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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到床头的玫瑰花，程至美忽略掉心底的疑惑，扶着路嘉宁坐起，问道，“明天要开始放射疗程，有没有做好准备？”
路嘉宁双手捧着水杯，笑道，“放心啦，程医生，我都答应你的嘛，肯定不会临阵脱逃。”
程至美笑着给她披上外衣，“这么乖？今天想去哪里？我马上收工可以带你出去逛一逛。”
“真的？”
路嘉宁想了又想，才道，“程医生，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眼妈咪。”
***
公墓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无，连四周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显得格外凄清寂寥。
“妈咪，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看着墓碑上笑容灿烂又年轻的妈咪，路嘉宁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好似不愿让照片上的人担心。
“我想你妈咪看你这么懂事，一定会很开心。”
“这里风大，容易着凉，不如先回车上，等下次手术成功，我们再来看aunty？”
程至美见路嘉宁点头，小心扶着她回到了车上。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离的墓园，路嘉宁望着车窗外，说道，“希望妈咪下辈子呢，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人，不用遇到我爹地，也不用背上我这样一个累赘，操劳一生。”
路嘉宁像是终于找到倾诉的人，说个不停，“我妈咪年轻的时候好靓的，好多人追，但是她就中意我爹地那个渣男，为了那个男的远走他乡，却被抛弃。”
“要我说呢，男人嘛，被甩就当踩狗屎咯，转头还能找下一个嘛，但是妈咪呢，却要自己扛着，未婚生子。Easy模式变Hard。”
程至美认真开着车，好奇道，“这些都是aunty同你说的？”
“才不是，妈咪不允许我说爹地坏话的嘛，都是我猜猜拼凑出来的。”
程至美笑了笑，“说不定真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嘉宁完全忽略这句话，看着身旁熟练把控方向盘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迟疑了片刻，抬手将它递到程至美嘴边。
程至美轻笑一声，微微低头，将浅黄色的柠檬糖含在口中，任由酸甜味道瞬间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奇怪，我买过好多种柠檬糖，却好像总是少了什么。”
路嘉宁自己也剥了一颗糖，放入口中，笑道，“你慢慢猜咯，猜不到我就告诉你。”
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路嘉宁问道，“我们去哪里呀？”
程至美挑了挑眉头，“放心，不会把你卖了。”
路嘉宁笑道，“我才不怕的嘛，有谁会要一个快死的人。”
说到这，车内气氛顿时安静，程至美忍不住开口道，“到了你就知道了，是我送你的suprise。”
路嘉宁笑着点了点头，车子匀速地开着，体力不支的她也渐渐起了睡意，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睡。
空气里一丝声音，安静的让程至美不由得想起刚刚的对话。
“我甚至现在就开始后悔让你同意做手术......”
程至美苦笑一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悄悄地握住一旁苍白无血色的纤细手掌，感受着她手心的冰凉，不想放开。
不过片刻，他却又收回了手，迅速恢复了人前的儒雅沉静，好似刚刚那个肆意流露出情绪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到了目的地，程至美没有将路嘉宁叫醒，直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都市的夜景璀璨起来，才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女孩。
“天黑了？”
路嘉宁全身无力，却仍旧撑着身体，兴奋问道，“我们到了？这么久？不会出香港了吧？”
程至美柔声道，“出去看看。”
路嘉宁点了点头，开了车门出去，入目的是深蓝如墨的广阔海洋，以及岸边亮起的无数灯火。
“好美啊！”
程至美拉着路嘉宁上前，直到在一艘小型游轮面前，才停下脚步，示意路嘉宁上船。
看着路嘉宁吃惊的神情，程至美笑着解释道，“我找人借的游轮。今天晚上，你可以一整晚待在大海上。”
“哇！”
路嘉宁激动地走上船，四处走走看看，直到船开动，往海面驶去，她才缓过神来，坐在甲板一处，静静望着香港美丽的夜景。
程至美端着果汁，递了过来，在路嘉宁身边坐下。
“谢谢你啊，程医生，我真的很开心。我想就算这样死去，也死而无憾了。”
程至美突然认真道，“阿Lin，我想同你说，这个世界上，你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人，很多人都想你好好活下去，所以，请你好好地收回死这个字。”
说着他咽下口中的香槟，低声道，“阿Lin，你知不知今日是我生日？往常呢，我最不相信愿望，也不相信神佛，但是今天，我只想许一个愿望，希望路嘉宁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说着他转头，望着路嘉宁姣好的面容，看着她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看着她嘴唇微张，像是吃惊自己的话。
程至美低笑一声，回望着对面的人，眼里满满的情意像是再也藏不住。
“阿Lin，我......我中意你，我以为我能当你是个普通的病人，或者是个谈得来的friend，或者是个亲近的妹妹。但是，才发现，不行的。”
“中意一个人呢，就想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情绪。”
“阿Lin......”
路嘉宁不可置信地望着程至美，面前这个温柔到极致的男人正深情地看着自己，诉说着自己的情意，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情意。
整颗心像是沉浸在滚烫烫的暖阳下，破土而出的感情突然间疯狂生长，不过片刻，就长成参天大树。
只是，又不过片刻，刚刚还郁郁葱葱的大树，却又顷刻间被阴云笼罩。
路嘉宁抿着唇，手心紧紧握着杯子，好似这样就能获得勇气，艰难开口道，“程医生，我不能......”
路嘉宁眼眶泛红，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却仍旧开口，“我中意你，但是不能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包袱。程医生......”
“如果手术失败，我最多只有四个月的生命，苟延残喘，不能满足你关于女友的任何期待，我不想这样，如果有一天我能健健康康站在你面前，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至美鼻头酸涩，他点了点头，默默将瘦弱的女孩抱在怀中。
“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都会照做。”
两人相互依偎着取暖，只有海水的声音相伴，虽然疲惫再次来袭，路嘉宁却怎么也舍不得闭上眼，硬是撑着看着辽阔的天际，看着天边泛白，朝阳渐渐升起，阳光洒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天亮了。”
程至美望着日出，叹道，“想不到日出这么美。阿Lin？”
怀中的路嘉宁紧紧闭着双眼，程至美脸色一变，招呼着船长将船往回开，拨通了急救电话。
“阿Lin，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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