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书RC|Habit

　　6.

　　“普拉提纳殿下？普拉提纳殿下！请问您现在有空听我汇报一些情报吗？”

　　“哦，是你啊，杰度。说吧。”

　　帐篷的隔音效果还真是差啊。

　　想着应该也不是很要紧的机密情报便没有刻意让自己不要去听，卡罗尔扶了扶帽子，继续往日记本上写着日记。

　　隔壁的对话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还记得在森林里遇见的那个最后的阿普拉萨斯吗？他似乎与罗德有着很大联系。阿普拉萨斯加入了亚力克王子的阵营。而伯利尔，似乎与吉尔有很大的联系，伯利尔也加入了亚力克王子的阵营。”

　　“还有就是……洛比。”

　　——洛比。

　　笔尖不受控制地滑了开去，在整齐的页面上留下一道斜斜的痕迹。

　　完全被搅乱了。

　　“唔……你是说那个身上有一道长疤的红头发男人么？”

　　“是的。”杰度的回答带着一分戏谑，“普拉提纳殿下的记性真不错。”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是是。洛比，与卡罗尔似乎有着很大的联系，他加入了亚力克王子的阵营。”

　　……是这样吗，你果然还活着啊。

　　这样看来，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吧。

　　7.

　　天气渐渐的转凉了。

　　原本还眷恋在枝头迟迟不肯落下的枯叶似乎一夜之间便全部失去了踪影，在那个起了薄雾的清晨信鸽捎来了奈落王病重的消息。

　　选定王之器，以及王之力的继承，都是只有王才能进行的仪式。看来在王去世之前，一切都必须做个了结。

　　已经没有逃避的时间了吗。

　　“在东边发现了亚力克王子的身影！”杰度急匆匆与众人擦肩而过，“卡罗尔去通知普拉提纳殿下，其余人在帐篷外面候命。我出去侦察。”

　　“……是。”

　　——嗨……好像精神还不错呀。

　　——……你也没变呢。

　　——这是在讽刺我吗？

　　——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

　　——果然还是那么会损人啊……真怀念呢。

　　——……那个伤口，还疼吗？

　　——现在还隐隐作痛呢，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来……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你站在那一边……是因为要成为我的敌人吗？

　　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么？

　　明明是想笑的，可从心底涌出的苦涩感觉又是什么。

　　“……是的。”

　　就算心里再怎么犹豫也要毫不迟疑地回答出来，只要表现出片刻的软弱输的人就会是自己。

　　这是在奈落生存最基本的吧。

　　因为要活下去，所以。

　　“就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吧。”双手抬起，泛着光芒的魔法阵在脚下缓缓成型。

　　十字架坚定地坠在胸口。

　　8.

　　——不要很他……不要恨那个人……他真的是个好人。

　　——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也一定会变成那种行尸走肉般的东西的。

　　——所以，不可以憎恨那个人啊，卡罗尔，我们说好了。

　　——不要对那人的家人做过分的事情，知道了吗，卡罗尔……我是很幸福的啊。

　　但是，我并不是这样的啊……妈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啊。

　　你总对我说不要憎恨，一遍又一遍地拉着我叮嘱。

　　但是，妈妈。

　　到了最后……在你弥留的时候，你所爱的人还是没有来。

　　就算这样也还爱着他吗？就因为他救过你一次。只因为这样而已吗？

　　只因为这样……就够了吗。

　　9.

　　“所以说……你还是输掉了啊。”

　　跟当年一模一样呢。

　　“哈……是啊，果然还是打不过你。”靠着树无力坐倒，红色的瞳仁缓缓向上锁定住自己的，“怎样，这次，打算杀了我以绝后患吗？卡罗尔。”

　　但是，眼神却不同了啊。

　　——为什么要这样做？卡罗尔！我们不是同伴吗？

　　——……你是指我和你吗？你认识的卡罗尔……是这样善良的人吗。但是我只有憎恨而已呢……其他的都是演技罢了。

　　——卡罗尔……为什么，你这么恨我……连理由都不可以让我知道吗？

　　——理由吗……因为我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液啊。

　　——……！等等，你说什么……

　　——大概你连我存在的这件事都不知道吧……哥哥？对于我这个同时也继承了异端血液的存在。这一刀，是包括了母亲……还有我，所有受苦的人的怨恨。好好品味一下吧……请保重。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遇了。命运的轨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啊。

　　“我没有杀你的打算。”面无表情的说了这句话，却在看到洛比惊异的表情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啊，你记忆里的卡罗尔……是这样的人吗？”

　　“卡罗尔……？”

　　“那一刀……对不起。”

　　又是为什么要道歉啊。

　　10.

　　明明当时有着那样强烈的恨意，连母亲的话都无法让它消解。

　　明明计划了那么多年，要用那个人的血来为母亲报仇。

　　却已经全部都无影无踪了。

　　……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在那个夜里救了我又收留了我呢，明明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为什么要邀请我呢，在得知了我无处可去的时候。

　　会提出亲自为我做早饭，因为担心我吃得不够多。会要求我直呼你的名字，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看待着。

　　——你总是在发呆啊，卡罗尔，今天有好好吃早餐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需要用敬语了啊。头目什么的也不许再喊，我们要平等一点。

　　——叫我洛•比•啊~记住了吗？

　　洛比。

　　其实最可恨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11.

　　——卡罗尔，不要怨恨啊。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爱，是可以宽恕一切的……

　　只要有爱，就能宽恕一切吗。

　　爱这种东西，真的也会存在于奈落吗。

　　12.

　　“这次倒是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你依旧恢复的很快呢。”

　　终于还是到了最后的对决。青之王子与赤之王子，究竟哪一个，才能被选中为王之器，继承奈落王的王之力呢。

　　用力量来评判就可以了。在奈落，力量就是一切。

　　真的就是一切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所有人都这样说并以此为真理而遵照着活下去，但是。总还会有人提出质疑的吧？

　　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自私而冷酷呢，就算被神遗弃了。

　　——为什么这样做，卡罗尔！我们不是同伴吗？

　　同伴……吗。真是令人不习惯的词汇。

　　不过，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厌倦了这个陈旧的奈落，于是才会答应亚力克王子的请求，一起作战。

　　创建一个新的奈落……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这次我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习惯性地握住胸前的十字架，“我将为普拉提纳殿下而战。”

　　“我也是啊，卡罗尔。”

　　不管过了多少年，你都还是那么有斗志啊。

　　13.

　　新的奈落……一定不会远了吧。

　　当普拉提纳抬起头，一次又一次反驳回奈落王处死亚力克的命令时，卡罗尔是这样坚信着的。

　　不轻贱任何一条生命，因为他们都有存在的理由。

　　自己所期望的……是会实现的吧。

　　14.

　　“跳动的篝火还真是美丽啊。”

　　“……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刚刚你已经说过了。”

　　“诶，是这样的么？”

　　“是。”叹了口气，卡罗尔有些无奈地望向那个一次次试图打破沉默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吗？”

　　“是啊……上一次与你这样坐在一起聊天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感觉还真不习惯啊。”

　　这样一想，确实已经很久了啊。

　　“所以说……你也决定留下来了吗？”

　　“嗯，既然普拉提纳王子同意我们继续追随着亚力克王子与他一起治理奈落，我也很希望能一起来改变这个国度。如果哪一天能对别人说，‘那是我做的’，该多了不起啊！”

　　“很了不起的想法呢。”

　　“你呢？你不去尝试吗？”洛比的红色双眸在篝火映衬下更加闪耀，“与其寄希望于别人，应该自己先去努力争取吧？把你的意见传递给他人，也许，结局就会改变的。”

　　“也许吧。我……一直认为，就算去做了也是不会得到答案的。所以，才会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十字架轻轻触碰着自己的手腕，卡罗尔静静开口。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所以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去做都可以，其实你已经受到足够的报复了……对不起。”

　　明明是下定决心道歉了的，低下头的瞬间却听见洛比笑出声来。

　　“诶，忘记了么？你已经说过了呀。”

　　“那你愿意原谅我么？”

　　“如果我原谅你了的话，我们就还是同伴了么？”

　　同伴吗。

　　“……嗯。”

　　答应了的话，也许就会逐渐习惯这个词吧。

　　“那么，作为同伴的第一条建议，从现在起把帽子摘掉。”

　　“……但是，我不太希望被人看到我的面孔。”

　　“哪里有那么多但是啊~”从身侧伸来的手不由分说地抢走了自己的帽子，一用力便扔到了王宫的树丛中。

　　“其实你比我长得像父亲呢，以后要多笑啊，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露出过灿烂的表情呢。”

　　……为什么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啊，在看着眼前这张喋喋不休地说教着自己的脸的时候。

　　虽然比起这个，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就在现在，自己，正被人在乎着。

　　“好吧……”退步似的挠了挠头，“我想，如果我试着去做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好啊！我会很乐意看到你的变化，卡罗尔。”

　　“我会去努力的，哥哥。”

　　这是刻意加上的后缀。

　　“哥哥。”

　　这是刻意强调的重复。

　　“……够了。”

　　“我一定会去努力尝试的，我已经决定了，哥哥。”

　　“真是气死我了！看着你这种伪装出来的笑容，真是太可怕了！还有不要这样喊啊！”

　　谁让你扔掉了我的帽子呢。

　　不过……其实我是真的很开心啊，哥哥。

　　15.

　　——对了，上次就想问你了。这个十字架……你一直都戴着么？

　　——是的……习惯了啊。你是想转换话题吗，哥哥？

　　——……够了！说了不要再这样喊了！听着真的太别扭了！

　　——习惯了就好了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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