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民国

　　吐口气，小孙接着说，“谁知道，我大三的时候，爸妈出了车祸，都走了。那时候虐虐已经八十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在老家守了一年。咱老家您是不是不记得了？也几十年，估计位置都变了。老家偏僻，小时候还好，都是穷人，也不会离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长大了，社会变好了。有能力的人，就都离开了。我前天回去，还是坐了好久的路车才到村口。现在村子里都是老人，也没几家人了。”留守老人，是现代社会的现状啊！
　　“村里偏僻，少无人烟，要我我也不乐意待。要不是梦见您老人家，我这会也回去了。您说，这还不是您的错？”越说，小孙越是理直气壮。
　　看到叔爷不答话，小孙只得继续。
　　“其实，我看那些穿越重生文，人家都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隐藏好自己的马甲身份作天作地，怎么我就直接自爆了？”
　　无意识的吐槽几句，小孙接着自爆。
　　“虐虐说她守着老爸一年也够了，现在要跟着大伯去养老了。以后在地下见了，再去守着老儿子。把我叫回去，是要分家的。咱家，您不在，我爷也走了。到我爸这辈，也就剩下大伯一个。虐虐说，你们当初约定过，百年后，爷的东西给老大，您的东西给老二。说到这，我就不得不吐槽一句，你们怎么知道只会有两个后代？万一我还有个姑姑呢？难道不给了？还是姑娘不值得花心思？”刚准备说重男轻女，对上叔爷的眼睛，心思怂了。惹不起，惹不起。
　　“您看，结果您也知道了，虐虐带着他们的东西跟了大伯，我爸得了您的东西，现在也归了我。你可别看我，您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件中山装，哦，还是我之前梦见您穿过，一次是第一次梦见您上了战场穿的，一次……”
　　盯着叔爷反应，小孙开口，“是您在一家裁缝店和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起取的。我这不是之前梦见过您嘛，就跟之前差不多的形态跟了过去，在一个宅子里见您进屋换了衣服。呵呵，就这两次。我可没偷看，我是跟着那个……是叫念之吧？跟他一起等在客厅看到的。”
　　粱爷诧异，回想过往，他是有这些经历。
　　而念之……
　　看来，她知道的不少啊！
　　有意思，粱爷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孙，想听听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果然，叔爷与这个念之的交情不浅。
　　要不然，怎么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还眼角带笑？
　　“几张照片和您写给爷的信，虐虐说您那时候寄回家的银元，到现在也花光了。她跟着大伯养老，我爸呢，也得出力，去年我爸妈不是走了么，得了两份赔偿金。我爸的那份便算老太太的养老钱了，我妈的那份倒是留给了我。还有那老房子，大伯早些年去了外地打拼，也在那里安家落户。虐虐跟着大伯走了，便也不会回来了。这老宅子就在第二天过给了我。他们当天就开车带着家里的东西走了，我本来也是要走的。这不是买了晚上的十二点的火车票，寻思着在市区的宾馆里休息一下在赶火车，谁知道您的那件中山装怎么就盖在我身上了，直接梦见战火纷飞的您在枪战，我还以为是电影看多了幻想的。醒来看到眼熟的中山装，查验到中山装沾染的血迹才知道是同一件。”
　　缓了一口气，小孙叹道。
　　“我之前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回老家溜一圈，谁知道临了回遇到这些事，真是匪夷所思。对了，我还给大伯虐虐打电话了，可惜，没人接听，他们好像是真的要与这边断了联系。还是……大伯是不是也梦见过您？因为害怕，所以就远离了？”
　　现在想想，那晚她还给大伯母打电话了，可是，被直接挂断，之后更是停机。
　　这反映，好像之前就知道什么？
　　越想，小孙越是觉得有问题。
　　“接着说！”
　　看小孙有停下来的迹象，粱爷开口提醒。
　　“哦，说哪了？嗯，对，您那件中山装。我这不是害怕嘛，您说我这才刚继承了您的遗物，这晚上就梦到您了，为求心安，我便给您上了个坟。”
　　对着当事人这么说，怎么这么变扭？
　　忽略这些小问题，小孙抿抿嘴。
　　“我直接取消了回去的火车票，第二天早上去大市场里买了纸钱就坐车回老院子了。您说，我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就又回去了。下午折了纸元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山上给您四位上坟。”
　　看了一眼当事人，小孙有些心虚。
　　“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与您对话啊，之前两次我们都是看不到对方的，我看您发生的事就跟看电影似的。我跟我爷还是熟人，唠唠家常也没啥。在您跟前，我就说……我就说让您认认脸，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侄孙女就给您办了，就是别老是让我梦到您。谁知道……当天下午就梦见您了。说道这，叔爷，跟您商量商量，您看咱们这次也遇见了，您看您要是要什么事就直说，侄孙女能办到的回去就做，下次，咱能不能……不见面了？”
　　小孙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请求，实在是叔爷所处的时代太过威胁，保不齐下次她就得直接上战场。
　　看着叔爷幽幽的眼神，小孙咽了口唾沫。
　　好吧，看叔爷这架势是不会答应自己，小孙只得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接着往下说。
　　“您这梦吧，我怀疑您是想让我从头到尾经历一遍您的人生。这次，我就见到了您和念之，是这个人吧？我那是听到您叫了一声念之才消失梦醒的。对了，叔爷，您到底给爷寄了几回信？”
　　想到自己看到的信，小孙询问。
　　之前她就觉得自己看到的信被润色了不少，而今亲眼所见，叔爷的人生绝不像他在信里写的那么平和。
　　“为什么这么问？”
　　粱爷并未回答，反问小孙。
　　“哦，没什么，那不是我继承了您的那份东西嘛，您的信和其他东西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那啥，多少还破坏了一些。”
　　越说，小孙越是心虚。
　　想想那被剪了的中山装和浸水的照片，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完整。
　　粱爷意外，胆子不小，他的东西都敢破坏。
　　只是，想要知道更多，便暂时没有揪住这些不放。
　　“那我也没想啊，这不是事急从权嘛。”虚张声势的小孙给自己小声壮胆，在叔爷的眼神催促下加更。
　　“之前，我那也是意外，正看着您的照片喝水呢，谁知被院子里的鸡叫吓了一激灵，就……就把谁洒了，您的那几张照片也就湿了。”小孙底气不足，也不敢看叔爷的脸色。
　　“你看到了。”粱爷肯定的说。
　　“意外，绝对是意外。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原想着明天拜过您之后便离开了，谁知道这……叔爷，我可是您亲侄孙，为了这事，您不值当杀人灭口吧？您放心，我回去之后谁也不说，手机里的照片视频也全删了，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我发誓，叔爷。”说到最后，小孙只差指天盟誓了。
　　“接着说。”不知是不是信了小孙的保证，粱爷淡定开口。
　　“哦，哦……那个，我也是看了照片之后才知道念之这个人的。这不是又在梦中听到您叫出了这个名字，虽然当时我只看得清您一个人的样子，可不是有些好奇这个念之嘛?梦里又出现了之前的中山装，我这不就跟着找线索了。别说，您这年代的人，奇才。到底是能工巧匠辈出，我们这年代虽然写字的少，可也没人会将字迹隐去，遇水而显现的手法。一开始，我还以为您的中山装也能遇水出现什么字迹或是图案的。可是您这中山装被虐虐保存的很好，没有一丝发霉的味道，想来老太太不止清洗了一次。”
　　说着，小孙多少有些遗憾。
　　“后来，我在您的袖口和衣摆处都摸过，除了衣服的材质没啥东西。直到手碰到肩甲处，才发觉这位置比其他地方厚了一层。那啥，扯不动，我就给……剪了。”
　　后退了一步，小孙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袖子，都剪了。”
　　盯着叔爷的动作，小孙就怕叔爷暴起一击。
　　看到叔爷眼神转暗，小孙觉得自己还能救一救。
　　“那啥，您那时候走了，这衣服不知道是谁给邮寄来的。我剪了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一张纸。”
　　对上叔爷的眼睛，小孙道，“那照片，好像是您拍的，那啥，您别生气，我拍照片留证了，您要是想要那照片，我回去就洗个十张八张的下次给您带过来。”
　　再次举手发誓，小孙觉得自己这一套动作有些许熟练。
　　在等到叔爷略微颔首之后，小孙抹了抹自己头上的虚汗，接着道。
　　“我那不是后遗症嘛，见到照片就想到了之前那招，就把照片也给泼水了……看到后面的字，就知道是您拍的。”
　　“写的什么？”
　　“呃，”小孙回想，“好像是……与家粱夜话，留念。”
　　粱爷眼中闪过了然，显然，他是知道对方是谁的。
　　“叔爷，那位……是念之吧？”多少还是有几分八卦的心，小孙小声开口求证。
　　粱爷点头，肯定。
　　好吧，看来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没错。
　　只是，若真按自己的判断来，那自己岂不是要一次次进入梦里，历经叔爷的一生。
　　那件中山装莫不是被人施了咒，被自己开启便没完没了了？
　　“那纸呢？你没泼水？”想到这位误打误撞的知道那些事，还遇到自己所思所言，虽说惜命，却也不得不叹一声胆大心细！粱爷可不相信她会面对疑惑而不动手。
　　小孙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嘿嘿，泼了，那是牛皮纸，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制成的……没反应！”
　　摊摊手，小孙也无奈。
　　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试试烤火，说不定就出现东西了。
　　看着小孙的反应，粱爷也不意外。
　　若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岂是一碗水能解决的。
　　“别想了，若真是重要的物件，制作的人岂会想不到会遇到什么情况？不是水火能解决的。有时候，不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人们宁愿毁了都别想现世。”
　　这年头，多的是想要隐藏的秘密。
　　“哦，那我回去不试了。话说，叔爷，咱没有下次了吧？能说的我都说了，您看这都是我第三次见到您了，您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指引我入梦见您了。我这都大学毕业了，该找个工作养活自己了。虽说家里现在不缺吃穿，可我也不能光吃老本啊！我妈的赔偿金虽然在，可我没到用老妈的救命钱消费。他们这些年挣的钱都买了房，剩余一点真不多，我要是在不打工，不要窝在老家，要不就喝西北风了。您看您这么，呃……事业有成，您也见不得子孙当米虫，成为一个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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