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

　　按照程亦的计划，他本打算在订婚礼那天到酒店摆几桌酒席，请几个他大学时代的旧友。如果聂小蓝想要，她也可以邀请她的亲朋好友过来。

　　但聂小蓝跟程亦说过并不希望邀请别的客人，她理想中的订婚礼就只是当着程秩康的面走个过场，不要有其他多余的形式。

　　再三考虑之下，程亦还是决定听从聂小蓝的意见，紧急叫停了订婚礼请帖的制作和酒店场地的布置，并提前两天回老宅告知程秩康具体的日期。

　　程秩康非常高兴，躺在病床上气色都好上不少，跟程亦说他非常期待这一天。

　　老宅内这间最大的卧室已经被改造成专供程秩康修养的病房，有用透明玻璃做的落地窗。冬日的阳光透进来，程秩康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平和。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程秩康对坐在床边的程亦说，“你奶奶也一样。昨晚她还给我托梦，说很喜欢小蓝。”

　　“是吗，”程亦替程秩康掖好被子，“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希望你们可以有个孩子。”程秩康说。

　　程亦怔了怔，不太忍心拒绝程秩康虚弱的请求，在表面上应承下来。

　　“得征询小蓝的意见，”程亦说，“如果她也想要小孩，要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程秩康欣慰地笑了，催程亦赶紧去和聂小蓝商量。

　　今天的日程安排得不算满，程亦走出房间后一时想不到该去哪，又给聂小蓝打电话。

　　聂小蓝很快地接起，说：“程亦？”

　　没等程亦说什么，她紧接着又说：“我今天没空!”

　　“我约你了吗？”程亦不满道，“打电话过来问问你在干什么而已。”

　　聂小蓝迟钝地“哦”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那我……挂了？”

　　程亦长叹口气：“嗯。”

　　聂小蓝就连好听话都不说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程亦想了一会儿，决定去封左轮家里找他喝酒。

　　进门才发现宋天行也在，他们晚饭还没吃就开始喝了起来。宋天行举着酒杯醉醺醺地对他晃了晃：“大忙人过来了？”

　　程亦“嗯”了一声，走过去蹲在地上找酒瓶。

　　封左轮递给他一个没喝完的威士忌酒瓶，程亦给自己倒了一杯，听见封左轮问：“怎么没把你那未婚妻带过来一起喝？”

　　程亦看了一眼封左轮，问：“你似乎很希望见到她？”

　　“我喜欢富有艺术情怀的纯情美少女。”封左轮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道。

　　程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喝到一半，程亦收到聂小蓝的消息：“不是有意要放你鸽子，因为昨天就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外面写生。”

　　程亦回复“好”，放下手机继续喝酒。他开始想聂小蓝短信中所说的“朋友”到底是谁，并且预感到很有可能是那个叫陈温的。

　　“说起来，我上周还见到卫羽了，”封左轮突然说，“她看起来还惦记着你。”

　　程亦皱了皱眉，回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封左轮不说话了，过来和他碰了碰杯。

　　程亦喝了两杯酒，有些困了，就借封左轮的客房打算小睡一会儿。

　　等他醒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封家的整栋屋子一片漆黑，街灯也灭了。

　　程亦叫了出租车，站在门外等了片刻，出租车就到了。

　　上了车，程亦抵抗不住酒精作用，又重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程亦没有回公司，而是着手开始准备和聂小蓝的订婚礼。

　　程亦独自去商场买了一对婚戒，打算订婚礼的时候先给聂小蓝戴上，又去银行取了足额的现金，装在箱子里，用来衬托戒指盒。

　　做完这一切之后，程亦感觉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一切都很完备，明天他将会和聂小蓝在程秩康的房间里缔结婚约，并且很快就会领证结婚。

　　到时候程亦便会依照程秩康的吩咐，礼节性地询问聂小蓝希不希望他们以后有个小孩。

　　当然，他完全尊重聂小蓝的意见。

　　-

　　订婚礼这天程亦醒得很早，在衣帽间花费了不算短的时间，给自己挑了一套深色西装，还打理了一下头发。

　　下到客厅时，程亦本来想先看一下新闻，喝喝茶，等到聂小蓝的日常起床时间再开车去接她。

　　新闻只放了个开头，程亦收到护工发来的消息，说程秩康今天身体很不舒服，应该躺着休息，不宜见人，参加他们的订婚礼也是有心无力。

　　程亦打电话过去问程秩康的私人医生，得知程秩康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微微放松了些，接着又想该怎么临时转移订婚礼的场地。

　　考虑了多种情况，还远程咨询了封左轮的建议，程亦最终决定和聂小蓝回A大校园订婚，听说最近正流行校园婚礼，聂小蓝应该会喜欢。

　　好不容易等到聂小蓝的起床时间，程亦就给她打电话。

　　“程亦，”聂小蓝的声色很柔，也有些迷糊，似乎刚起床，还是她最原始单纯的状态，“一会儿我们一起在你爷爷面前订婚吗？”

　　“今天爷爷身体不舒服，”程亦告诉她，“但没有大碍，我们改去A大校园里订婚吧。”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但程亦听得到聂小蓝温暖平和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她欲盖弥彰的不情愿。

　　聂小蓝沉默着在抵抗程亦，显得非常丧气。

　　“不了吧,”程亦又听见了这句话，听见聂小蓝说，“既然爷爷不能亲眼见证，我们也不用再办这个订婚礼了。”

　　程亦又开始烦躁，忍了好久才勉强平息对聂小蓝的怨气，但还是声音发沉，问她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这个订婚礼只是为了给你爷爷一个交代，”聂小蓝说，“至于我们两个人的话，仪式什么的可有可无。”

　　程亦忍不下去了，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

　　他不等聂小蓝辩解，直接甩出自己的筹码：“那好，你如果真不愿意，明天就让你姑姑把那笔钱还上。”

　　聂小蓝语速快了些，也被他逼急了，解释说：“程亦，我没有不想和你结婚。”

　　“结婚可以，”她说，“但订婚礼能不能不要再办了。”

　　聂小蓝用了哀求的语气，是真的在哀求程亦，虽然程亦并不明白她何苦做到这份上。

　　亲自过来和他订个婚，对于聂小蓝说似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那好，”程亦嘲笑她说，“结婚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你出现。”

　　聂小蓝称心如意了，又开始敷衍他，说要挂电话。程亦不让她挂，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聂小蓝就连自己的私生活也不想让程亦探听，直接说道，“那我们去登记的那天再见？”

　　程亦很不高兴，还是和她说了再见，但聂小蓝也没有任何应答，“嗯”都不“嗯”一声，随后取而代之的是电话的忙音。

　　没过多久，杨鸷打来电话：“程总，如果您想去A大的话就得赶紧了，我听说他们校园婚礼的名额需要预约，还得排队。”

　　程亦说：“不去了。”

　　杨鸷愣了愣：“又不去了？”

　　程亦“嗯”了一声，说：“她不愿意。”

　　聂小蓝就是不愿意，就是在敷衍程亦，心安理得地把他当猴子戏耍，没有做到一个未婚妻该做到的本分。

　　她好像天真地认为，和程亦结婚是一次有结束时间的任务，她只需完成必须要做的，其他的都能一概不管。

　　应付程亦的爷爷是有必要的，但应付程亦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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