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

　　一吃完饭，大姐和姐夫就把小五和戚海支去休息，而把我拉到了内室。
　　我知道，他们一定有话跟我说。
　　一走进内室，我就愣了，床上、地上、桌上，都堆着东西，应有尽有。我看到有棉袄、棉裤、棉斗篷、棉袍、还有好些盒子。
　　“暖啊，这些明天都带着啊，这些东西好多都是娘从京城特地快马送来的。喏，这个东狸皮的围领，可是天下第一的保暖皮子。别看这么小小的一条，可是极其不容易得来的！这东狸，只有在最西面的席明峰上才有的狐狸，整个峰上东狸都不到一百只，捉起来异常的费劲。据说这么些年来，也就皇上吧，有这个皮子做成的一个坎肩。”
　　嗯？我下意识摸摸自己身上的背心，这不是也是东狸皮做的吗？小五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是云沐天给的？我摇摇头，应该不是，这背心穿在我身上刚刚合适，这么小的背心，应该不是云沐天的。
　　见我不语，姐夫以为我心里不愿，便解释。
　　“小暖，这么多东西，我们也知道都带着也不现实。可是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是希望你在路上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啊！这些东西，还是我和你姐两个人挑挑拣拣好多遍才剩下的。多是多点，可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都带着啊！”
　　我的心暖暖的，一旁的小珠手使劲地拉着我的衣襟，眼眶泛红。
　　“姐、姐夫……”我声音哽住了。这难道就是亲人吗？这种无条件的接受和关怀，让我有点像做梦。先是雷家人，然后是文家人，现在又是这个雷家姐姐。
　　我深深地感觉到了在现代没有感觉到的浓浓亲情。
　　“暖啊，姐姐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是我公公手下一个巧匠，以茶叶为主，做的几个丸药，可以去恶防瘴，这东西在南疆是用得到的啊！这个一定是要带的！”姐姐叮嘱着。
　　“好的！”我点头。
　　“还有这个衣裳，是娘从京城带来的，你也到带着！”姐姐又说。
　　“哦！”我再次点头。
　　“这几个棉袍，是我让这里有名的金巧手做的，轻、薄、柔软，还又暖和，你也一定要带着。”
　　“嗯！”我点头。
　　“这里有几个新打的簪环，都是在这江南时下最兴的了，是我几个女儿特地孝敬你的，你记得带着啊！”
　　“……”
　　“还有这个是脂胭坊的最好的胭脂，你一个小姑娘，一定用的着的，也带着！”
　　“……”
　　“这里是百两黄金，在路上用的着！” 开始轮到姐夫了。
　　“太多了吧？”我看着黄澄澄的金子，有点眼晕。
　　姐姐和姐夫直接把我的话静音，只当听不见。继续说着。
　　“暖，你这几个随从身手怎么样啊，那个贺十郎可是武艺高强，应该可以了！”姐姐自豪地说。
　　“不是吧？”还要带着人？小五和戚海还能比这个贺十郎差？我瞪大了眼睛。
　　“你也别瞪眼，小暖啊，一个贺十郎的确少了点，要不这样，我们从家丁里挑十几个好手，到时候随你一起去南疆！”姐夫意犹未尽。
　　一旁的小珠脸上的肉都哆嗦了起来，额头上的黑线比刘海都多。
　　“天哪……”我彻底慌张了。

　　“不、不用了！我……”我口不能言，这些堆满屋子的东西，触动到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我轻轻抱住大姐的胳膊，将脸贴了上去，“如果，如果我能活着、活着回来，姐，你们就在你们旁边给我一间屋子，我把老娘接来，跟你们一起过日子。”
　　“嘭”我的脑袋上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力道之大，让我眼前小鸟与星星齐飞。
　　“啊……”我抱头。
　　“这话你倒是记得啊！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跟老娘说过多少回了，旁边的屋子都空了一年了，也没见你过来住过一天啊！”姐姐愤怒，如茶壶般掐腰，手指敲着我的头。
　　“啊！”我，我哪里知道啊！
　　我委屈地揉揉脑袋，眼睛翻翻，叹了口气，“姐，我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啊！我今天就住，行了吧？”
　　姐姐叹了口气，圆圆的脸上露出微笑。
　　那天，我跟这个非亲的姐姐睡在一张床上。拉着我，絮叨了很多文暖小时候的事情，我知道了文暖三岁就会吟诗，四岁就会作画。十二岁一来，上门提亲的人快踩破了门槛。
　　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文暖会喜欢上文琴的男人。
　　“姐，你见过这个冷知锐吗？”我靠着她，她暖暖的身体让我觉得安全。
　　“见过，回娘家的时候，去文府看你，见过他。”她拍拍我抱着她胳膊的手，奇怪地问：“这人看着倒也清秀，一手好字，诗词歌赋精通的很。不知道为什么，先皇并不喜欢他，不然，凭着他的才能，怎么也得弄个好职位才是，而不是一直把他闲置着。”
　　“先皇？不喜欢他？”我心里似乎觉得有什么问题，“先皇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他一介书生，即便当了个散官，在京城那么多官员里，皇上也不会关注他的啊。
　　“嗯，我是听娘说的，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停了停，又说：“这个冷知锐现在的翰林编修，也是先皇封的，他是进士身份，聪明的很呐。一张巧嘴不知是如何生成的，竟然在等文琴长大的时间里，娶了好几房的侧室，文琴非但不怪，还是死心踏地要跟着他。”
　　是哦，我听文夫人也说了这事情。而且文暖去打抱不平时，遇到冷知锐后，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转而也要嫁给他，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这冷知锐，一定要小心！”我想了想，慎重地把对文家爹娘的话再说了一遍：“我一点也不记得他了。但是我想，我，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的！”
　　文暖，你会喜欢这样喜新厌旧的男人吗？娶了一房又一房的男人？姐姐的丈夫？
　　我不相信这个身体的主人，文暖是这样的人！
　　“唉，你早这么想多好啊！好好地嫁给皇上，何至于如此呢！”大姐唏嘘不已。
　　我搂着她胖胖的胳膊，笑了，“姐姐，我不会嫁给皇上的，我要么终身不嫁，要么嫁的男人一定是只娶我这一个老婆！”
　　“娘不是说，你准备嫁给皇上了吗？怎么？又出什么问题了？”姐姐大惊：“你这妮子，你不知道你嫁不好，我们一家人的心都拎着啊？”姐姐的声音高了，似乎是发怒的前兆。
　　“不是！姐！”我忙解释，这姐姐发起脾气来也是挺吓人的：“我会嫁人的，你放心！我保证我会嫁人的。不过这个人，一定只能娶我一个！一定只能有我一个老婆！”
　　姐姐听了以后，点点头，拍拍我，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似乎眼睛刚闭上，天就亮了。
　　小珠把我收拾停当，给我穿上姐姐为我赶制的新衣，把我打扮地想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吃了早饭，带着贺十郎，两部马车，在姐姐、姐夫的注视下，带着亲人们关心的心，我们向西南而去。
　　这一去，千山万水，生离死别，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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