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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云海
云海，真是非常美丽呢。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吸引。
从位于云海之上的露台上向下俯瞰，就好像是立于宇宙之中似的，水面透出下界的点点灯光，宛若夜空中旋转着的星辰。透明到让人误以为很浅的水面其实辽阔的没有尽头。风中带来海潮的味道，有几分潮湿，带几分寒意，甚至混合着淡淡的海腥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的海来。
故乡的海——确切说应该是被带来这里时位于的那片日本海——那片吞没了一切的幽深的海：
那时候，海面上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满身是血的渊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聆羽，两人跳进冰冷的海中……然后，当聆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过去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还会选择抵死抵抗吗？若是没有突然被卷入这个世界，自己会怎样？……如果 ，那时候在漩涡中没有松开紧抓着的手，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救回他了……——尽管，比谁都清楚，他当时所受的伤有多重，他跳入海中就是为了因为已无力保护她，才拼尽全力想给她一线生机。可是，仍然忍不住一次次的质问自己。
一次次的质问，一次次的自责，然后一次次的自梦中惊醒……最后，那一夜，那片海，成为她无法摆脱的梦魔，在心底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痕……
……
银色的月光碎银般洒在云海的粼粼波浪之上，荡漾着、流动着……天与海融合在一起。远处的天空与荡漾的云海连成一线，隐约有一丝光线从中透出。
天快亮了吗？没想到就这么站了一夜呢……
察觉到这点，聆羽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弯弯的弧度拉起一抹可以称作漂亮的笑容——
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来，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呢。无关于心情，无关于场合，甚至无关于自己真实想法，随时随地都可以挂着灿烂的笑容——那张笑脸宛如最完美的面具，无懈可击的展现在众人面前，隐藏起一切的真实……
连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都不知道，记忆中自己就一直是这样，无论是面对父亲、兄长、还是朋友；大概就只有一个人例外——渊见，那个唯一被自己承认的保镖，那个唯一可以让人信任、依靠漂亮男孩……但最终还是连这个唯一的人都失去了。
说起来，那时候她也哭出来了呢。看到那个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银发少年，记忆中最后看到的渊见的样子就突然冒了出来，两个身影就那么重合在一起……一瞬间，当时的心慌、痛苦、恐惧再次涌了出来，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关系吧——一样有一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一样不可一世、难以近人的性格……只是渊见的头发是泛着淡淡褐色的金发，而塙麒则是月光渲染般的银发。
他们都为她受过伤。不同的是，这一次，聆羽为此被延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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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找聆羽找了半个金波宫的乐俊终于看到他久寻不见的身影。
混合着潮的气味的海风将那个扶栏远眺的少女披散的长发吹得纷纷扬扬，贴身合体的白色劲装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少女倾长、典雅的身影，却也略显出几分与其外表不符的不让须眉的男子气概。初升的朝霞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镶边，被风鼓起的白衣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辉，应和着纷飞的长发上因阳光而呈现出的光晕……
她看起来就像是长着翅膀，随时能飞起来消失在阳光中的精灵。
看这着聆羽的背影，乐俊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荒谬的念头。这是怎么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呀。
于是，乐俊深吸了一口气。将早已准备了许久的谈话内容重新在脑中酝酿了一遍，然后缓解紧张似的理了理围在脖子上黄色领巾，刚要开口——
聘栏远眺的少女回过头来，目光准确地落在那个半人多高的灰老鼠身上，脸上荡漾的笑容一瞬间仿佛比阳光还耀眼：
“乐俊。你来了。”
“阿……是，是啊。”闪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答，“那个……其实，我一直在找您……”
“……”
聆羽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改变。但她也没去接话，只是一言不发的转回身去，面对着云海：
第二个。第二个来为塙麒打抱不平的人吗？看来塙麒的伤引起了公愤啊。虽然本身也很内疚，但绝不是说她现在有心情满心欢喜地接受接连的谴责——尤其在被往事的回忆搅乱的心湖的时候。但是，不论如何，也不会真的不耐烦到要赶人的程度，更何况，那个人是以善与开导人著称的乐俊……
“云海的日出很美。要不要一起来看？”
背对着乐俊，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令乐俊手足无措的尴尬。
“好，好的。”
于是，原本外形及讨女孩子喜爱的大老鼠放下原本因无措而抓着耳朵的手（？前爪），转而无意识的情拉着自己的胡子，靠近来临海的栏杆，站在聆羽身边。
“被骂了呢。”
“耶？”
聆羽这种跳跃式的思维方式，还真让博学广闻的乐俊有几分应接不暇。
“因为我的关系害塙麒受了伤……”
“那个呀……塙麒他只是不想看着你丧命，毕竟……”
“因为我是被选中的人，而他是麒麟？”聆羽把目光自云海方向移回来，望着乐俊金黄色的眼睛，“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麒麟和王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说，像我这样拒不接受王位的王对于麒麟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吗？所谓天赋王权，难道不是给与有资格的人吗？无论是气度、智力、能力还是学识都要出类拔萃才会有这种资格吧，可是塙麒选择的为什么是这样毫无责任心的我，而不是……
而不是乐俊你？！”
“？！”
除了目瞪口呆之外乐俊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反应。不仅仅因为那因连串的问号，更因为她所有问题之下所隐藏着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意味——她在质疑上天的决定！这个聆羽啊，比当年的阳子还难缠。
……
看着那在阳光下格外闪亮，璀璨如宝石的蓝色眼睛，乐俊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的与其对视，然她看见眼中的真诚：
“聆羽……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是，
塙麒的选择是正确的，甚至实明智的。
不管你是怎样想的，但是，我——被你说成具有王之才干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与那双灼灼的黄色眼睛对视了许久，聆羽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有蓝宝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无人看懂的眼神。
就在乐俊误以为聆羽可能生气了，而低着头不知该再怎么开口的时候——要知道，阳子昨夜可是特地去找他，拜托她安慰被骂了的聆羽的，谁知他却跟人谈论起这个敏感问题来——轻灵动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要不要出去走走？”
“啊？”
回过神来才发现，聆羽已站在他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微笑的望着他。
“听说，阳子在庆与巧的边境上建造了大量收容难民的区域……”
……
托聆羽的福，乐俊终于是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做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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