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若夢

作者:子夜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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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奋勇杀敌


      战事未起,就已听闻敌方有跳跑之意。这对气势昂扬的清军来说,是莫大的打击。让敌军跑了,那么将士们的这一腔热血该向何人宣洒,他们的目标何以实现?

      当然,康熙自是不会让噶尔丹跑掉。四月十四日,康熙对黑龙江、盛京、宁古塔兵下达命令,屯扎索岳尔济山,以防噶尔丹东窜。军队亦趋亦停的逼近了敌军,谕令个营及哨口、斥堠、牧马处夜间不许张灯举火。

      至拖陵布喇克,已逼近噶尔丹,将与敌交战之时,有人力请康熙回师,康熙将这样的人视为怯弱之人,他不允许已近噶尔丹,却还退师,他严令不许有士兵退怯,不容清军军规不严。

      五月,内大臣长泰按康熙指示绘成阵图,皇子所掌旗队,皆照图遵行。而初七这日,康熙率前锋兵在前,胤禛,胤祺随康熙行,胤祐,胤禩军队依次张翼前进,驻于西巴尔台。

      是夜,康熙密谕各营空壁伏兵以待,并且带四子巡视营伍。

      战争乃必然,战场皆冷酷,然而在战场上的人只有一个念,那就是保家卫国。

      摸黑的夜里,月被乌云遮了去,暂时看不清孟纳尔山外盛大军容。静谧的夜里,并不能知晓天快亮之时会是怎样的景象。

      康熙御营中,只点着一支红烛,并不明亮,却能够看营内所有人面目。四位皇子及各位大臣全部站在御营中,等待着黎明,等待着启明星的到来,准备着突然的进攻。

      等待之时,每人严肃之容,郑重之气,势必要拿下噶尔丹。而这时,康熙为了缓解战前的压力和紧张气氛,对四位皇子开口问道:“你们四人给朕说说噶尔丹的为人。”

      胤禛率先说道:“回皇阿玛话,儿臣以为此人阴险狡诈,常做小人所做之事,儿臣记得二十九年之时,噶尔丹就逃脱,而此次使臣从噶尔丹处携奏章回,却得知噶尔丹又有逃遁之念,可想而知此人狡猾之处令人寒齿。”

      康熙并不做什么表示只是点头,再看向胤祺:“老五何见?”

      “儿臣觉得,噶尔丹这人如四哥说的这般阴险,倒也是聪明人一个。”话至此被康熙打断:“何以聪明?”

      胤祺继续道:“噶尔丹一直遵循一个从古至今从未变的道理,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见着敌不过,自然逃遁,养精蓄锐后再发起进攻,并不像有些古人,敌不过却要拼死一搏,这不明智之举,噶尔丹不会做,故而儿臣觉得噶尔丹算是聪明人。”

      “见解颇深。”康熙赞许,再看向胤祐:“老七说说。”

      胤祐听完前二人的话,亦是从另一方面解说这个人,作揖道:“儿臣就从噶尔丹俘叔弑兄袭为台吉这一点说这个人。”

      康熙示意继续说,胤祐才道:“孝悌之义亘古不变须得传扬,然而作为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的噶尔丹,将孝悌扔于身外,以武力战胜政敌,却不得民心,这是噶尔丹愚蠢之处。即使现已得汗,汗位定不能够长久,毕竟安民须仁政。若他有皇阿玛三分之一智慧,也不必几番遇敌逃窜。”

      康熙只是含笑,也未做何表示,看向胤禩道:“老八呢?”

      胤禩看了前面三位哥哥,换上了笑容说到:“四哥、五哥、七哥将噶尔丹这人优缺点全然说尽了,倒是让儿臣不好说了。”

      “重复亦无妨,都是你自己想的说就是了。”康熙道。

      胤禩点点头,道:“儿臣以为阴险狡诈之人皆有些作为。儿臣通读史书,觉得汉高祖亦乃阴险狡诈之人,而他却成了西汉始祖。西楚霸王乃正人君子,却输在了这个‘正’字上,太正之人并非有成功之全握。而噶尔丹之作为,虽令人不耻,却也值得学习,毕竟他实力强大,占据南疆,势力扩至天山南北,对我们产生了威胁。没有什么正道可以得取这么多权利的,对于厄鲁特蒙古准噶尔内部来说,而他只能通过以阴制阴之计得之。然而五哥说其聪明,也可表现在俘叔弑兄,他知道得到权力自然是从最亲之人下手,虽然残忍却是直径。”胤禩的话到这里,在场的很多人都倒抽一口气。

      而康熙深眸看着胤禩,并不阻止,“继续。”

      胤禩点点头继续道:“然而儿臣对其与三位哥哥不同的地方是说噶尔丹这人,耳根子短,沙俄一怂恿,他便起兵,儿臣觉得作为上者绝对不能够受人怂恿,听人谗言。”年轻时候意识到了这点,在很多年后,却忘记了今日所说,耳根子短的人中也包括了他自己,当然此亦为后话。

      胤禩的话说完了,胤禛眯了眸子,嘴角有些上扬,看了眼深思的康熙,他开口道:“八弟,照你这么说,若是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是要牺牲亲兄弟,亲叔父了?你不觉得这样做完全失了做人的本真,失了亘古不变的孝悌之义?”方才胤禩的话语,让胤禛大惊,他不希望他的兄弟因得到什么而去伤了自家人,但也有了一丝的得意和笑意,因八弟想的让人心寒。

      “若在民不聊生的状况下,想要让天下得到安宁,这么做未尝不可。”胤禩回驳。

      胤禛带了丝冷笑:“我大清现在乃盛世,乃空前盛世。噶尔丹起兵实为造反,反叛,与你所说完全是两码子事儿。”

      胤祐也觉得胤禩不对:“四哥说的是,八弟这孝悌不论如何不可忘,不能忘,故而如噶尔丹这样的人实该天诛之,皇阿玛须得杀之。”

      胤祺赞同二人所说,道:“八弟,对于争王的汉高祖和楚霸王二人来说,没有谁为正,谁为阴,他们中必然有一个人成为败者,而另一人成为天下敬重的让天下安定的君主。再说这噶尔丹起兵,噶尔丹他们本就是我们国人,现下为叛乱,为造反,根本不可与汉高祖和楚霸王相比。”

      胤禩被几人所说,弄的有些脸红,有些招架不住,他只是按噶尔丹这人分析,不成想让大家都不满意。

      “倒是胤禩最后一个观点说的不错,作为一个上者不能听信外人谗言。”康熙深眸深似海,言语冷,冷似冰。

      胤禩低了头,继续听康熙说话。“今次不过让你们几人说说噶尔丹这个人,你们说的都有些偏见,那么朕让你们听听几位大臣的言语,岳升龙你先说。”康熙指了指站在离他最近的总兵官。

      “臣以为噶尔丹这人反复无常阴谋诡计甚多,对于得到台吉之位,让人不耻,故而做事儿还是要光明正大的去争,争不过输的也光荣。八阿哥万不可有‘阴制阴之计’之念,这样的事儿古时有发生,却不多。然而噶尔丹弑兄全然是为了政权,此乃私心,而不是为了民生,八阿哥万不可学之。”岳升龙慢慢说来。

      康熙满意点头,转向另一人道:“长泰你说。”示意内大臣长泰道。长泰哈腰道:“臣以为四阿哥的话说得对,人不可因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去伤害自己的亲人,将书上所学的孝悌之义忘在脑后。”

      长泰说完,胤禩头又垂了些。

      “马思哈你继续说。”康熙让这么多人都说,也就是要点醒他有些迷失的第八子。

      领侍卫内大臣马思哈躬腰道:“见解从各位阿哥口中说出,自然各有迥异,然今日八阿哥却说的有些偏激,但也并非完全错误。不过微臣觉得一个从古至今未有变过的道理就是,邪不胜正,终有一日噶尔丹会因其所做的事儿得到报应。”

      胤禩的头抬不起来了。

      而马思哈却继续道:“八阿哥看史之时,不能从一个方面看,多重角度去分析,就如汉高祖和楚霸王之争,赢者并非不是光明正大,而输者并非无阴计。”

      康熙很是满意他的大臣们的言语,他们一个个都是长者,都是胤禩的老师,希望这些言语能够让胤禩改其观,摆正心态。“老八,可学到了丁点儿?”康熙威声道。

      “儿臣知道了。”胤禩有些丧气的点点头。

      “好,等仗打完,朕要再考考你,万不可教朕失望。”康熙换上了笑容,笑容中不免带着些担忧,一直善良如斯的胤禩,今日却说这样的话语,让人不禁寒战。

      “是,儿臣记下了。”胤禩些许微弱的回答。

      “好,各自回营,五更之时起兵,这次决不让噶尔丹逃了。”康熙挥挥手,众人跪安离去。

      出了御营的大臣们各自回了岗位,而皇子们无疲意,也不打算歇息,因不到几个时辰就要开战了,他们正雀跃的很。

      胤祺和胤祐带了两只队伍去巡逻,而胤禛陪在失落的胤禩身边。

      “八弟,人谁无过错,有错改之,才能进步,皇阿玛的话语万不可忘光了。”胤禛拍了拍胤禩的肩膀。

      “今日如此偏激,也不是我想要待见的,而是方才一开口就止不住的说了下去,让人心惊了,但我还是认为对待恶人以阴制阴无不妥之处,且汉高祖和西楚霸王谁人正直,谁人阴险看了史书就能知晓。”

      胤禛并不厌烦的继续道:“这段史实,八弟最好多看两遍,终会有你要的答案的,并不是你说的那般绝对。”

      “既然如此,我会多看几次。”胤禩道。胤禛嗯了一声,继续道:“我们也带着人巡逻,看看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第二日,天才露肚白,开始进攻。却不想噶尔丹弃甲连夜遁走,留下的只有庐帐器械。

      然而,康熙并不想就此放过噶尔丹。亲率前锋,命二子胤禛、胤祺沿路追赶噶尔丹踪迹,沿途获器械帐房等物不计其数。最终至拖拉阿林没了噶尔丹踪影,康熙气愤不已,狡猾如狐狸的噶尔丹就如鼠一般早已挖洞躲了起来,让人不耻。

      但康熙并不会给他养精蓄锐的时间,立即命领侍卫内大臣马思哈为平北大将军,率轻骑追剿噶尔丹。

      此次亲征兵分三路,东路防止噶尔丹东窜。而以费扬古为统帅的四万六千军队还在路途中,并未与康熙亲率的中路汇合。

      然而两路汇合之时,费扬古看到的便是“北岸已无一帐”,噶尔丹早已鼠窜而逃。康熙命费扬古继续追击,随其一同而行的有四阿哥胤禛和五阿哥胤祺。

      康熙率部班师,驻克勒河北,不日便起程返京。

      西路军在费扬古的率领下往昭莫多进发,二位皇子作战经验尽无,全然听费扬古安排。且战场之上,费扬古完全分明公私。康熙命其为统帅,而两位皇子为其部下,他自然不会因两位是康熙的儿子就让其蹲在营帐中什么都不做。

      众多哨探早已打发出去搜寻噶尔丹踪迹,不负众望,其中一个哨探寻了,在特勒尔济口发现噶尔丹军队踪迹,且“遗老弱辎重”皆在途中,以至于噶尔丹军队得到一丝的安全后,便慢慢行路,不料已经被发现。

      前锋统领硕代、副都统阿南达、阿迪等率前锋迎敌,且射且退,将噶尔丹顺利引诱至昭莫多附近大军阵地。费扬古立即令孙思克、五阿哥率绿旗官兵居中,其他官兵屯居东方山高处,四阿哥所帅的右卫满洲汉军官兵等在西方沿河布阵,全军四面埋伏,如无一丝漏洞之网。

      费扬古遵照康熙予授之策,步行奋战。

      胤禛在此之前,练布库之时将人打到吐血,却从未杀过人。而此次,胤禛亦是点到为止,别人砍人至脖颈,而他只是砍其手臂,让其无力再握剑,不能提枪。

      却不曾想,不能握剑不能提枪的人依旧奋勇用其脑袋顶胤禛。让胤禛觉得不可思议,他有心放过这些人,这些人却还要往他的枪口之上撞,胤禛有些糊涂,顿然想起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想起,却不意味着理解。

      胤禛不知的是敌军宁死不会趋于人膝之下。

      满山的杀戮之声,满草原的兵器相见之铿锵声。血成河流,泪洒大地,却无退缩之人,清军平敌军,敌军护妇女、辎重。

      每个人都有其要保护的东西,都有其要信守的东西。清军,忠于国;敌军,护其家。他们却不曾想过,安居乐业只有康熙给的起,而噶尔丹带来的只有血与泪。

      执念,谁都有,却没有人能够将其执念一瞬间化为无。即使,对其软手,其亦不会感激于你。胤禛手软就是未明白这个道理。

      胤禛骑于马上,长枪挥舞,依旧不会刺在敌人的致命点之上,他厉,厉到将人家的手砍断,却不砍其脑袋。但是,这对于战场来说,不算狠,一点也不狠。

      对敌方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他刺打前方敌人的时候,忽略了背后。他手下留情,他并不给人留下致命伤。而背后骑着大马的蒙古人却未对其手下留情,在接近胤禛的时候,准备挥舞长枪刺进这大清皇阿哥的心脏。

      在他高呼的时候,在他长枪出手之时,他脑门已经被箭射中,一命呜呼。

      待胤禛发现身后形式之后,大惊。就差那么一点,那长枪就从自己背后穿往前胸了。

      惊魂未定之时,费扬古已近至他身边,手中的弓箭依然在发箭,也不忘大声呵斥胤禛,“混账,这里是战场,你以为是布库房么?四阿哥,别让臣下笑话您是软柿子!若是男人,就让我瞧瞧你的本事,瞧你今日能够杀多少个敌军将领。”费扬古这段话,停了很多次说完,且说话间,将背上背的箭差不多射完,杀死很多个靠近的敌人。

      胤禛被费扬古这么一骂,顿时也清醒了很多:“大人说的是。”胤禛心有余悸。再看敌方,再看我方,很多战士已经倒下,硕代、阿南达、阿迪、孙思克还有五弟,浴血奋战,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且杀红了眼;殷化行的部队居高临下,在敌军冲到半山腰时,以炮轰击,并没有给敌方一丝生的机会,且阻断了敌方的进攻;而自己却有那让人可笑的仁慈之心。

      “战争是无情的,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费扬古边杀边护着胤禛,大声喊着这句话。

      胤禛再看这满是血的战场,和平是靠流血换来的。

      敌人已经接近了,而胤禛还在深思。费扬古看四阿哥有些傻愣,甚是无奈的再次准备将他身边的人杀个精光,却不想他的箭还未出弓,四阿哥已经挥起长枪,杀向敌人。而此次,每枪都往敌人致命处杀去。

      血溅起,染面目;哀嚎溅起,刺痛人心;血流成河,更激起嗜血情豪,此时已经收手不得。

      杀敌,不可心软,绝不可以。

      费扬古扬起了嘴角,他第一次在战场上杀敌时候还说这么多话,他也从未在战场上看见过那个士兵是心慈手软,他也未曾见过一个本是下手不重之人,瞬间变成嗜血如命的人,在战场之上,这样的人值得费扬古佩服,却也令其担心。

      费扬古看着奋勇杀敌的胤禛,心中一丝的欣慰和担忧,未思及多少,再看战况,继续杀敌。

      战事持续了三个时辰,敌我两方难分胜负。若继续打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之势。费扬古有些担忧,长此下去,不是法子。他骑马往高处走边杀边看地形。

      正在此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大人,噶尔丹后阵乃薄弱之区。”望向声音来源,他朝对他说话的四阿哥点点头,再往四阿哥所说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殷化行的部下也在转达殷化行的话给费扬古,说的也是从敌军后卫部队继续突袭。费扬古听完,分析了下阵势,做了决定后,立即组织精骑绕至敌方后部,这突然袭击对噶尔丹来说是莫大打击,致使噶尔丹军营大乱。前方前锋马上进行冲击,很快噶尔丹溃不成军,连夜北逃。

      清军乘夜往北追赶三十余里,至特勒尔济山口,斩首三千余级,杀噶尔丹妻阿奴,生擒数百人,俘获子女、驼马、牛羊、器物,投降大将军马思哈的士卒有千余人。

      大捷后,回营地庆功。俘获二十余万头的牛羊用其百分之一,便可犒劳士兵们。庆功此夜,甚是热闹。

      昭莫多大捷,康熙闻喜,大悦,降旨嘉奖。留费扬古驻守科图,后移驻喀尔喀郡王善巴游牧地。胤禛、胤祺二人也带着自己掌的八旗五营在大捷后的第二日班师回京了。

      此日前,胤禛单独见了费扬古。

      胤禛第一件事儿就是谢费扬古的点醒。而费扬古只是说了一句话,却让胤禛深思了很多年。

      “心慈手软之人,不能成为上者,望四阿哥记住微臣的话。”说完,他便昂扬离开,让胤禛愣在了原地,很久,很久。

      胤禛也未曾想到,费扬古的这话,成就了往后心狠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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