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湘江水沉

　　“瑶瑶……公主……”
　　楚瑶静静听着，这声音从远方传来，她便往远方而去。
　　如同青铜器被敲击的共鸣，声音显得飘忽而空灵。
　　楚瑶清楚这是谁在说话。
　　伴随着她的前进，浓雾逐渐散开，彩绘的壁画旁，楚瑶看见了青寻。
　　青衣的少女便转过头对她露出微笑。
　　“你来啦！”
　　楚瑶顺着她的目光去瞧，壁画上，自己的脸庞栩栩如生。
　　她不禁也笑了，“我在路上。”
　　“嗯，我知道。”
　　青寻把笔一扔，领着楚瑶向前，很快的，周遭晦暗环境陡然一变，光自穹顶透下，她们已走入一片建筑群。
　　“这是奴隶的地狱。”青寻说。
　　楚瑶审视着建筑的华美，对青寻的话不可置否。
　　“今昔已无奴隶。”楚瑶伸手触摸立柱，石制立柱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你难道对此心怀悲悯？”
　　青寻瞥了楚瑶一眼，目光相触，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罢，楚瑶不禁摇头：“我们无法评判千年前的事。”
　　“至少现在不该。”青寻以轻快的语调添了上一句。
　　她能听见鸟鸣，淡淡的香味溢散开，在鼻腔萦绕，楚瑶颇为怀念的深吸了一口，“我过去常用这种香料。”
　　“现在也可以，只要你想。”青寻站在长廊下向外望，“下回该看我的储藏室了。”
　　楚瑶自由想象了一番，神色便微妙起来，青寻则耸耸肩，“并没有很阴森。”
　　楚瑶对她投以不信任的一眼，青寻翘了下嘴角，轻轻一拍她的肩，“再会，小殿下。”
　　短暂的失重感后，下一瞬，楚瑶便睁开了双眼。
　　她带着做了个长梦的疲惫从睡袋里爬出来，坐近篝火，夜晚的戈壁尤为寒冷，但篝火的热度让楚瑶失去了被冻死的担忧，她摸过水瓶喝了口水，被冷得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楚瑶看了眼手表，午夜已过。青寻的话在她脑中绕过一个弯，楚瑶想起香料，想起母亲，最终这种略带思考意味的感情转变为了怀念。
　　楚瑶在篝火前坐了许久，看背影仿佛一座雕像，与荒漠很搭调，但和人群格格不入，吴邪从定主卓玛的帐篷回到营地中心时，正望见了这一幕。
　　楚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两人视线一对，显然都有些惊讶。
　　楚瑶醒来后根本没分出心神给外界，这时才意识到营地中居然少了个吴邪。楚瑶不好奇他去做了什么，散步也好，找人聊天也罢，都与她无关，她很快就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篝火发呆。
　　楚瑶这一坐，就是半宿，直到晨光将破晓时，才去小睡了片刻。
　　她没有再梦到青寻，睡眠时间虽然短暂却质量极好，以至于早上车队出发开拔时，楚瑶显得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晚上没怎么睡的痕迹。吴邪对此倒有点震惊。
　　楚瑶和阿宁他们依旧坐在一辆车里打头探路，她早上没吃多少，也不敢多喝水，路途颠簸又深入戈壁，到时候想吐都不方便。难道要全队停摆等楚顾问吐完吗？在这种情况下，晕车药吃了也不会起太大作用，楚瑶日常脸色极差，每天的复活时间是傍晚扎营。
　　车队离开兰错后便往深开入无人区，在定主卓玛的指引下沿着一条干涸的古河道行进。据她所说，三天后就能到达河道的尽头，戈壁也会转为沙漠，绕过那片沙漠，就是当年她和陈文锦队伍分开的岩山山口。那里有一大片奇怪的石头，犹如一座巨大的城门，很容易辨认。
　　队伍顺着河道开了两天，骤然起了大风，大团黄沙被扬起，烈日下如同金粉，但没有人愿意欣赏这份独特风景，风的加持下，能见度变得极差，车与车之间不得不保持一百米以上的距离，车速也随之放缓。阿宁眉目间的忧虑已经遮掩不住。
　　阿宁是第一次执行进入沙漠的任务，虽然准备充分，但到底经验缺乏。当务之急是紧急寻找一处可以挡风的地方，在顶着风开了半天后，这处避风港终于被寻到。那是一堆土丘后的一个斜坡。斜坡下有个深沟，正好可以藏人。
　　【戈壁滩并不总是平坦的，特别是在曾经有河流淌过的地方，河道的两旁有很多潮汛时候冲出来的支渠，犹如戈壁上的伤疤，虽然不会很深，但也有两三米】，已经足够避风了。这深沟就是一条支渠。
　　风沙越来越严重，能见度已被降到最低，耳旁全是呼啸风声，入目的只有漫天黄沙。阿宁用无线电呼叫车队其他人来此躲避，但这时，已经有车联系不上了。
　　楚瑶隔着窗子往外看，什么都看不到，阿宁不经意间瞥到她的目光，纵然脸色惨白，隐有忧色，但楚瑶的眼神却十分坚定，甚至毫无恐惧，她不由心生疑窦。但此时阿宁没有时间细想，她和张起灵、黑瞎子商量一番，决定先安顿好能找到的人，再出去寻找失联的队伍。至于楚瑶，则被阿宁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沟渠底部一侧的凹陷处，和定主卓玛、她儿媳，以及扎西在一起。
　　楚瑶木然嗅着定主卓玛儿媳妇身上的味道，她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很多，虽然这女人身上的香味极淡，但她还是能闻出来。不过好在经过长时间的同处一室，这时候楚瑶已经能平心静气的面对她了。
　　乌老四没过一会就进来了，他坐在了楚瑶身边。在这里比在外面令人安心许多，他很快就放松下来，开始和楚瑶搭话。楚瑶伸手轻触他们脚下枯死的胡杨树，随意回答着。无烟炉被点上取暖，队伍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凹坑里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局促，但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多人齐聚一起是极具安全感的事情。
　　越靠后进来的人神情越恐慌，也不怎么说话。乌老四和楚瑶两个先进来的倒还好，他们聊了一会西域历史，从高昌被灭反着聊，一直聊到了汉宣帝设立西域都护府，话题很快又跳到了近代的莫高窟，单从学术来说，两人是投机的。乌老四希望通过聊天来缓解自己的心情，而楚瑶，她并不害怕。所以这天就顺着聊了下去。
　　当两人谈到楼兰的发掘时，一个人从坡上滚了下来，直摔在了坑底。楚瑶有些讶然的看过去，那是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吴邪。
　　楚瑶示意来几个人把他拖进来，看他筋疲力尽又受了惊吓的样子，大抵会双腿发软，跌倒后再爬起来尤为困难。队伍里的人挤了一挤，给吴邪让出了个位置，乌老四递了瓶水给他。张起灵和黑瞎子短暂的露了个面，就又出去找人了。
　　吴邪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就拿下风镜，倒了点水给自己洗脸。乌老四问他要不要紧，身上有没有受伤，吴邪摇头，说了句没事。
　　楚瑶看着吴邪眼睛周边被风镜勒出的红痕，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见过他几次这么狼狈的模样了，这明显和阿宁以前跟她说的脚踩尸胎从天而降有很大差距。
　　吴邪很快就发现楚瑶在看他，楚瑶被正主抓包偷看了也不尴尬，只冲他微微笑了下。楚瑶其实并不算寡言的人，但此刻外头风声呼啸，如同鬼嚎，她也不知道能跟这个惊魂刚定的半陌生人说点什么。
　　阿宁还没有回来，楚瑶很相信阿宁的能力，所以并不担心阿宁会出事，无线电出问题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队伍失联，目前大部分的人都在外面，还没被找回来。楚瑶倒不是在意他们活着与否，而是人员过度减少会使这次行动直接宣告失败，这是楚瑶不愿意看到的。
　　乌老四叹了口气，绝口不提担忧的话，这话在此刻说，除了让受惊的人陷入悲观没有任何意义，刚刚的话题被打断，两人闲聊的兴致不再，便一齐陷入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逐渐暗沉下来，蜷缩在方寸之地，楚瑶的腿有点麻，她动了动僵硬的脚腕，表情却和平常一样，没透出烦躁来。
　　吴邪不禁问道：“你不怕吗？”
　　楚瑶一怔，显然没料到吴邪会跟她说话，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怕的。”楚瑶看着他的眼睛又添上了一句，“恐惧不能让人找到想要的东西。”
　　吴邪的目光在她腕间的镯子上一顿，想要的东西是个敏感话题，楚瑶是裘德考的人，现在聊这个好像有点像套话，也肯定没结果，他刚想转移话题，就听楚瑶问道：“你来又是为什么？”
　　吴邪想了半天，“为了真相。”
　　楚瑶点点头，这时候队里的人多半已经昏昏欲睡，有的更是早就睡着了，她扫了一眼，淡笑道：“那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呢？”吴邪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这些天也看在眼里，楚瑶似乎一直跟这支队伍格格不入，哪怕她看起来和阿宁关系很好。
　　楚瑶没有隐瞒的意思：“合作而已。”
　　吴邪讶异于她的坦白，隐晦的看了圈人都睡着没，楚瑶对他微微一摇头，“没事。”
　　看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别太好奇。”楚瑶思忖着轻轻说道，这声音差点被尖锐的风声所掩盖，但吴邪还是听到了，“那座城市，不欢迎外人。”
　　楚瑶说完，便再度陷入了沉默，两眼放空，想些别的去了，吴邪则陷入了思考。他总觉得，楚瑶知道的比她说出来得，还要多。
　　他不禁又联想到了闷油瓶和三叔，怎么一个两个，全都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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