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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张府的宴会
回府的时候,天还没全黑,门口却已经挂上了灯笼。一字排开的人和轿子,提醒我似乎有贵客上门了。
刚从正门迈进去,就又看见小叶。他看到我似乎特别容易激动,对着我直冲过来,“你怎么才回来,快点,快点,张大人来了。”
张大人,我偏头细想,怎么也想不起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跟着小叶来到前厅,哦哟,又是三堂会审的架势,不过,今日似乎多了个旁听的。
“秦庄回来了。来,过来见见刑部尚书张大人家的三小姐张怡。”秦孜拉着我走向一个背对着我的女子。那女子听见声音,明显愣了下才回过头来,动了动下巴,算是对我点了点头。
她这招呼实在让人不舒服。不过,想来能在我婚宴上打我的女子,对我肯定不是一般的不喜欢。我这个可怜受伤的小女子,却还是乖乖弯了弯腰,咧咧嘴角,假惺惺客套的嘘寒问暖。
所以,一来一去之后,我们也就是大眼瞪小眼,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彻底冷掉。
秦将军轻轻咳嗽了声。
张怡扫了我两眼,傲慢开口,“上次婚宴上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见怪。”
“没事,那种大喜的日子,人总是会比较冲动。”我笑笑,知道你不情不愿,假装也很为难。
“既然你不怪罪,那么我就告辞了。”张怡忽然发怒,甩手离开。我很纳闷,我又说什么撞枪口的话了么。
秦孜送了贵客出门,将军夫妇随便问了些茶馆的事,反正我也不清楚,就随口说了几句,什么一切顺利,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既然你没什么事情,那明天准备准备,晚上跟小孜去张大人那里赴宴。”末了,他们两人来了这么一句,我顿时觉得有点懵了。
走出门去,正逢秦孜送客回来,见了我便迎上来,“小庄,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明天要去张大人家赴宴的事?”我问。
“娘跟你说了,那就好。”秦孜大力拍拍我的肩膀,“明天秦黎就交给你了。”
真是,不说要去这样的人家赴宴,还让我照顾巴不得我倒霉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折腾我么。我略带哀怨地看了秦孜一眼,秦孜似乎没能体会出我的心情,只是自顾自地说,“明天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过,你说话也别说得太过,别让她面子上下不来。”
说话太过,有吗?今天这话就算过的话,那我还不如装哑巴算了。
“秦黎他受不得委屈,当然,也不想委屈你。可小黎被我们惯坏了,不懂事,明天还要靠你多担待。”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才离开。
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停下,我移步下车,朝着车里的人伸手。秦黎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搭着我的手优雅下车。
不用沟通,似乎都还能配合默契。看来,也有人关照过他。我们并肩,跟着秦孜和梁清慢慢步入。
园子很精致,下人们也很有礼,灯笼照在青砖小路,斑驳迂回。两三转之后,人声响起,湖边的亭子里,都坐满了人。
“秦公子来了,有失远迎,快,这边请。”有人笑着招呼秦孜。女子穿着得体,微微弯腰,一脸合适的热情笑容。
没想到张家的下人倒是教育得挺好。见她如此,我也好脾气地点头微笑。
“那是张怡的嫂嫂,也是入赘的。”秦黎在我耳边似是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
看都不用看,一定是讽刺表情。这样子,还是冷处理最好。我就当作没听见。
“秦黎你来了,这边请。”张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视线一到秦黎身上,便粘住了。我很没存在感的被人挤到一边去,连下人都顺利插到我们中间,我只能自嘲地笑笑,默默跟着,以防迷路。
那边,只见秦黎一到,便密密麻麻围上许多人,男人女人都有,有人夸耀秦黎还是那么英气逼人;有人不满,让他成婚后不要忘了旧友;还有人说,难得出来,今日要一醉方休。张怡在一旁满脸温柔看着他,看着他优雅应酬。
外人说不定会觉得他们才是般配的一对,我拢着袖子在一旁观望。忽然发觉,也许张怡那么恨我,不过是因为这坛子醋吧。
其实他们俩一起也挺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成,是秦黎另有所爱,还是张怡有什么问题。我正想得欢,忽然听见秦黎唤我。某人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我摆正笑容,走过去,和各位一一见礼。
马上,众人的视线马上全到我身上了。经过这么几次大场面,面对许多如此灼热,想把我生吞活剥的目光,我也渐渐习惯了。
“这位便是安陵晋家的小姐吧。”某女一脸假笑。
“不是,我虽姓晋,但是江州人士。而且,我现在入了秦府,已经改姓秦了。”我耐心回答。
“恩...”某男作迷惑不解状,“恕我孤陋寡闻,为听闻京内哪位官员姓晋。”
“家母经商,未曾为官。”我好脾气地回答。
“哦……”某女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商贾之女,怪不得从没在太学里见过。”
眼角瞥见秦黎别过了脸去。大概,他觉得很丢人吧。
“敢问令堂是做什么生意,店铺开在何处?”某男依然没有罢休的意思。
“南货。”我回答。“就在永乐坊。”
“啊,永乐坊,那里据说都是做见不得人的生意的。”某女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旁的一众人都不住窃笑起来。
又有人接口,“哎呀,三教九流那里什么人没有,那里的生意可不只一种。据说有些无耻的,还会发死人财呢。”
这话又引得一阵惊呼和哄笑。
秦黎已经握起了拳头,我悄悄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解释,“小姐误会了,我们南货铺买的是南方的货物,举个例子,就拿你们现在喝的桂圆莲子羹来说,里面的桂圆,莲子,银耳什么的,都是我们南货店的典型买卖。”
某女哼了一声,悄悄放下手里碗碟,似乎觉得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面上颇为不满意。
“我倒听说家君可在江南小有名气。”本以为张怡开口,会说出圆场的话来,没想到她这话,越发的离谱起来。
见我没有反应,张怡又补了一句,“让我想想,那人说他是出自怡红院呢,还是梨园班呢……”
她终于成功地戳到我的痛处。我忍着怒火,平静地开口,“张小姐这是哪里听来的闲话,家父乃京城人士,本出自名门,不幸在嘉佑三十七年受到牵连,家道中落罢了。”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张怡对我所说的话跟本无所谓,只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听说令尊身世,相当相当的扑朔迷离。”
她这话一出,又引得众人一阵闷笑。
“听说,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听谁说的。”秦黎忽然出声,“我倒想知道谁敢如此大胆造谣,污蔑我的妻子。如果张小姐方便,不妨让此人出来和我们对质。”
张怡有些讪讪,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张小姐,不知你这么强调小庄的父母,是为了说明什么。”秦黎冷冷地瞥过去,“先帝圣明,子女中还有叛贼诞生;多少平民小吏,因圣上隆宠,得今日之地位。张小姐这么强调出生,未免有些目光短浅。”
张怡黑着一张脸,不看秦黎,却忍不住怒气,恶狠狠瞪着我。秦黎微微挪动步子,悄悄把我挡在了身后。
“就算你们说出一万个不是来,我还是嫁了她,我们秦家人,向来只看人品,不在意出身。否则许个祖业丰厚的平庸之辈也不是难事,对不对,张小姐?”秦黎这话说的,连在他身后的我都觉得紧张,我可不想被这时候张怡的怒火波及。
周遭嘈杂,往来人声欢笑,堪堪挤入这狭小空间。而这里,大家呼吸都不敢大声,似乎担心即使是喘息之声,都会引起一场战争。我轻轻拽他的袖子,希望这事能快点完结。
忽然,秦黎转过身来,握紧我的手,垂着眼眸,脸上挂着令人心疼的哀伤,“小庄,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
他的语气听上去内疚而无奈,有淡淡的不甘心。我轻叹,“别这样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抬起头,对着我微笑,淡淡的,却让人觉得亲切美好。手被他攥着,他细长的手指慢慢滑过我的手腕,此情此景,即便是我都失神了一小会,才想起被晾在一边的张怡。
“我说话太冲,还望张小姐不要见怪。”秦黎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小庄是我秦黎亲自选的人,我听不得别人说她闲话。”
张怡脸色衰败,周围也再没有异议的声音。我的视线被他高大的身影阻挡,不知怎的,我的脸忽然热了起来。
“来尝尝这个。”秦黎又一次在我的碗碟里放入食物,笑容温和,言语亲密。
一个晚上,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他对我无微不至,为我夹菜,替我挡酒。即便对我们之间关系心知肚明的我,都恍恍惚惚,受宠若惊,心里都有些小小的不确定,仿佛我们真是一对和谐的鸳鸯。
一个晚上,张怡的脸黑得看不出颜色,被那些可怜的烛光照着,真有些夜半厉鬼的惊悚效果。这样的脸,一直对着我们这边,而其中主要时间都是对着秦黎。我着实佩服,秦黎他居然在这样的视线下,还表现得如此自然,甚至与我眉来眼去几个回合。
一个晚上,多少探究的眼神扫过我们这里,想来先前秦黎的话语让多少想看笑话的人碰了壁,多少人因此哑然,多少人心里对我生出怨恨。想到这样,我一边谴责自己怎么这么幸灾乐祸,一边还是笑得很开心。
秦孜看到我们如此,对我使了好几个眼色,可惜当时我太自信,没看明白意思。或许,那时,我太过幸灾乐祸,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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