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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梁美宁转头看向身旁的甘永好，只见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小声道，“红姨到底想做什么？大哥马上就要参加会考，这时候竟然让他炒股。”
梁美宁笑了笑，“这还不清楚？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他爱的人。喏，你现在不是看到了？”
甘永好想要反驳，红姨会这么卑劣吗？于素秋知道这些事吗？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梁美宁又看向经理，笑道，“这是我经理人的电话，把那个学生仔买的股都告诉他。”
经理立刻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
“你现在是想要上前拉他出来，还是同我回去喝靓汤？”
话音刚落，甘永好猛地上前，一把拉住了甘永家，往外头走去。
“喂喂喂！谁啊？额……阿好？你干什么啊？”
“你问我干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荷妈让你待在祖爸那里，是让你看着阿圆和阿中，你现在呢？马上要会考，你书温习了吗？排名多少？阿圆和阿中也已经很久没回来看荷妈和外公了，你不知道吗？”
甘永家被说的涨红了脸，辩驳道，“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炒股解压不行吗？”
“真是解压？那我去告诉荷妈，你觉得荷妈会不会生气的？”
“喂！是好兄弟就别乱说！”
甘永家慌了神，“呐，都怪我定力不够，莲子蓉说带我玩玩的嘛，谁知道啊，股票涨涨跌跌，真是好刺激啊！我跟你说，我前天，一来一回，赚了六十万啊！”
“喏，我想过了，等我赚够一百万，我就给外公买个大房子，给荷妈开个分店，到时候把阿圆，阿中一起搬出来住。”
“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第1002条，未成年不得参与股票投资等活动，用来开户的账户，真的在你名下吗？”
梁美宁一脸不耐地拎着手上的纸袋，冷声道，“原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甘永好，你大哥真的同你一样，傻白甜来的。”
“喂！你说什么！你是谁啊！”
甘永好一把拦住恼羞成怒的大哥，嚷道，“阿卡！阿Lin说的没错啊。”
甘永好又对着梁美宁乞求道，“阿Lin......”
梁美宁真想对天翻一个大白眼，但是身为淑女的自觉，让她不得不忍了下来，闭了嘴。
“阿卡，呐，不如这样，你现在把账户注销，把钱全部还给红姨，那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荷妈也不会知道，怎么样？”
甘永家没有回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你不会想一直炒股吧？阿卡？你已经中六了啊！马上会考了，你真的想考不上大学，让荷妈伤心？”
“我才没有！”
“我能炒股赚钱，等我满18岁，我就能靠这笔钱帮荷妈养家。没道理现在就放弃的啊！”
见大哥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甘永好也不知怎么劝他，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梁美宁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喂！回去了！既然他想玩，就让他玩咯，大盘跌跌涨涨，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运气赚大钱咯。”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袋全部塞进甘永好怀中，“我都累死啦！”
甘永好默默接过纸袋，想着半小时前，眼前这个女生还要逛遍整个商场的冲动，不由得撇了撇嘴，真有那么累？
又转头看着甘永家固执的模样，甘永好无力地叹了口气，“阿卡，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荷妈，我过两天来找你。”
说完这话，他便立刻跟上了梁美宁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别担心啦，让他吃点亏也是有好处的。”
甘永好摇了摇头，“大哥很固执的，唉，这个莲子蓉真的是狼心狗肺，荷妈以前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带着阿卡炒股。”
“真的是莲子蓉吗？”
梁美宁像是不经意地闲谈般，开口道，“那如果是荷妈，荷妈知道你大哥亏了所有的钱，她会怎么做？”
甘永好想了想，回道，“荷妈一定不会打骂阿卡，但是她一定会管着阿卡，让他专注学业，等到他成年后，有承担的能力后，再让他做出选择。”
“这样啊，那如果有人在他亏了钱之后，又拿出了钱给他，让他继续在股市里头脑发热，你觉得这个人是好人吗？”
甘永好停下脚步，想了许久，才回道，“如果是了解阿卡的人的话，这么做，就是让他越陷越深。”
“原来是这样啊......”
梁美宁点了点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就再也没管，径直往前走去，而身后的甘永好满头的心思，慢慢跟上了脚步。
两天之后，看着绿成一片的屏幕，还有那似乎要垂直到底的走势图，甘永家只觉得如坠深渊，像是在爬上巅峰之后，还未来得及狂喜，就被人当头一棒，狠狠一脚踢了下来。
“不是吧......这么邪门？”
“这也跌？不是说医疗板块稳赚不赔的吗？”
甘永家胡乱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如丧家之犬般没了生气。
已经跌停了......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不仅赚到的六十万化为乌有，连账户上的本金五十万也只剩下几千块。
如果被祖爸和荷妈知道，还有红姨......
甘永家想都不敢想，只要一想到荷妈那失望的神情，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捶了捶脑袋，趴在电脑面前，不知在想什么。
证券大厅里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喧嚣，时不时有人悲叹，时不时有人狂欢。
甘永家以为自己是股神来的，轻轻松松赚到寻常人家一年都赚不到的钱，谁知，不过短短半年，就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惊险。想起在阿好面前的信心满满，甘永家只想把自己永远埋起来，痴线！
“血本无归？啧，真是惨。”
一道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甘永家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那个前几日才见到的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一旁，手里拿了杯鸳鸯奶茶，时不时地浅浅喝上一口。
“你来做什么？阿好呢？”
看着梁美宁一脸笑意，温温柔柔的模样，甘永家一点都不觉得面前的女孩柔弱无害，反倒是全身鸡皮疙瘩都不自觉起来，精神瞬间紧绷。
“阿好他在学校温书咯，他可是答应我要考第一的。”
“今天周二，你怎么不去学堂......”
“因为我想看看某个人的惨样呀！”
看着甘永家又怒又恼的模样，梁美宁笑得更加开心，她指了指电脑屏幕，“怎么样？股票好玩吗？”
“你买的江源医疗，华业制药，开盘就跌停，但是呢，昨天下午收盘的时候，我就把手中的这两只股票都抛售了出去，你猜，赚了多少钱？”
梁美宁将奶茶放下，笑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下周一就会有利好消息，只要在这周五最低点买入，我又能赚一笔。”
“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怎么会知道？”
“别猜啦，我可没那个能耐操纵这两家，只不过消息灵通而已。上周末这两家被ICAC通报查处，明天新闻上就会播，虽然对两家公司造成很严重影响，但他们背靠的资本雄厚，伤筋动骨而已，还死不了，等下周又会有大笔资金投入。”
甘永家细细揣摩着梁美宁透露出的消息，沉着脸道，“所以，这盘局里，满盘皆输的就是我这种散户？”
梁美宁耸了耸肩，没有否认，“想要赚钱，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望着屏幕上红红绿绿变幻的各种图形，甘永家直愣愣地坐着，仿佛被浇了一头冰水。
盛夏天里，让这个学生仔燥热的头脑猛地冷静下来的一桶冰水。
“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梁美宁随意点了点键盘，淡淡道，“我说的，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如果我告诉这个大厅里其他人，你猜他们什么反应？”
“当然是习以为常的接受......因为这些规则他们都懂，就算是这样，却还是有大把人前仆后继的在这个大厅花上大笔的钱，想要捞上一笔，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都是赌徒。股票不是你这种学生仔玩的，你老豆没有告诉你？”
提到祖爸，甘永家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祖爸那么忙，哪里会管我？
“他们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后悔的模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说完这话，梁美宁便端着奶茶往外走去，“走了，下午还有测验。”
“啊？哦，拜......”
甘永家还没反应过来，就不见了梁美宁的身影，等到他在大厅坐了一下午，才消化了满心又丧气又后悔的情绪，打算回到家就向祖爸和红姨坦白。
一进家门，却发现家里空空荡荡，只有红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阿卡？你回来了？正好，我这里事也处理完了，你祖爸带心女和阿圆，阿中先去了餐厅，我们也出发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
“忘了跟你说，今天给素心饯行，她马上去英国读书了嘛。”
“哦......”
甘永家点了点头，“红姨，对不住，我把你给我的钱都赔光了。”
殷红看着这个到现在都没开口叫妈咪的少年，柔柔道，“股票嘛，起起伏伏，很正常咯！这次赔光不要紧，我再给你五十万，红姨相信你一定可以赚回来的。”
说到这，她又小声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你祖爸，不然他肯定要生气的。”
“红姨不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怎么会呢？要是心女能有你一半的赚钱能力，我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同你祖爸日夜打拼了。唉，谁知道她只会死读书呢......”
殷红拉着甘永家就往外走，却丝毫没注意到他脸上别扭的神情。
浑浑噩噩地跟着一家人吃了大餐，甘永家一路上沉默地几乎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看着红姨递过来的支票，甘永家坦然地接过，笑道，“呐，红姨，今天别留我的饭了，我请同学吃饭。”
“好啊，玩得开心点。”
出了家门，甘永家却拐了方向，没有再踏入日日都要光临的证券公司，而是进了自己一向厌恶的学校。
整整一天，都乖乖坐在位子上，不仅认真听讲，甚至还会举手提问，简直惊呆了教室里的所有人。
不是吧，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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