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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回家的路上,莫莫远远得走在一边,不吭一声。YGK默默注视她。
“我洗澡。”一打开门,莫莫就躲进了浴室。
破天荒的,莫莫摈弃了最爱的浴缸。大开着莲蓬,从头顶冲刷着自己。哗哗的水声让YGK心绪一扯一扯地堵。透过紧闭的浴室的门,他仿似能看到热腾腾的水流从莫莫抽动的肩膀奔泻而下,打着扭曲的水圈流向污浊之地。莫莫一定闭着眼睛在水幕里窒息。每次她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洗澡都是她宣泄自己软弱的方式。有些时候,甚至都不愿在YGK面前掉泪。
一个小时后,莫莫用干毛巾抹着滴水的头发一身水蒸气的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过分的惨白。她站着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YGK:“你不洗?”
“一会儿。”YGK从自己的沉思里拔出脸。
莫莫抬着头,胡乱地抹着头发。YGK摸出烟,刚想给自己燃上一根。很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同时吓了两人一跳。是YGK的。
莫莫用一秒钟的时间顿了顿手,接着抬头的动作。而眼角,却瞥到了YGK抓起手机,眼神放了两秒钟的光。手指却在通话键停留,似乎是否接通这个电话是一个很难的决定。莫莫没有犹豫地,走进卧室,踢上门。她毫不怜惜地把毛巾往椅背上甩,开电脑,任凭湿漉漉的头发在睡裙上趟着水。外面是YGK蹊蹊嗦嗦的声音,根本不真切。莫莫盘着右腿,抱着左膝盖陷在大大的椅子里,一点不留情地把音量开到最大,在播放列表里选中《Tell Her》,反复重播这一首。屏幕前的女式云烟茶花,还剩下半包。很好抽,明天去买上一条算了,就靠它为生好了,莫莫脑海一片空白。
“oh ! tell her
你是爱我
不会离开我
oh ! tell her
你已做了最好的选择
oh ! tell her
你我死后都会很快乐
不为什么
为活著
我站在海边等著你
举行这场婚礼如果不能自由在一起
我宁愿自由地结束这生命
我们走向深深海里
看著彼此眼睛
虽然知道已无法呼吸
但我仍被你拥在怀里”
KTV从来没有这首歌唱,莫莫只能在家里对着电脑和范晓萱的声音一起唱。从多年前听到起,她就喜欢这首,跳进深海一起死,歌词简单却凛冽得犹如贯穿肚腹的尖刺。
“oh ! tell her
我已和他解脱这路程
oh ! tell her
这么做是因为他值得
oh ! tell her
不想为爱苦得剩空壳
她该知道
我快乐”
莫莫靠着椅背,仰着头,头发顺着椅背滴答滴答,留着长长指甲涂抹着贝壳纯白的右手夹着白色的细长茶花,寂寞地烧着。间奏的空隙,轻点嘴唇。烟从鼻孔溢出,又从口腔吐出。这就是自己好的地方,莫莫回味着烟味,我是真在抽烟,而不是和那些做作的女人一样,不吸进就吐出,烧烟烧钱。
“你怎么又抽烟了?”YGK推门而入,不快地说。
“你打你的电话,不要来管我。我爱抽就抽。”莫莫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不管你谁管你。”YGK夺走莫莫手里的烟,在烟缸里狠狠地掐灭。
“你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管我?你管好你的那些红粉知己就可以了!”莫莫直起身,开口就是吵架的气势。
“什么红粉知己?你乱说什么!”YGK无名地提高了嗓门,“我不是你的谁?我跟你没关系是不是?”
“你跟我有什么关系!”莫莫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以为跟我住一起睡一起是我男朋友就是我的谁了,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我就要对你忍气吞声了对吧?!你去找你的emma啊mary啊,让她们对你必恭必敬好了!反正你有的是魅力,反正只要是女人的都会跟在你屁股后面,你对她们笑一个,说一声,就tmd都兴高采烈要献身给你了。”
“你!”YGK看着咬牙切齿的莫莫,脑子开始爆炸,“好好好,你想怎么样了你说好了。我对你指手画脚,我让你对我忍气吞声,我在外面勾三搭四,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所有意思了。”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意思!”莫莫来回踱步。
“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莫莫闪了闪神,呼啦一下拉开衣橱门,把YGK的衣服一把扔出来,“你走你走,我们分手分手!我不要和你一起过了,过不下去了,过下去我就疯了。”
“好好好!”YGK拉出衣箱,“你以为我想陪着你一起发疯啊!你以为我想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啊!排队等着我的美女多着呢,怎么都轮不到你。”他把衣服往衣箱里塞。
“你看看清楚有什么没拿的别忘了,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莫莫冷冷地说。
YGK合上衣箱,“不用你烦心,我会走得干干净净。”
他拎上衣箱,头也不回得拉开门,又撞上。
房间里只空落落地剩下莫莫。
他走了。
莫莫瞪大眼睛看着门。
他真的走了。
我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
“什么!你们分手了!”绿腰啪一下,摔了手里的玻璃杯。
莫莫点点头。
“你开什么玩笑!”绿腰扳过莫莫的脸,“你发疯了说胡话是不是啊?昨天还爱得死去活来,今天跑来告诉我分手了!你们在搞什么啊?”
“没搞什么,分手就是分手了。”莫莫淡淡地说,“过不下去了,没法过了。分了好,干净。也不用整天对着他,担心着他会怎么样怎么样,我也不用变成黄脸婆。”
“莫莫……”绿腰深吸一口气,“你不要逞强。”
“我没有。”
“你有。”绿腰叹口气,“你怎么样我还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要倔,还要嘴硬。明明心里痛得快死了,表面却非要装得若无其事。你摸着自己的心说,你不爱他了吗?你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吗?”
“我不……”莫莫欲言又止,“扫碎玻璃吧。”她蹲下身伸手去捡摔碎的玻璃残渣。
“你住手!”绿腰拉起她,“我来扫,你别碰。割破手怎么办。”
“你哪天走?”
“啊?”绿腰俯身扫地,“哦,你说回乡下啊?后天晚上走,大后天一早到。”
“一个人坐通宵火车要小心。”莫莫扯开包,递出一把小军刀,“呶,放在你随身的腰包里,不用过安检的,防身。”
绿腰盯着军刀看了半分钟,“我又不是上火车去抢劫!带这干吗?真诡异。”
“你带着刀我放心。”莫莫把刀塞给绿腰。
“好,我收下了。”绿腰紧紧握住刀,“就算砍不了人,削削苹果也是可以的。”
“……”莫莫翻了翻眼睛。
“你知道吗?那个白蝶……”绿腰捶了捶弯了一会儿的背,“就是那天我跟你提起的……”
“我知道。我记得她。”莫莫想起那个下午的黑与白,左手的红印,脖颈的痕迹,还有黑色的指甲,绿色的sobranie。
“她死了。”绿腰幽幽地说。
“哦。”莫莫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好像那个下午看到的就是白蝶的魂灵。“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线人。我是开酒吧的。”绿腰一脸神气。
“这种事情不值得得意吧!”莫莫挖苦她。
“反正就是死了。”绿腰托腮,“在某个大雪横飞的山,就这么跳下去了。”
那种飞翔的感觉是怎么样的?跃出的那一瞬间,她在想什么?急速坠落的那片刻,她又在想什么?她会想起那个无声的抽烟的下午吗?莫莫直直地望着吧台,白皑皑的雪山,用尽一生一世惨烈的蹬脚,上升,坠跌,沉闷地砸向同样白皑皑的雪地。骨头裂了,也许在闭上眼前,还能听到喀喇地碎骨声。殷红的血涌出整个脸容,头先着地的,也许,飞开去一千一万道撕扯过整个人生的红线。死得,真美。莫莫出神地想。
“想什么哪?”绿腰在莫莫眼前挥手。
莫莫动动嘴,浅浅浅浅地笑。
“晚上唱什么给我听?”
“没想好。”绿腰没好气地回答。
“我唱《温哥华悲伤一号》好不好?”莫莫看着自己的指甲。
“colors从来没唱过这种……”绿腰转身去拿吉他,“我来弹,我们很久没唱这首了。今天晚上是留给你的。”
这天晚上colors的所有客人,都经历了以后都不可能在colors经历的夜晚。只有绿腰抱着吉他沉醉地弹着,莫莫坐着,无生息地唱着。
“雪缓缓飘落而夜黑仍不停歇
这是个只属于放弃的世界
漫天的风霜都成了我的离别
我的心冷的似雪”
莫莫眼里无物又似满得快溢出的惆怅,她第一次在colors看到所有人脸上的异样的柔和。那个最角落的位子现在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坐着。他呆呆地坐着,冥想着,是想着曾经的现在的痛苦吧?稚气未脱的脸,却承载着不属于他的疲倦。
“是在这个季节
拾起一片落叶
在那白色的街你让我心贴
也是这个季节
心象断了的线
不想再要聚散圆缺”
莫莫看到他眨眼的动作,像是心中所有的不堪都要涌动上眼敛。
回到家,十二点。
御寺仍不眠不休地挂着。
“分手了。我们。”莫莫告诉他。
沉默了良久。
“想不想听我唱歌?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御寺问。
“好。”莫莫打开语聊。
御寺有些沙哑的嗓子正感冒着。
“我唱什么?”
“唱你喜欢的吧。”
这夜,御寺在网上,给莫莫唱了很久的歌。莫莫知道他喉咙端得难受了。她只任他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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