都从二姐的店里进了。”
“二姐,你别信他,就他那三杯倒的酒量,一年也喝不了几坛。”
李恪一脸苦笑,“兮儿,你怎么就这么爱揭我的短呢……”
“二姐是自己人,说说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
一旁的契苾何力实在忍不住了,摇着头说道,“哎……也就是嫂子敢这么调侃大哥,若是我说了,指不定大哥怎么修理我呢。”
照兮一脸哀怨,“哎……我要不是有人质在手,哪敢这么说他呀。”
众人皆一脸迷茫,只有李恪笑着回道,“你何止一个人质,我不也是你的人质么?”
笑声和着酒杯的碰撞声飘出窗外,飘向遥远的天际,大唐子民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迎来了贞观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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