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画风逐渐崩坏

　　南安侯今日下朝，难得带了一丝笑容。

　　原本他在朝上几乎孤立无援，最近不知怎么，那邵阳公秋桓似乎隐隐有结交之意，替他解了好几次围，不仅如此，下了朝人家还找他搭话呢。

　　还有皇长孙，最近也在今上面前频频称赞他乃忠臣良将，甚至举荐代任武州牧一职。

　　难道他的气运要来了？

　　仕途通畅，南安侯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早早命小厮回去传话给周姨娘备好酒菜。

　　结果刚回府解下官袍，管事的来报：“侯爷，那位……甄少将军来了，说要见您一面。”

　　“……”

　　成吧。

　　他默默地把脱掉的官袍又穿回去。

　　甄南仁昨天回家挨了一顿臭骂，要不是有伤在身，她爹兴许还要请她吃一顿藤条炒肉，不孝子！竟敢随意带宣宁县主出门，还遇上刺客！

　　甄家小女儿在一旁听，笑着插嘴道：“如此看来，哥哥必定是喜爱那位县主了。”

　　甄老将军一下子被女儿醍醐灌顶：“当真？”

　　老将军常年驻扎边营，消息有些闭塞，心想若能与南安侯结个儿女亲家倒也不错。

　　甄南仁连连摇手：“不不不，那位县主人美心善，我配不上，而且……而且她已经成亲了。”

　　既然人家成亲了，也便作罢。可是，牵扯有夫之妇，竖子该打，该打！

　　甄老将军勒令“儿子”必须再去侯府，好好登门致歉。

　　于是甄南仁今天就上门来了。

　　其实这桩乌龙，根本是南安侯理亏在先，自家女儿都成婚了，还故意瞒着人家，甚至引人上门与女儿见面。

　　偏偏甄南仁没有半点怨怪之意，只为自己昨日的鲁莽诚恳道歉，顺带狠狠吹了一波惜玉的彩虹屁。

　　看着眼前这个前途无量的后生，南安侯的心里不禁埋怨起女儿没有眼光，啐，小白脸有什么好！

　　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她就准备告辞了。

　　南安侯看了管事的一眼：周姨娘。

　　管事的点点头：安排。

　　甄南仁刚从书房出来，便见对面走来一个身着灰青衣衫的青年，整个人干干净净，气质斐然，尤其是那张脸，五官精致如画，生得极好。

　　这位……难道就是县主的夫君？

　　甄南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青年已然来到身前。

　　浓密长睫下，一双堪比墨玉的眸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底浮现微微异色，很快就隐去了。

　　他礼貌性地同她点了一下头。

　　果真是个书生小白脸，甄南仁对这种人没什么兴趣，便也点点头，自顾走了。

　　这边南安侯刚脱下官袍，小厮来报：“ 姑爷在外头。”

　　南安侯：“……”晦气。

　　“罢了，让他进来！”

　　青年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管事的在门口抹汗，暗叹侯爷今日真是倒霉，周姨娘已经等候许久了，里头翁婿二人究竟谈些什么，他也听不清，只隐约听见侯爷说了一句：“此次秋闱，你好好表现。”

　　……

　　惜玉早上起床，随口问了蕊珠：“昨晚你怎么后来就没人啦？”

　　蕊珠把铜盆放在案上，笑道：“奴婢突然内急，解手去了。”

　　“哦。”

　　她点点头，心道蕊珠老实人啊，连撒谎都不会。

　　用早膳时，小钟念在外头探头探脑，余嬷嬷招他进来，他就乖乖地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看到惜玉，还有些不好意思。

　　惜玉捏捏他软嫩的脸：“没大没小，你叫我什么？”

　　“……唔。”

　　“嘿，还不肯叫人呢。”

　　余嬷嬷也说道：“念哥儿不能这么没规矩。”

　　小孩眨了眨葡萄似的眼睛，突然往她手里放了个东西。

　　惜玉：“？”

　　定睛一看：“妈耶！！！”

　　虫子啊啊啊！！

　　那小虫子从她的手掌上慢慢飞起，抖了抖翅膀，尾端一点幽幽的亮，闪啊闪，小孩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这么紧张，糯糯的嗓音道：“它不是普通的虫子，是好厉害的虫子，哥哥说，它能帮助人实现愿望。”

　　其实就是萤火虫嘛。

　　虽然如此，惜玉还是笑道：“送我的？”

　　小孩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害羞地点了点。

　　“谢谢，我很喜欢。”摸了摸他的发顶。

　　小孩催促她：“那你…许愿么？快许愿吧！”

　　惜玉想了想：“好吧。”

　　闭上眼，复又睁开。

　　“许好了么？”

　　“嗯。”她点点头。

　　小孩明显松了一口气，脸鼓得像个小包子，让人一看就想捏。惜玉一边欺负他，一边道：“对了，你哥哥呢？”

　　“别……”钟念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却也乖乖地不反抗：“哥…哥哥出去了。”

　　“你、你要去找他吗？”

　　惜玉撅了撅嘴，故意道：“可你不是不喜欢我去找他吗？”

　　“才、才没有……”

　　像被她的话逼急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哥哥喜欢你，”他说道：“只要哥哥喜欢，阿念也喜欢你。”

　　惜玉：“……”

　　喂喂喂，这兄控还有木有人管管？？

　　从谢氏那儿回来，正好经过宋衡的院子，难得看到郑氏半卧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只是身前还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梳了夸张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斗鸡，此刻扇着巾子，正趾高气扬地说着什么。

　　郑氏的脸在日光下显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半睁着眸子，看着眼前人阴阳怪气，唾沫横飞，只淡淡吩咐了一声：“叉出去。”

　　阿壮立刻出现：“是！”拎起那妇人便快速地消失了。

　　惜玉：啧啧啧！

　　郑氏一抬眼，看见她了，哼了一声：“看什么？”

　　她也就大方地过去：“那人谁啊？”

　　“妾室。”郑氏淡淡道。

　　“啊？！”惜玉想起方才那个夸张的斗鸡造型，不禁咂舌，大哥好可怜……就这种审美。

　　郑氏：“我挑的。”

　　“……”

　　惜玉咳了咳：“你的病怎么也不见好？都没喝药吗？”

　　明明已经把暮颜给大哥了，不是说是什么起死回生的奇药，为何郑氏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听到这话，郑氏突然坐起身，神情骤变：“果然，那药是你弄来的。”

　　惜玉抬头望天：“……啊？啥？”

　　“……”郑氏道：“为什么不早说？”

　　惜玉挠了挠脸：“因为没必要嘛，你看你身体都没好全，再说，一味药罢了。”

　　“不对！”

　　郑氏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你拿它……不可能顺利拿到的，你到底……”

　　她显然话里有话，被惜玉敏锐地抓住了：“为什么我不可能顺利拿到？”

　　“……”

　　又不肯说了。

　　半个身子躺了回去，抬头便是天，无论哪一个世界，天色总是一样的，单调。

　　惜玉索性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妹子你究竟是谁啊，为什么总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说又不完全，怕不是特工电影看多了，把人都看中二了。

　　不管自己怎么问，郑氏都不开口，最后竟然装咳想掩饰过去。

　　阿壮跟鸡妈妈护崽一样，立刻赶了过来，看向惜玉的目光，仿佛她是一只偷鸡的沙雕雕。

　　惜玉：“……”好叭好叭，我要扔内裤了。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实在无话可说，想想那时拿药经历的辛苦，回来后郑氏依旧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阿壮每每警戒的眼神，觉得自己简直跟个倒贴还不讨好的倒霉蛋一样。

　　“算了，”她站起身：“我走了，你歇着吧。”

　　或许暂时都不想过来了。

　　惜玉走得又急又快，阿壮看着脸色阒白的郑氏，有些无措。

　　郑氏朝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很快……”

　　“夫人…您说什么？”

　　她闭上眼：“很快就会知道了。”

　　惜玉带着微微的不适出来，正碰上蕊珠，递给她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一家酒楼的名字，落款是“牛马走南仁拜上。”

　　惜玉：牛马走？？

　　大概是甄南仁想找她出去，又不能太显眼了。

　　不过，这姐们昨天刚中毒，恢复这么快的么？

　　居然还敢去喝酒，牛掰格拉斯！

　　这座酒楼也算京中数五数六的，虽然不如顶级的宽敞大，据说这里的掌柜是酿酒高手，只有懂行的才知道。

　　下马车的时候，堂倌已经在等着了，从后边的楼梯，能绕过吵闹的大堂，直接到二楼。

　　惜玉：这种掩人耳目的操作，这小哥怎么做起来熟门熟路的？

　　等到了二楼，她被领到了一间雅室，开了门，迎面便是一股酒香。

　　甄南仁已经在了，看见她道：“县主，你来啦！”

　　惜玉拿下帏帽，点点头。

　　“快坐快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仿佛这里不是酒楼，而是自己家。

　　座位边上有一扇雕花小阁窗，竹帘高卷，底下行人百姓熙熙攘攘。

　　看着满桌的酒和菜，又见她一手酒杯一手筷子好不快意，惜玉忍不住道：“伤好了吗？就敢这样随便吃喝。”

　　甄南仁道：“好了好了。”怕她不信，还使劲舞了舞手臂。

　　“……”

　　惜玉：“那也少喝点吧，你是姑娘家，要爱惜身体。”

　　“害，”甄南仁撇撇嘴：“您怎么跟我去世的娘一样，来来来，快尝尝。”

　　说着，把一只酒杯推到她面前。

　　不愧是酿酒一品的酒楼，那杯里的透明液体的确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惜玉也有些动心，捧着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吧？”甄南仁像推荐自家孩子的老母亲那样得意。

　　“嗯，好喝。”

　　酒味不酸不苦，入口十分清新，还有一点甘甜和大米的香味。

　　“再来一杯！”

　　惜玉痛快地喝了，原本在陌生人面前她是不怎么喝酒的，但是眼前这姐们怎么说呢，就是让人很有安全感。

　　两个人边喝边闲聊，惜玉咂了咂嘴：“对了，你经常在外头遇上刺客吗？”

　　甄南仁微微一愣，随即摊手道：“挺经常的。”

　　“那…你怕吗？”

　　对方嘴角一撇，显出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自傲：“当然不怕啊，我比他们厉害多了！”

　　她突然单手托腮，不错眼珠地盯着惜玉瞧，一边仰头喝酒。

　　惜玉：“怎么啦？”

　　甄南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凑近了桌案：“县主，我问问啊，你的眉毛是描的，还是天生的？”

　　“……？”

　　“还有，还有……”她指了指脸：“你们平时都在脸上擦粉吗，为什么你的脸看起来跟嫩鸡蛋一样，还有点淡淡的印子。”

　　“……”妈的，那是被某人咬得。

　　她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为什么我的脸就跟倭瓜皮一样？”

　　“噗——！”

　　惜玉：这姐们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好沙雕！

　　甄南仁修勾眼看着她：“你说说嘛，告诉告诉我。”

　　成吧。

　　惜玉想了想，大概讲了些跟化妆有关的事，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懂，对面的姑娘却听得很认真，眼里闪耀着莫名其妙的光。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做回女子？”

　　“谁…我？”甄南仁一愣，立刻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当然没想过啦，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能报效国家，也能让爹开心，要我变成妹妹她们那种扭扭捏捏的样子，我肯定不行的！”

　　“嗯……”惜玉一脸怀疑：“真的？”

　　“……”

　　甄南仁道：“喝酒喝酒。”

　　她自饮了一杯，又倒上。

　　外头熙攘的人声不时从小阁窗传进来，眉眼英气的姑娘托着腮，拿着酒杯面向窗外。

　　“其实……我娘去世前，我答应过她，此生只会当自己是男子。”

　　“……”

　　她把酒喝了，又擦了擦嘴：“我有姐姐，也有妹妹，小时候她们受伤了，爹娘轮流哄着，只有我，被当成男子对待……曾经也不甘心，明明家里这么多姐妹，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别人？”

　　“后来明白了，大概就是命吧，注定我的一生不能像个普通姑娘那样。”

　　惜玉使劲摇头。

　　甄南仁看了她一眼，有些感动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我很早就想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我不要，就会轮到我的妹妹们，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做吧，这样她们还能……继续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可是…你不累吗？”

　　古代的男子和女子，要走的根本是两条路啊。

　　甄南仁低头看着酒杯，突然咧嘴一笑：“我爹可以，我就可以。”

　　“……”

　　“来来来，县主，吃菜吃菜！这家的扎蹄很好吃的。”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是能聊的，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话痨姐们，简直是相见恨晚。

　　突然，雅室的门被推开了！

　　“谁？！”

　　两个人都有些醉意，甄南仁还是立刻挡在了惜玉身前，这是她身体的本能。

　　门后露出一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拇指上套了一个玉扳指，接着是一袭做工精细的袍子，来人侧脸线条柔和，五官端正，称得上温文尔雅。

　　看到甄南仁挡在惜玉身前，男人神情微讶：“怎么这不是……”

　　似乎是走错房间的客人，只见他微微俯身行了一礼：“二位，某失礼了，勿怪。”

　　随即退出房间，还贴心地把门关好。

　　过了片刻，堂倌在外头敲门，端了一壶佳酿进来：“这是刚刚那位客官向您二位赔罪的。”

　　甄南仁、惜玉：“……”

　　那人是谁啊？？

　　她们不知，这位气质和煦的客人此时进入了隔壁房间，里头已经有个青年坐着了。

　　看到他，青年起身，行了一礼。

　　客人极有风度地摆摆手，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尊夫人好像在隔壁。”

　　“……”

　　钟衍道：“殿下见笑了。”

　　“不妨事。”那客人自顾在位子上坐下，脸上有几分调侃之意。

　　此时，正听到隔壁传来女子的笑声，惜玉咬着舌头说道：“我夫君，他是朵娇花。”

　　“得时时怜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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