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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元提不确定地唤了声：“泠玉？”
只见那身影向这边走了过来，在看清元提后不由得愣在原地。
眼前之人确实是熟悉的面孔，但又好似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人。
元提上下打量起泠玉，只见他身着鹅黄色门派服，腰身与袖口紧束，原本半披的墨发尽数高束，尽管脸还是那般冷，但整个人显得少年意气了不少。
而元提本人，也不知何时换上了霜色门派服，虽然同样是白衣，但却比泠玉的白要柔和一些，袖口和腰身同样也是紧束，墨发也同样束起，两侧垂下银白色的长绳，平白增添温润之感，宛如融在掌心的一点雪。
二人相互打量许久，皆是不敢开口相认，直到姜平“嘿呦”了一声，打破沉默。
“这不是我红叶派的门派服么？我何时换回去的？绿了吧唧的，难看死了，干脆叫绿叶派得了！”
元提回了神，看了眼姜平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疑惑地对上泠玉的目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泠玉来到元提面前，似乎还不习惯这般模样，垂眼看向元提：“此处应当是座秘境，我们进来后，在秘境的影响下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元提点了点头，把姜平干的好事同他说了一遍。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泠玉看着元提黯淡无光的眼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冲动，安慰道：“行走于天地无非是寻个安生之所，若出不去，就是在此待一辈子也无妨。”
闻言，姜平当即瞪大了眼：“什.....什什么？什么叫出不去啊？！待一辈子！谁要在这破地方待一辈子啊！我还有小师妹啊啊啊啊啊！”
差点忘了还有这家伙。
泠玉皱起眉，换了个说法：“那只是最坏的结果，眼下还是得尽力破解。”
元提附和道：“不错，眼下还有机会。”
他让姜平先别嚎了，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身处环境再说。
“你方才说是寒水城的记忆，那么我们分头找找，应该很快能找到城门入口。”元提如是提议。
泠玉提出不同意见：“秘境内情况不明，若是分头行动，怕照应不及。”
元提看向他，奇怪道：“你何时喜欢与人为伍了？”
泠玉下意识瞥开眼，道：“没有，只是......”
元提也不细究，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放心，你这身衣裳不知比那一身白好多少，明晃晃的我一眼便能看见。”
闻言，泠玉不自觉看了看自己，问道：“当真？”
元提点点头，继而眉头一挑，补充道：“当真，再者说无论如何你都能找着我，不是么？”
他话音刚落，腰上的金线适时闪了闪。
这下，即便是有万种理由，泠玉也无法说出口，只得点点头。
元提莞尔一笑：“这便对了。”
姜平看他们二人眉来眼去，急得开口：“那我呢那我呢？你们看得见我不？”
元提看他一身绿得奇特，好心道：“尽量别往树丛里去。”
都安排好后，三人便往不同方向寻去。
眼下三人位于一片不明方向的荒郊野外，元提沿着一侧的山壁前进，试着找寻一处狭窄的缝隙。
先前他带着姜平逃跑时就是无意间闯入一处山壁缝隙，才偶然进入寒水城，因此元提想依照这条路找找看，或许能误打误撞。
寻到一半，识海里传来泠玉的声音，说是找到了界碑。
“你们先进去，我很快就来。”
元提回复后，顺着山壁很快寻到了那出缝隙，径直走进去后，来到豁然开朗的平地。
果然，抬头便见山壁上用大字刻着的寒水城，但不同的是，山壁缝隙的出口被几丈高的植被挡住，元提费了一些功夫才钻了出来。
远远就听见城中人声鼎沸，元提慢慢踏上城门口的台阶，眼瞧着一座废弃已久的空城重新焕发往日的生机，一种跨越时空的感觉让他出神了好一会儿。
“看来此时的寒水城还没有被殷无度占领。”
元提抬脚往城内走去，逛了不到一会儿，他便察觉到异样。
在秘境中，即使是白天也如黄昏般暗沉，就连路过的风也显得十分刻意。
元提行走于其中，好似误入一副泛黄的古画，目力所及皆被罩上层朦胧的黄纱，即便凑近了看也无法看清一些细节。
从身侧路过的行人、道路两旁交易的商贩，还有街边玩耍的孩童，粗看上去都是寻常模样，但唯独目光空洞没有聚焦，显得自然而又诡异。
元提有意站在大街中心，任由那些百姓毫无障碍地一个个穿过他的身体，直到余光瞥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这些人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对象。”
在泠玉匆匆赶来后，元提同他交换了下情况，获得的线索也大差不大。
“姜平呢？”
元提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绿色的身影。
泠玉摇摇头：“分头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元提微微皱眉：“去找找。”
言罢，两人沿着街道四下找寻姜平的身影。
大街上来往行人众多，熙熙攘攘地，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虽说行走不受阻碍，但眼睁睁看着一个个行人穿体而过，多少有些不适，以至于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在虚虚晃晃的残影中，那抹亮眼的鹅黄色竟也几乎被埋没，元提有些茫然地立在原地，试图找回泠玉的身影。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住了他的手，继而轻轻用力与他的手指交错。
“随我来。”
熟悉的身影重新回到视线，原本悬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元提放松身体任由人牵着往前走。
穿过数不清的人影，元提已然辨不清方向，但见泠玉丝毫不受影响，脚步又稳又快，带着他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由得心跳加速。
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泠玉带元提来到西市刑场，此处人影少，视野还算干净，回头看向元提，发觉他脸色有些不对。
“元提？”
见他双目失神，双颊微微泛着红，泠玉伸手去探。
才触到那一抹光滑细腻，指下陡然生出一丝热度，随之而来的，是近在咫尺的双眸忽的亮起。
泠玉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胸口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后退几步堪堪站稳，看向元提道：“你……没事吧？”
元提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有些无措地四下看了看，道：“我没事……我很好，哈哈。”
“那你……”泠玉还想问他的脸是怎么回事，只见元提径直背过身去，一个人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再转身时，神色已然恢复正常。
元提若无其事地打量四周，恰好就看见一抹绿色的身影冲这边挥手，于是示意泠玉看过去。
“姜平他，莫不是中邪了？”
从二人的角度看去，人群中，姜平正诡异地扭动四肢，不时大张双臂，做出夸张的举动，嘴大张着，好似在喊着什么。
“你听得清他在喊什么吗？”元提睁大了眼，无法从他的口型认出信息。
泠玉看了一会儿，道：“听不清，这秘境有些久远，残像都有些失真，我们身处其中也会受它的影响。”
元提看向泠玉：“你的意思是……”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你我的声音有些不同？”
“……”
经他一提醒，元提才反应过来，在这秘境之中的声音，相比于外界而言像隔了一层厚厚的膜，不仅听不清一些细节，而且超出一定范围便辨认不出了。
而另一边的姜平，明白了二人听不见后便放弃了喊叫，犹豫了一阵，换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往这边跑来。
与此同时，一滴水落在了元提的脸上。
几乎是同时，泠玉突然感受到耳边逐渐增大的嘈杂声，回头望去，只见高余百丈的灰白色洪水如发狂的野兽般向他们所在之处奔来。
二人当即往反方向跑。
洪水盖过天际，将阳光如同大街上的牛车石磨一并吞噬入腹，黑暗席卷了半座城池。
二人意识到时已然太晚，洪水几乎近在咫尺。
“往上跑！”元提冲不远处的姜平喊道，奈何声音本就传递不清，再加上洪水的嘈杂，姜平一脸茫然地四处乱跑，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
眼瞧着两侧的洪水呈包抄式堵住二人的去路，要爬上屋顶也来不及了，洪水已至，巨石般的浪头向二人狠狠砸了过来，生生将他们冲散，瞬间将二人淹没于黑暗的旋涡中。
元提下意识抓了个牢固的东西，然而洪水巨大的冲击将他的左臂整个反折，一阵剧痛袭来，元提反而清醒，咬牙抱住手中的柱子。
铺天盖地的水弹指间侵占了他全部的意识，元提没有一处不痛得麻木，但关键时刻，他自袖中召出一枚避水丹，灵力自丹药中溢出，形成一道屏障将水隔绝在外。
元提缓过一口气，凭借本能顺着柱子往上爬，在昏天暗地的巨浪下终于冲出水面。
“咳咳咳……泠玉？！”
一出水面，元提只觉换了个世界。
一眼望去，除了偶有露出一角的屋顶墙柱等，其余都似消失在天地间，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水。
洪水奔腾带起烈烈劲风，元提大声呼唤了泠玉和姜平的名字，却丝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元提握住左肩与手臂的连接处，五指发白用力一摁，将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泠玉？听得见么？”
元提吸收了避水丹剩余的灵力，用仅剩的这点灵力探查泠玉的位置。
识海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感应，元提摸了摸衣袖，又找出一枚避水丹，咬了咬牙复又潜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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