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

　　莫莫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知道，只是习惯地打开小龚的博，然后习惯F5，当出现标题为未命名滴yy坑的时候，我那时的心境还是愉快毫无情绪波动的。
　　可是逐渐逐渐，一阵一阵的缓慢的冰冻开始敲击我心脏，我貌似平静，可是心胸里，一道暗流，开始激烈成长。

　　——屏幕边的透明玻璃烟缸早就充斥满了烟头，是莫莫一天的杰作。在几年前，这个烟缸也每天承载着莫莫爸爸同样多的掐灭烟头。
　　骨髓。
　　那个时候，骨髓开始抽痛。
　　细如无声，我的状态开始一点一点抽离，我一边拖鼠标一边看
　　——莫莫经常觉得自己非常虚伪，因为在外面，在公众场合，永远扮演着好孩子没心没肺的角色，即使大大的斜背包里藏着三包不同口味的烟，两个冷漠金属的打火机，一把开过锋的锐利军刀。潜意识里，莫莫知道，抽烟的女孩子给人的印象会非常的坏，尤其是中国女人。她不想让陌生人把自己看成那类不正劲的女孩子。
　　我呢？我的包的夹层里，本该放钱夹的地方，森冷地停顿着一包碧绿SOBRANIE，陪着我的白色打火机。
　　我不在意公众眼光，不在意，从不在意。
　　但是我并不曾那么张扬和放纵的在陌生人眼底。我不想那么的凸现我自己，我只有在熟知我的人的面前，才那么目光悠远地吸烟。
　　熟知我的人，只有小龚和K，只是K讨厌烟味，所以我一直不敢当着她的面点烟。
　　而我，最大的梦想，是和小龚一起，整整一晚，掏肺挖肝推心置腹。然后我背葬花词给她听，再然后一同痛苦一同眼泪如雨。
　　如同莫莫，强硬着外人眼中的眉峰，只是在最叹息的境地，对着电脑，将自己宣泄出去，无声，却生痛。

　　——万物之主赋予了本不该属于不起眼小花的最鬼魅的紫色。而那株紫色的小花，却在恶劣的环境里学会了用坚硬的外壳和刺来保护自己，孤傲地绽放着，完全无感无闻，不知道正在吸引着好奇走到几角旮旯地方的看客，不知道会扎得人生疼的刺让人望而却步。
　　这段话，长远的铭刻入我心脏。
　　紫色鬼魅，我喜欢红的张狂，艳红艳红如经脉俱断时候流出的眼泪，划上苍白皮肤，妖魅得窒息。
　　莫莫的紫色是深紫，紫入深海，紫入宇宙，不可触摸的强烈包裹住的心脏，和心脏里锁着的最荒芜干枯百转千回的脆弱灵魂。
　　表面是光彩得晶亮，可是内心，一派的无言无语自生自灭。

　　第一集完毕，我的血管中的遗恨，惺惺作态。
　　小龚写莫莫的时候，样子是怎样的？
　　键盘嗅着绕梁的烟，屏幕陷进光圈里，发出的白色光芒，在临晨夜里，如一扇门，半开的，光亮渗透。
　　我曾经的凌晨，背对门，却没有任何思绪没有任何只觉，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第二集的时候，我吊着一颗心去看。
　　打开小龚的博，又是漆黑夜里的思绪，第二集和第三集，我在第二天的早晨，在上班的时候，看见了续文。
　　一颗心吊着一颗胃。
　　我当时在上班，我的胃灌了咖啡，开始一点一点蠕动。我忽略那种几年后会出血的征兆，我自顾自，咖啡成了毒药。
　　感冒第二天，血管流着病毒，咖啡如同砒霜，烧入胃里，喧哗一阵。

　　——莫莫反复放着那曲《Doe Eyes》——《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ry》的主题曲，柔缓哀伤的弦乐，就好像是在心灵最深处游走的魂魄，又或者像是能让人悲痛欲绝的毒药，明知道不能沾，可一旦染上，怎么都戒不掉。不是平复伤口，而是不知不觉不声不响地剥开溃烂，皮肉分离的锥心刺骨。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落入键盘，也是无声。
　　这种时候，YGK总是不在身边。

　　冷。
　　前一天晚上，我爸妈又开口闭口地联合团结无比地奚落嘲讽我，我打开笔记本，小龚在线上，起皱的生活。
　　我说我妈不让我去你家过夜。小龚替我疑惑，我说我没办法了，他们他妈的强硬专制，先斩后奏的话，我这辈子都不要回去了。
　　我爸会打断我腿的。我说。
　　二十多年的忍耐，我一次一次爆发，又一次一次寂灭，小龚说要打电话和我妈说，但又担心我妈会怀疑她是个托，我说我他妈真的累了，我可以么？我可以六月搬入你家暂时住么？
　　然后一晚，爸妈的奚落遗留在梦里。
　　半夜咳嗽，咳得咽喉奇痒。
　　然后第二天，星期五，我和K说昨晚的事情，又打开小龚的博，看到以上的话，一瞬间冷，冷得如晚上的咳嗽，一阵一咳。翻江倒海。
　　心灵最深处游走的魂魄，让人悲痛欲绝的毒药。
　　这两样东西，我反复地舔，又反复痛，又反复地毒发和战栗。
　　莫莫戒不掉那首歌，小龚戒不掉。我戒不掉。
　　萧亚轩《没有人》。我戒不掉。

　　——她走路都不会长眼睛经常磕磕绊绊，她踩着绿灯过马路也会让人担心，她习以为常地饥一顿饱一顿，她不顾胃疾总是大辣大冰大酸地刺激，她感冒发烧了也不知道要吃药休息，她总是把脏衣服扔成小山才知道要洗，她起床从不叠被子，她换了衣服永远都是随手一扔，她非要灰尘到无法忍受才会勉强去扫地托地，她不会吃好饭就洗碗，她买了吃的看也不看地往餐桌上堆，她捧回新书新碟片只知道看不知道整理。家里日光灯坏了她不会修也不找人修，开个台灯继续凑合，总把家里折腾得阴气沉沉。出门前会习惯性得找不到东西，不是找不着钱包就是交通卡又或者是笔记本，眼镜，袜子等等。
　　写的是我啊，（编者按：我们都是一样的生活状态啊！）我的不长眼睛不顾胃疾不知休息不叠被子不洗碗不扫地，出门前翻箱倒柜寻找钥匙手机，出门后又跌跌绊绊擦着车身过马路。
　　车子凶狠开过来，我擦着车子的凌厉的车风，心里却说，撞死就撞死吧。一下子过来，一下子气绝，痛都不要来得及痛。然后血蔓延一马路。
　　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就说明我还活着，总是过马路的时候对着迎面而来的车仅仅退一步，仅仅退一步啊。擦肩而过，每次都在发现自己安全的时候心里侥幸，却漫不经心一句话：撞死就撞死。
　　——王子说：“莫莫，我给你过生日吧。就我们两个。”
　　莫莫燃了两根星状的蜡烛，两点火苗摇曳着温暖在莫莫的脸上。喝了一点酒，莫莫的脸颊立马就飘红。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YGK说：“这是自然红，很漂亮。”
　　莫莫还记得，那天穿着白色的轧满了荷叶边的长睡裙，倚着YGK的肩膀，讲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讲着讲着，眼泪夺眶而出，无法抑制。
　　莫莫耸动着肩膀，说：“爸爸走了以后，再也……再也没人……对我……那么好了。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那是YGK头一遭看到莫莫哭，她低着头，右手食指抵着鼻子，别的手指遮着嘴，左手撑着地，往一个方向直角盘着的腿被遮盖在那条长长的白色睡裙下。没有声音，只有眼前的肩膀不停抽动。哭都无声的女孩子。YGK有种心酸的疼痛。只是给她过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而已。

　　过生日那一段，莫莫的寂寞真的深入我骨髓，我鬼鬼祟祟地张看，却又偷偷摸摸伤感。
　　没有人陪我这样这样的过过一次生日。
　　羡慕莫莫，随即又啐弃自己。
　　莫莫没了父亲，可是我的父亲，健在得不能再健在。健在得日日长着脸精神亢奋地一句一句舌灿莲花地骂我，然后高兴的时候还健在得踢我几脚，那力道痛得我腿骨犹断。
　　我虽然不要这样地父亲，却又不期望自己像莫莫般只剩自己只剩自己的灵魂。
　　如果，换做是我，我是莫莫，我没了父母，我是不是，早就堕落得不成人样？还是，依旧清高得貌如公主？
　　我给不了自己答案，却听到心脏抽泣的声音。
　　这样的一个生日，我的生年，我盼得到么？
　　小龚，下次你生日，我陪你。
　　明年五月。

　　第四集之前，在坛子上，我一脸平静地说，给我个惨烈的结局吧，我想要的那种。
　　白雪惹上鲜红，貌如一树梨花。
　　我最企盼的结局。没有苟延残喘。
　　莫莫在colors唱歌，我坐在colors的角落，一杯purple。
　　莫莫的眼神看着手中purple，扩散的迷离的无助。
　　绿腰贴着莫莫的鼻息说大家都会喜欢你。
　　我在角落，看见莫莫。我知道我的魂灵破茧而出。
　　莫莫光芒盖过任何美女。我对那些貌美如花灵魂如草的女人从来是不屑一顾，但是为什么总是不公平？
　　灵魂再怎么如杂草，还是声嘶力竭地值得男人呼天抢地地痛怜？
　　我靠她们奶奶的！
　　莫莫凝望着的不是什么，而是能够一直疼她热爱她的男人，一眼看到莫莫心里的深紫里去，看到那里的烟熏火燎。他不必为她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只要抓住她的手心，吹一口热气，说我在这里。
　　不论怎样孤寂怎样阴翳怎样吸烟成瘾，他在这里。从不阻止莫莫吸烟，只是在胃痛如绞的时候抱着她说胃犯贱，下次再敢犯贱，莫莫你饿死它！

　　——“没有人会留意 这个城市的秋天
　　窗外阳光灿烂 我却没有温暖
　　伴着我的歌声 是你心碎的幻想
　　你用你的眼泪 抚摸我的寂寞
　　那些无助的夜 我漫无目的地走
　　那些无助的夜 你牵着我的手
　　幸福如此遥远 我无法看见
　　这秋天的夜晚 让我感到茫然
　　总在每个深夜 听到你在哭泣
　　你幻想的美丽 我从没能给你”

　　我的出场，伴着这样的虚拟旋律，论坛上，小龚说白蝶出场了，我的眼睛，停留在这首歌上，我出场了，刻骨地一身落寞哀绝。
　　绿腰如我文中的何欢，一个酒吧，一片杳无音信的低眉凄凉。
　　同样场景同样落寞同样孤芳自赏。
　　莫莫声音里，我看到小龚，那么平静地站立着，眼光深沉看不见波澜起伏。
　　莫莫，你是小龚的最后的灵魂，浸着毒药的灵魂，可是这毒药，却侵入我呼吸，内心疼痛，不止骨髓。
　　小龚你毒到了莫莫，也毒到了我。

　　第五集，白蝶和莫莫，独剩光亮的面面相对。
　　我一言不发，莫莫也一言不发。两人贯穿彼此的眼睛，搜索到惨绝气息。

　　——莫莫看到白蝶的指甲是黑色的。决绝地颓靡。莫莫看到袖口下袒露出的一小抹肌肤，有红色的印记。莫莫看着白蝶直视前方的侧脸，长发掩盖下的脖颈的雪白肌肤，显眼地衬着红色的印痕。莫莫看着烟从白蝶的性感嘴唇里吐出，袅袅而上。
　　两个心灵百孔千疮的女人，两根各自在有黑白指甲的指尖上燃烧的薄荷SOBRANIE，莫莫的指甲珍珠白，我的指尖苍蔓黑。我露出袖际的刀痕，莫莫从袖际看到我颈间，一派的红色勒印。
　　白蝶其实想说话的，她想说她的故事，只是惧怕伤痛。
　　她的嘴唇在吐出那些话语时会刺痛地抽搐，然后会让莫莫担忧，所以白蝶忍住我忍住，什么都没说，点点头，面无表情。

　　——“你在论坛上有时像是疯疯癫癫的野丫头，有时又像是装满弹药的炮弹。可是在□□上完全没有。走进生活里，你开朗得让人不可置信，可事实上，你给人的阴影感很强。”
　　“我哪里有那么复杂。或者，每个都是我的面具。只是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我哪个才是假面。”

　　阴影感。
　　莫莫的阴影感，将我的心境完全扭转，初期看的时候自在到后来深入的时候的那种刺骨般的牵肠挂肚，我不停刷新小龚的博，不停F5，我耽搁不了莫莫的生活，我有冲动看着莫莫到我再也看不下去的时候。
　　其实每一集，我都有言语，只是忍住，我要到结束的时候，才倾吐。

　　莫莫和绿腰。
　　一个女人和一面镜子。
　　绿腰是莫莫的镜子，看到莫莫的暗伤和顽疾，映照出来，让莫莫自己看到自己。
　　莫莫没有绿腰，莫莫便会看不到自己，看不到自己，便会没有了心腹。
　　白蝶是傀儡，丝线美丽苍白傀儡，没有心腹，只有束缚。
　　白蝶的镜子是碎片，白蝶看不到自己，只看到千万个白蝶，一样绑着丝线。千万个，麻木了眼睛视觉。
　　所以白蝶，曾想要让莫莫当她的镜子，好让自己，深刻地将自己看透看明白。
　　只是来不及，白蝶的脚一跃，幻化千万碎片。
　　白蝶等不及，她的生命等不及地要凋落，所以白蝶迎面白雪皑皑的山头，一阵妖艳之笑。

　　——“我总怕和他一起只是黄粱美梦，哪天睁开眼睛，身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过。”莫莫垂着脸说。
　　“他没安全感吧。”绿腰想着YGK那张脸，笑一笑，该牵动街上所有女人了吧。
　　“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相信他真的能为了我抵制住一切诱惑。我也不信自己有那个本事能拉住他一辈子。他偶尔，还是会和网上认识的美女单独约会的。我不知道我能隐忍到什么时候。我甚至这么想，就算他和她们发生了什么，没关系，只要他的心还在我这里就可以。可是真的不介意么？说不介意都是骗人的。”莫莫自问自答。
　　“身体的背叛最恶劣。”绿腰愤愤地说，“不贞的男人。”
　　“那如果Michael难耐寂寞，在新加坡也…你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不要告诉我好了，我可以当不知道。”绿腰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我爱上他是不是个错误？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莫莫丧气地说。
　　“爱的时候不是错误，不爱了才说是错误，自我安慰罢了。”绿腰挥挥手。

　　红豆里，一句歌词。
　　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我把它当作自己清冷的借口。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青春会老、美人会丑、感情会淡、朋友终究会散。
　　然后我们手里，还有什么细水长流？
　　有时候有时候，我们不放手选择了，只是当张开双手的时候，发现选择的那些，在掌心成了绝唱。
　　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但是，现在，能抓住点什么就抓住点吧。纵使归零，也能够在孟婆汤下肚的刹那，微笑。
　　绿腰和莫莫。
　　一个女人和一首千千阙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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