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

　　“姐，姐！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公子走了，不是还有我们呢吗？你别太伤心啊！”小五见我泪流满面，冲到了我的面前，“我说过的，我养你的老啊！我，我们可以走啊，离开！离开这里，离开皇上，甚至，甚至离开东朝。姐，我给你养老，送终，姐……”扑簌簌的泪洒落在小五俊气的脸上。
　　门口脚步纷杂，玉儿和大刘他们都赶了过来。见此情景，玉儿瘪了瘪嘴，眼眶一红，忍不住抽泣起来。一旁的大刘连忙拉住她。
　　“姐！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引狼入室，公子也就不会……”玉儿强忍着抽泣，撩起裙子，冲着我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姐，你打我吧，我……我……我恨死自己了！”玉儿咬住手，泪水涟涟，不停地自责着。
　　“姐，你别怪玉儿，她没心没肝的，当初也就是见着徐七小伙儿伶俐，有能言善道，又说自己是孤儿一个，她才收留他的，这算起来也都两年了。姐啊，您大人大量，别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让我们大家，让玉儿情何以堪啊……”大刘说着直直地陪着玉儿跪了下去。
　　我看跪着着玉儿、大刘、小五、小珠，凄然地摇摇头，走到他们几个身边，一个个地将他们扶起来。
　　几人狐疑地看着我，虽然被我扶起，可是仍旧一副悲伤的样子。
　　“我哪里是怪你们！我是怪我自己啊！”我环视了一下大家，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我忍住自己的泪，努力朝他们露出一个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姐，你也别自责啊！公子不会怪你的，他，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小珠捂着嘴哀哀地哭起来。
　　“我欠大家的太多了，所有人都在为我忙碌，为我付出，甚至，生命！”我敛了悲伤，静静地看着在场的人们。
　　“我不是自责，我没有自责的权利！我是明白了！我明白我以前是多么、多么的荒唐与自私！”这话出口，几个人都吃惊地看着我。而疚恨深植了许久的心，则瞬间变得坦然。
　　“暖暖，你不可以这么妄自菲薄！”一旁的瑾磊听不下去了，担心地看着我，“你很优秀啊，你很聪明，我们都喜欢你！”他的眼里有了热烈，“跟我回家，有我的吃，就不少你一口！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呢！”瑾磊抓住了我的手，“我们，我们会对你好的！我们会照顾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声调略略上升了几分。我看着他，原本的虬髯被剃去，脸显得年轻了不少，露着青青的胡茬，他的眼神有着渴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雷瑾磊，他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水淇姐姐，要不你跟我们过吧！我们不会再让你受到丁点伤害了，你相信我们！”玉儿娇媚的脸上露着自责。
　　“你们都别说了！”我朝他们笑笑。
　　“我没有什么妄自菲薄的意思。”我相信我坚定的眼神在场的人们都看见了，因为他们都不说话了。小珠默默地流着泪，小五看了我一眼，自责地低下了头。乔玉和大刘则相视看一眼，玉儿瘪瘪嘴，似乎又要哭了，大刘连忙拍拍她的肩，朝她微微点点头，示意没事。而瑾磊则在一旁看着我，眼珠儿都不错，眼里流着怜惜。

　　“你们都以为了解我的脾气，是不是？认为我善解人意、体贴他人是不是？”
　　我苦笑了一下，“你们哪里知道我啊！我真的是个自私而又无情的女人！”我叹了口气，低下头。我今天穿的一件黑色的素服，素到就是用黑色的本布缝制而成，上面什么都没有。
　　原本我是准备穿白色的，可是在东朝，亲人辞世，除了至亲，其他人是一概不准穿白色丧服的。所以玉儿他们就给我现赶制了这件衣服。
　　“你们都对我很好，我知道，可是我呢？对你们呢？”我反问着大家，看见了大家楞楞地看着我。
　　瑾磊深思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你不要这样，我们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们这么多人还不了解你么？不要因为戚公子的死，就让你这么受打击！”
　　我摇摇头，深吸了口，面朝着大家认真地说：“我也许对与在场的大家来说，我面前算个好人，可能是个合格的姐姐，合格的亲人……”我顿了一下，“我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合格的、爱人。”
　　那天戚海在我面前被徐七的匕首刺中时，我恨得心里起了杀人的念头，玉蛟似乎是与我心灵相通般，立刻就灵动出击，几乎在眨眼间便咬住了徐七的咽喉。那一霎那，我分明见到徐七眼底的深深恐惧，他张着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几乎是立刻，他的脸就变得黝黑，随即到了下去。玉蛟在咬完徐七后，灵活地又回到了我的手腕上，瞬间，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傻傻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倒在我身畔的戚海，脑中一片空白。我的身体依旧酥软，依旧不能动弹，只能木木地看着戚海背上的伤口往外汩汩地流着黑色的液体，看着他的脸慢慢地变成深灰色，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地便轻。
　　他的手指轻轻地颤动，头微微地在扭动，似乎是还想看看我的情况。
　　以前有句话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现在，我恨不得骂说这句话的人，整个儿骗人！只要活着，怎么会有最远的距离！如果阴阳永隔还不算最远，那什么算？
　　这完全是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杜撰出来的酸腐句子。
　　我就不信了，如果他们的亲人不在了，他们是不是还能说出这样没水准的话来。
　　我就那样，看着戚海，眼睁睁在我的面前慢慢地没了呼吸。
　　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比我穿越到东朝还不真实。我的视觉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见到眼前那个背后躺着黑血的男人。
　　暖炉依旧融融的烧着，房间依旧温暖，可戚海，就这样背对着我，在我的面前离开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咣当”一声被推开，大刘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形，瞬间吓得脸都白了，脚一个趔趄，身体一沉，似乎站都站不住了。
　　“天哪！”他低低呼了一句，脸色变得透明。
　　大刘连忙将来到我跟前，用手轻轻地抚摸了我的脉搏，用安慰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再转身来到了戚海身边，用手轻轻把住了戚海的脉门。
　　见他触碰到了戚海，我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不许碰他！”我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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