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柠

作者:吕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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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声


      许嵩怔忪的盯着眼前打红了眼的宋之砚。这人平时斯斯文文,没想到身手还挺是那么回事。

      他个高腿长,攻击范围很大,只是力量稍弱些。一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狠劲。这对自己到底是有多大仇?

      按理说宋之砚一个人不是他手下的对手,可要命的是不远处已经响起警笛声,红色蓝色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工地。

      许嵩怎么说也在□□白道混了这么久。情况虽然出乎意料,可是他还没丧失理智。他在脑中迅速盘算。

      他之所以敢对老李动手,是因为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南淮没几个人认识他,把人埋了,随身东西一扔,顶多报失踪。后面的事好搞定。可是宋之砚就不一样了。他在业界这么出名。他母亲退休前也是南淮通天的人物。要把宋之砚给浇了水泥,他许嵩还真不敢。

      想到这里,许嵩大喊道:“住手!”
      手下人也听见警笛声了,赶紧堪堪停住。
      许嵩气急败坏的喊:“宋之砚,你们的人讹我钱,又挑衅,你们到底要干嘛?”
      他要赶紧转换成受害者。

      宋之砚挥着棒子指向水泥车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讹你。我TM逼你往老李身上浇水泥了?”
      此时老李像是排练好了一样,“哎呀”一声惨叫跌进地基坑里,在黑洞洞的坑里喊:“你们把我推下来干嘛?要杀人吗!”
      周围的人举着手一脸茫然。混乱中他们也没看清是谁推的老李。

      此时宋之砚森森的说:“许总,杀人灭口的事你敢干不敢认?”
      “谁杀人了。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许嵩梗着脖子吼。反正大家手上都有家伙,谁也别说谁。

      宋之砚也不分辨,他淡淡的说:“谁看见了……”随即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摄像头说:“修个监控,不是什么难事。”

      许嵩瞳孔紧缩。这监控明明被他停了好久了。过去是便于他偷工减料,后来是便于杀人越货。
      宋之砚明显是有备而来,关键时刻把监控修好,一切都是陷阱。

      “我草!你到底要干嘛?”许嵩彻底急了眼。他大手一挥喊:“给我打!”
      手下立刻箭一般冲来。宋之砚再次抡起棒子。

      正在此刻,有人从一堆黑乎乎的建材后冲出来,一面跑一面喊:“宋之砚你TM疯了!”
      那人骂骂咧咧跑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有的拿着钢筋,有的抡着木头棍子,有的抄着砖头。

      宋之砚与许嵩都是一愣,闻声一看,领头的竟然是段缨。那身后几个也是熟人,燕子和段缨的婚礼上都见过,当年高三一班几乎所有男生都被来了。

      “班长,我们来了。”
      “我看谁敢动手!”
      ”警察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喊着,瞬间把宋之砚团团围住。
      警笛声越来越近,许嵩欲哭无泪,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宋之砚你TM能让我死个明白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给我下套?”许嵩绝望的喊着。
      宋之砚大口喘息着,眯起眼睛答:“我就看看你是只敢赚黑钱,还是胆子大到敢杀人。看来有过一次,就有第二次。”
      许嵩脑中瞬间炸裂。他嘶吼道:“都是为了那个疯子是不是?”

      一切已经明了。
      宋之砚在制定计划时,慎重思考过。会不会当年许嵩只是酒后胡言,时柠听错了或者错怪他?
      许嵩敢不敢动老李,是印证当年案子的重要一步。既然开过杀戒,这一次为了保住身家,他一定会再起杀心。

      警察终于赶到,是宋之砚提前让段缨报的警。监控里拍的明明白白,许嵩无可抵赖。

      人群散去,段缨插着腰,看着喘得直不起腰的宋之砚,气的直骂。
      “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竟然抡着棍子自己上阵?”
      宋之砚双手撑着膝盖,摘掉帽子,一头一脸的汗。
      他也不想冒险的,可是既要抓住许嵩杀人的证据,又要保护老李的安全,太难拿捏了。

      “我……算好时间了……没事。”喘得再厉害也要嘴硬。
      惨白的灯光下宋之砚的脸一片青白。段缨也不忍心再骂。他拍拍宋之砚的后背说:“你行不行?我送你回酒店还是去医院?”
      宋之砚摆摆手说:“天亮之后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机场接时柠。”

      时柠第二天在机场看到段缨时心里一沉。今天是她的生日。宋之砚本来承诺她一定会回博平给她过生日的。可是昨夜等了一宿,也没见那人回来,反到收到他的短信,让时柠来南淮,说是有要事。
      她见到段缨来接机,第一反应是那人病了。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段师哥,之砚呢?”时柠迎上去,声音都是颤抖的。
      段缨面色倒是还算平静。
      “他在公安局。工地上出了些事,是关于……许嵩。”
      “许嵩?”时柠脸色立刻霜白一片。
      “他怎么会和许嵩有接触。”
      “时柠……”段缨摇头叹息,惊讶于宋之砚隐藏得太好了。
      “之砚让你去报案,还是当年的事。许嵩已经被抓了。”
      时柠讶异的睁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段师哥,之砚真的这么说的?”
      段缨点头说:“我路上跟你细说。”

      这一天的整个下午,时柠和宋之砚都耽搁在公安局里。宋之砚是新案子的证人,时柠则是时隔十二年再次报案,要求重新调查父亲被害一案。这一次报案人已经成年,嫌疑人又背负着另一桩案子,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夏日的傍晚,一边是残阳如血,一边是半轮淡淡的月亮,南淮公安局外,宋之砚一个人静静伫立在梧桐树长长的树影下,眼睛直视着台阶上的大门。
      女孩的身影终于出现。她穿着纯白的长裙,小小的白色球鞋。被夕阳染成淡粉色。
      时柠扫视门外,快步跑下台阶,朝着宋之砚跑来。
      宋之砚伸出双手,时柠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她抱住宋之砚的脖子,抬起眼看着他,眼里是汹涌而来的潮水。

      宋之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被噩梦束缚了这么多年,今朝骤然被释放,心头一定感慨万千。

      “之砚,陪我去看看爸爸,好吗?”时柠带着鼻音说。
      宋之砚默默点头,牵起她的手……

      时柠的父亲被葬在了安溪。父亲去世时时柠才十六岁。许家没有人为他办身后事,他的骨灰曾经寄存在南淮好久好久。后来时柠自己挣了钱,花掉几乎全部积蓄把父亲葬回故乡。

      他们今天来到南淮河的一片河滩。夏日里干旱,河面已经很浅,河滩上露出大大小小的石头来。

      时柠带着宋之砚站在河风徐徐的岸边,望向浑浊的河水。不知何时,云朵卷上来,有零星的雨点落下。

      “爸爸是在这里被打捞上来的。”时柠眯起眼睛说。
      宋之砚点点头。他手上拿着一束菊花,是在路上买的。

      那人把花递给时柠。时柠弯下腰把花放在石头上。
      宋之砚摸摸口袋问:“爸爸生前……抽烟吗?”
      时柠无声点头。父亲生前抽烟喝酒,落魄的时候还耍钱。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是常人口中的失败者。可是他单单用情极深,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宋之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撕开塑料包装,用瘦长的手指抽出一支烟来,背过身避着江风,点燃了香烟。

      “咳咳……”他猛吸了一口,呛得咳了两声。慢慢蹲下身,把点燃的香烟半截埋在土中。
      细小的青烟徐徐上升,被河风吹的四散,很快没了踪影。仿佛父亲的一生,他一事无成,死得无声无息。

      时柠慢慢跪下来,纯白的长裙沾了泥污,她浑然不觉。
      宋之砚陪着他一起跪下来。时柠拉着他的手问:“我能给爸爸唱支歌吗?”
      宋之砚自然点头。她做什么他都会点头。

      时柠望着江面,哑着嗓子慢慢用家乡话唱起来:

      落雨声哪亲像一条歌
      谁知影阮越头呒敢听
      异乡的我一个人起畏寒
      寂寞的雨声捶阮心肝
      人孤单像断翅的鸟只
      飞袂行咁讲是阮的命
      故乡的山永远拢站置遐
      阮的心晟只有讲乎山来听……

      这是她与宋之砚相逢时,在后海的小船上,宋之砚为她放的那首“落雨声”。

      来到故乡的海岸
      景色犹原拢总无变化
      当初离开是为啥
      你若问阮阮心肝就疼……

      这是时柠这么多年悲苦的心境。没有地方诉说,却在宋之砚刚刚遇到她时,用乡音唱了出来。也许那个时候就注定,这个人会走进她的心底,为她解开心中的结。

      时柠越唱声音越哑,雨点落在脸上,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她望向身边的人。宋之砚伸出手,时柠徐徐攀上他的肩膀,用挂满泪水的脸颊蹭着他的脖颈。

      这些年来,时柠很少提及父亲,可是每次提到就哭。这一次她要痛痛快快的流泪,从此以后抛却南淮的往事,为暗色的过往画上一个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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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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