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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一百五十六
白色的宽大衣袖在空中摆过，清脆的落子声响起，如玉般的手指收了回去，另一只手打开了纸扇，青年温润白净的面庞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冷汗自背脊上滑过，男子手中的纸扇被狠狠的弯曲，若不是质地足够的好，只怕早已经折损了，不甘心的咬着牙，男子低低的吐出话语：“我认输，谢谢指教。”一挥手，棋盘上的对弈被打乱，男子站直身体，扭头就走。
“谢谢指教。”温润的话语，青年缓缓的收拾好棋盘，周围观棋的人群喧闹起来，有人上来真心的祝贺，也有人言不由衷的恭维，更有人转头就离去，青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不温不火，如同面具般的笑容应酬着围上来的人群，而青年却只想回到住处，再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对局而已。
“佐为哥哥。”一个身影如同炮弹一样弹入青年的怀中。
“一，你怎么来了？是叔叔带你来的吗？”青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向怀中的小孩，眼中满是宠溺的神色。
“恩，恩。”孩童在青年的怀中磨蹭着，爱娇的开口，“是啊，可是我想看你下棋，就自己过来啦。佐为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下棋啊。佐为哥哥的围棋真~~~~~~~~~~~的好厉害哦。”
被孩童的话语吓了一大跳，青年急了起来：“什么啊，你自己跑了出来吗？不可以，叔叔现在在哪里？我带你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啊。佐为哥哥要教我下棋啊。”孩童撒娇的腻在青年的怀中，任他怎么拖拉都不肯离开。
“小鬼，你又重啦。”从来没有拿过比棋子更重的东西，青年实在是拿那个体重近四十斤的孩童没有办法。
“佐为哥哥”
“佐为哥哥”
“佐为哥哥”
孩童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大声的念着这个称呼，突然间，世界变的漆黑，孩童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那个声音，那个心底的声音，不断的在四周回响着。
“佐为哥哥”
“佐为哥哥”
“不要！！！”
猛然坐起身，少年急促的喘息着，几乎窒息，冷汗布满了他的脸庞，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孤独立刻包围了少年，有些后怕的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少年看向窗外，天空才微微泛白，但是少年已经无法入睡了，胡乱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少年起床，在棋盘前坐了下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入房间，少年收拾好棋盘，背上包包，向着围棋会所走去，如同以往的日子一样，他将在围棋协会里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柏木一棋士，早。你每天都那么早啊。”一楼服务柜台的女孩向着少年打招呼，笑的很可爱。
“早。”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面对的这样温柔的问候声，昨晚的噩梦已经离他远去，柏木一的心情很好。
“你要注意身体啊，听说你是一个人住，小小年纪，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漂亮的女孩细心的叮嘱。
“我知道了。”柏木一笑的很开怀，完全是个可爱的14岁少年。噩梦，不在他身边！
“早。”
“早。”
“早安，藤原佐为棋士，进藤光棋士。”女孩的视线转向从门口进来的两个人。
连续两声道早安的声音，而且一向是形影不离的声音，柏木一只觉得寒气从脚板直冲头顶，噩梦，似乎回来了。
一百五十七
“最近……比赛……”
“不错啊……”
“什么啊……怎么就……夸奖他”
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柏木一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想要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努力的关上耳朵，挣扎了两下，少年觉得自己在向地面坠去。
“当心！”在睡梦中几度出现的声音就回响在耳边，柏木一觉得很温暖，他放心的软下身子，任由自己坠地。
“佐为，小心。”整个胸膛迎上佐为因为搂住柏木一而身形不稳的身体，进藤光皱着眉头看着佐为怀中的少年，“他怎么了？”
“没事吧。”柜台里的女孩也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在佐为身边探着脑袋看，“他一个人住，果然是照顾不好自己的呢。”
“这样啊。”佐为稳住了身体，看着怀中少年苍白的脸色，不知道怎么得，竟然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很难过，犹豫了一下，他看向女孩，“我们把他带到靠走廊那边的棋室，你帮我们买几罐饮料跟一些零食拿过来吧。”
“好的，我很快就送来。”女孩点点头，一下子就跑向门口去。
“佐为，我来吧。”进藤光撸起袖子，做势接过柏木一，佐为却摇摇头：“没有关系啦，你帮我扶另一边就好啦。”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佐为，进藤光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扶住柏木一的另一边身子，向围棋教师走去。
“……醒醒，一，你要迟到了。”
什么？谁在叫我？
下意识的揉揉眼睛，面前出现的人似曾相识，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推出了家门：“早去早回哦，别跟人家下太久，要是太晚回来，你爸爸又该发火了。”
“知道了。”有个声音在回答，好像是我的声音，又好象不像。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跟着似曾相识的面孔打招呼，有一瞬间的失神：我现在，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早安。”顺着身体的本能走进一家棋坊，里面全是八九岁的孩童，看见我进来，欢呼声立刻响起：
“一，早，今天一定要先跟我下棋哦。”
“不行，一昨天走的时候答应要跟我下的。”
“一，听说你前一阵子去京都了，是不是？”
“真的吗？一，跟我们说说啦。”
被孩童们包围着，我却觉得一点也不觉得烦躁，是的，这就是我从小生活的世界，那个有着围棋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中，就是强者，而在我的围棋世界里，藤原佐为哥哥，就是我的强者。
“一，你哥哥是不是又教了你什么厉害的东西啊，跟我们摆摆你哥哥的棋谱吧。”
“好啊。”我笑容满面，佐为哥哥是我的自豪，正巧前一阵子刚看过佐为哥哥跟京都第一棋士的对局，就摆那个棋谱吧。
在众人的包围下，我在最好的那张棋盘前坐了下来，手掂黑子，右下角，星。
一阵揪紧心脏般的疼痛，手指一颤，黑子掉落在棋盘上，可是我根本无暇顾及，双眼不由的死死的盯住棋坊的大门：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大门口，背光站着一个少年，就算看不清楚他的脸孔，我也知道他是谁：“哼，藤原一，你还好意思来棋坊啊，真是厚脸皮。”
“……”想要说什么，可是胸口却痛的厉害，哆嗦着嘴唇，我什么也说不出。
“伊藤，你……你什么意思啊。”旁边的青涩少年，为我开了口。
“你闭嘴，跟你没有关系，”伊藤狠狠的瞪了一眼为我说话的少年，转而看向我，“真是看不出来啊，藤原一，你那个什么哥哥，根本就是小偷一个。”
一百五十八
“你……你胡说！”我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佐为哥哥才不是小偷。”
“哼，我胡说？！你想骗谁啊，我家的车队昨天从京都回来，你那个什么哥哥，在城主面前对弈的时候居然作弊，被当场抓住，你还说他强，他输了棋局之后就被逐出京都，现在，大概已经死在什么荒山野岭了吧。”这个从我第一天进棋坊就被我一直挤在第二名的少年在说着什么，看着他的嘴皮在动，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最后一句。
“你胡说——”大叫一声，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反应更快，整个人直接冲上去，对着他拳打脚踢……但是，我只有八岁，他却有十二岁，而这样差异的对决结局就是，我被他一把推到地上，他整个人都骑到了我的身上，抚摩着他脸上一不留神被我抓出的血痕，冷然的给了我一个耳光：“你敢为了那个小偷打我？！”
“佐为哥哥不是小偷。”我在他的身子底下挣扎，两条腿到处乱瞪。
“他就是。”
“不是，你才是，你是大坏蛋，王八蛋。”
“啪。”又是一个耳光，“他是小偷，你给我说他是小偷，我就放你起来。”
“他不是，你才是。”
“啪。”耳光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塔……朴素，泥……泥才素。”脸是一定已经肿了，我觉得嘴里弥漫着血腥味，但是我还是挣扎着，努力的大骂着压在我身上的少年。
我们对打对骂，野蛮血腥的场面吓坏了旁边的孩童们，几分钟的静寂后，有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跑出棋坊。
直到大人们进棋坊把他从我身上拉开之时，我已经至少被煽了二十来个耳光，满脸是血的我狠狠的瞪着伊藤跟围在他身边的人，平时慈善和蔼的大人们，在现在的我眼中看来，已经如同路边的垃圾一般。用两手的袖子将鼻子跟嘴巴上的血抹去，无视于门口的人群，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站住。”伊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是我完全当他是狗叫，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你……”已经是恼怒的声音，“你这个小偷的弟弟，永远不要到棋坊来。我们不欢迎你。”
那又怎么样，不去就不去，我会找佐为哥哥，根本就不要你们的陪伴。
“藤原一，你给我回来。”
狗叫声好吵哦。
摇摇晃晃的向家的方向走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在看到家门的那一刹那，我觉得好温暖：恩，拜托爸爸再去一次京都吧。
“你闭嘴，那个家伙丢尽了我们的脸，你知道我今天出去走买卖受到了什么待遇吗？人家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男子的怒吼声让街上的人一阵错愕。
“孩子的爸爸，你不要叫的那么大声，要是一回来听见了，他会难受的。”是母亲的声音。我推门走了进去，想看看是谁让父亲那么生气。
“一，你怎么了？”母亲扑了上来，惊呼的查看着我脸上的伤口。
“你这个小兔崽子，到哪里野去了……你又给我跑去棋坊了？”问句的音调上升，那个姑且称为我父亲的男子，随手抓了一个事物向我砸来，“你居然给我又去，你知不知道你们家的那个佐为简直丢尽了我们的脸？”
躲开迎面砸来的杯子，我有些困难的开口：“爸爸，我们去京都吧。”
“……”男子有些狐疑的看着我，突然笑的很猥琐，“可以，我正要去那边进货，但是，这次商号的名字，要用柏木，而且，你永远都不许再给我提下围棋的事情。”
“孩子的爸爸，你不可以这样。”妈妈几乎立刻开口反驳。
“你闭嘴，你想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们是那个作弊藤原的家人吗？”爸爸几乎是心情好上了天，却仍旧不允许妈妈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妈的，以前这个倒是很好用，现在却要我自己来打理，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不行不行的。”妈妈搂住我，低声的哭泣，“你是藤原家最后的孩子了啊，不可以再叫柏木的。”却再也不敢对爸爸说任何的反对意见，此刻冷眼旁观的我，却不再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我很清楚的知道：藤原家只剩妈妈跟佐为哥哥，而在外公外婆在世时入赘的爸爸，终于找到可以恢复自己旧姓的机会了。
一百五十九
无视于附近孩童少年们的低声谈论跟诡异的眼神，我拎着手中的东西，急匆匆的往家赶，父亲已经决定后天出发去京都做生意，我也要赶快准备好行李。
“藤原一。”果然是让我清闲不了多久，少年站在我的面前，脸上的神色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什么表情嘛，半歪着头，我轻轻地将残酷的话语吐出口：“做什么？上次没有打够，这次还想再扇我十来个耳光让我满脸是血吗？”
“你……”少年的脸色立刻变成了青草的颜色，我在心里不由的冷笑，我，我什么我，你难受吗？那就是你活该！
将自己的脑袋从一边偏到另一边，我继续开口：“有什么事情快说，我还要回去准备出行的东西，我要去……”迟疑了一下，露出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笑容，“去找佐为哥哥。”
“你说什么？”少年的手伸了过来，我轻易的躲开，淡漠的看着少年乍青乍白的脸色，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你要去京都？什么时候决定的？什么时候回来。”少年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刻薄儒雅，几乎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
“就两天。”吐出了三个字，我垂下了眼睑，收敛了视线中的光芒。
似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少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哼，你就是不死心，你去了也好，看到了事实，你才会擦亮眼睛，不会一天到晚把你那个小偷哥哥放在心上。”
狠狠的咬住牙根，我将眼睑垂的更低：“就两天，父亲母亲会回来，我会留在京都。”头也不抬，我继续向家走去。
“哦……什么？”少年大叫起来，“站住，藤原一，你给我站住说清楚。”
不想回头再说什么，我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伊藤，我一直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自从你在我面前贬低藤原哥哥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再交往的机会了。
“伊藤少爷，老爷找你，请回去吧。”
“放开我，等一下，藤原一，你给我站住，回来。”
“伊藤少爷，家里真的有急事，请快回去吧。”
“放开我啊。”
身后的争执已经不能入耳，我的心思全部飞到了京都，佐为哥哥，我来了，然后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发生的什么事情？
时光飞逝。
佐为哥哥逝世的八年后京都的秋天，很冷，我的心，更冷。
舍弃了父母，舍弃了姓氏，舍弃了棋友，舍弃了倾慕我的人，舍弃了一切一切，我却得到了一个让我心冷的结局，佐为哥哥，如果能够再见到你，请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是什么理由让你这样做的决定，再次见面，请你告诉我原因吧。
时光飞逝。没有看见佐为哥哥。
时光飞逝。依旧没有见到佐为哥哥。
时光飞逝。佐为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时光飞逝。找到你了，佐为哥哥。
时光飞逝。佐为哥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吧。
一，找到佐为哥哥了，快睁开眼睛吧。
“醒了，醒了。”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躺在塌塌米上的少年，缓缓的睁开眼睛，好几个人影出现在少年的视线中，而他，只注意到一个人，那个不论是在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俊美儒雅的男子，嘴唇蠕动了一下，少年轻轻的无意识的吐出话语：“佐为哥哥，为什么，你要跳河呢？”
一百六十
“佐为哥哥，为什么，你要跳河呢？”
“什么？”模模糊糊的话语让佐为听的似是而非，看着面前这个一向非常敌视他的少年露出这样无助的表情，佐为觉得很不适应。
“为什么……”神志似乎慢慢的回到脑中，柏木一环视了一下四周，很明显自己正身处于棋室，而围在他周围的脸上露出担心表情的人，他一个都不想看见，这么想着，他坐起了身，收回自己心中一直盘旋的疑问，不看任何人，冷冷的开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怎么样，身体现在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吧。”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佐为将一罐冰镇饮料递到柏木一面前，虽然柏木一的疑问他没有听清楚，但是佐为哥哥的称呼，让他想起了心底里刻意忘记却又不可磨灭的记忆。
拍开佐为的手，柏木一勉强自己站起身，毫不掩饰自己对藤原佐为和他身后如同跟尾狗般少年进藤光的厌恶，就要向门口走去。
“你的身体还没有好，真的不要再休息一下吗？柏木棋士。”佐为毫不介意自己被拍开的手，笑笑的看着柏木一的脸。
“佐为，走啦，他应该没有事情了，我们去下棋吧。”进藤光接收到柏木一厌恶的视线，却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他也看他不顺眼，刚好两不相欠。
“可是……”佐为迟疑了一下，终于将心中的记忆放下，转而面对进藤光，“好吧，我们去大棋室那边，伊角他们应该也在哦。”
“好。”进藤光迫不及待的拉着佐为便往门外走。
看着两个人似乎都不在意他了，柏木一突然感到一阵凄凉涌上心头，咬住牙根，他突然用很轻松的语气对两个人说出了近乎威胁的话语：“不久之后，我会送给你们一份大礼，这份礼物花了我很多的心思跟时间来准备，希望你们能笑纳……然后，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份满意的回礼。”看看进藤光抓住佐为的手，柏木一丢下最后一句，“我要的，就是你手边紧握着的这个人。”然后，不给两个人任何发问的机会，柏木一扬长而去。
“等等，站住。”不安在佐为的心中酝酿着，反倒是他比一向冲动的进藤光先叫出声，但是这次，柏木一却没有回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佐为就想要紧赶两步追上去，却被身后的进藤光紧紧的锁住了腰，“光，放开我啦，让我去问清楚啊。”
“没有关系啦。”进藤光安抚似的吻了吻佐为的发丝，正处于成长期的他，虽然还显稚嫩，但是日渐成熟的胸膛跟拔高的个子已经不是佐为可以相比拟的，这样的进藤光，却是最大限度上的给了佐为安全感，“要是会说出来，他早就说了，放心吧，有我在，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光，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他会对你怎么样。”佐为接受着情人的安抚，却仍旧不安的咬住嘴唇，直到嘴唇泛出淡淡的紫色。
收紧手臂，牢牢的抱住佐为，进藤光小声的在佐为的耳边安慰：“相信我吧，我会保护好自己跟你的，不要再咬嘴唇了，不然我就吻你了哦。”
“不要。”佐为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戒备的瞪大紫色的双眼。
忍不住让微笑爬上了自己的脸，进藤光再次吻了吻佐为的头发：“走吧，去找伊角他们下棋吧。”
“光。”不自觉的放下了双手，佐为真的被情人的微笑所打动，突然就觉得心情轻松起来，“好，走吧。”
“恩。我今天要一个人单挑和谷跟伊角两个人。”
“光，那你会输的很难看的啦。”
“你说什么？居然这么看不起我。”
“可是，呵呵，这是事实啊。”
“藤原佐为，你够胆不要跑。”
“不跑才是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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