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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离过年还剩最后一个月，往常高三都要等到腊月二十八、二十九才会放假，这次却应了钱若飞所说，高三可以提前跟低年级一起放假。
一周后，班主任又宣布期末考试的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号，更加坐实了这个传闻。
大家既紧张又止不住兴奋，日常学习都浮躁了不少。
不过，最新一次的周考成绩林树的数学提升了不少，为了期末也能保持这个成绩，他这几天没敢偷懒，天天抱着真题啃。
下午最后一节，连着上了两节数学，老师前脚刚走，林树就瘫在了桌子上。
“累死了，我的脑子好像不会转了，累得想骂人。”他故意捧着胸口，“数学，我的一生之敌。”
方也偏过头看他。
外面天气难得不错，夕阳透过窗户打在林树侧脸上，红彤彤一片。
他眼睛彻底大好了，眼罩已经拿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畏光，被太阳光一照，就下意识闭眼睛。
“这个给你。”方也将手底下的笔记本递过去。
笔记本非常厚，侧边还贴了索引书签，看上去被翻过很多遍，很有年代感。
林树猛地坐正了：“什么好东西？”
“我先前做的知识点总结，没有题，考前巩固知识用的，数学和理综三科都有。”方也说，“应该会对你有点帮助。”
林树人都傻了：“手写的？”
方也：“有一些是打印的。”
“那也很厉害了。”林树翻了两页，已经由衷敬佩起来了，“这也太多了吧，这种好东西怎么没早点给我看看。”
“刚找到。”方也说。
这笔记是高二做的，他独来独往的那阵子，没什么事，就研究学习，笔记整整做了一年。
后来放寒假丢在家里，找不到了，元旦假期回去的时候才收拾了出来。
这东西看着挺厉害，其实都是基础的知识点而已，但方也觉得林树大概率会喜欢这种集中在一起方便翻阅的东西，犹豫二三，还是从家里带了出来。
果然被他猜中了。
林树捧着手里大辞典一样的笔记，前前后后翻了几页，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
倒不是觉得拿到这个东西就无敌了，他只是由衷觉得方也很厉害，单纯对厉害的东西惊叹而已。
赵世界转身想喊人吃饭，就看见林树抱着笨重的大本子，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什么东西？”赵世界又看了一眼，“笔记？”
林树和他显摆：“我同桌做的知识点压缩笔记，这是数学和理综四科的全部内容，超级厉害。”
“我去！”赵世界也惊了，“这么大工程量，废了不少时间吧？”
林树转过去，看向方也。
“没多长时间。”方也答。
赵世界：“给我看看。”
林树立刻将本子抱在怀里：“我同桌给我的，不给看。”
赵世界看向不问世事的钱若飞：“同桌，你也做一个给我，我拿出去炫耀。”
钱若飞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厚厚的大本子，又扫了一眼方也。
他随手将笔放下：“做不来。”
钱若飞的话刚好能让后排两个都听见，林树以为钱若飞的话是在夸方也，于是冲赵世界显摆得更厉害，把赵世界气得想打人。
方也却听懂了钱若飞的意思。
那天在麻辣烫的小店里，方也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虽然这些天钱若飞没和他单独聊过天，但方也从他的反应能看出来，他对林树的心意已经暴露了。
他有些慌张，不过，看钱若飞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和林树说这件事。
“哎。”林树喊了正在发呆的方也一声，“怎么回事？发什么呆呢？吃饭了。”
方也嗯了一声，起身跟上林树。
-
元旦那场大雪之后，天气又冷出了一个新高度。
但是临近期末，大家都想着多学一点，所以放学之后，大部分人都在宿舍裹着被子刷题。
方也暂时充当了林树的金牌讲师，一放学，两个人洗漱完毕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一起刷题。
钱若飞不参与这项活动，他的水平虽然比不上方也，但比林树要高得多，不需要外人辅助。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小的宿舍简直像是正在自习的教室，只偶尔有方也的讲题声。
过了一会儿，方也起身接一杯热水，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林树趴在桌上，已经睡了。
这段时间确实是高强度复习，换谁都受不了，林树能秒睡，也说明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时间不早，方也想把人叫醒去床上睡。
他刚把水杯放下准备叫人，就见一旁的钱若飞突然停了笔，轻声问：“方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方也心陡然拔高，为了不打扰林树，声音压得很低：“什么问题。”
钱若飞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笑了一下：“数学题。”
“哦，好。”方也这才放松，走过去看他说的数学题。
确实是一道挺难的题，答案解析写得比较简单，方也看到题目，思考了一番，又转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林树，说：“我把解析写给你。”
钱若飞给他递了一支笔。
方也在一张空白的稿纸上将解题步骤详细写出来，写的过程中，感觉钱若飞一边盯着他。
方也有些不自在，手下写题的速度都提高不少，很快将解析写完。
见钱若飞盯着他，有些不自然地问：“你看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钱若飞说。
但他没有往下接着问，而是将方也手里的笔接了过来，在那张稿纸空白的地方写了一句话。
[你喜欢林树？]
方也看着那几个字，心里那点不安终于应验。
从林树的口中，方也知道钱若飞是他高中两年的好朋友，一直同班，对他很照顾，是个大哥哥的角色，林树也对他很信任。
方也一直以来对钱若飞的印象也是靠谱，比同龄其他人都更成熟一些。
面对这一类的人，没办法含糊其辞，只能正面、准确的回答问题，否则，你很有可能失去他们的信任。
方也沉默良久，拿起钱若飞放在桌上的另一只笔，写。
[是。]
[林树对你的态度呢？]
[好朋友。]
[不打算告白？]
[不打算。]
[以后呢？]
方也久久没再动笔。
他没敢想以后，毕竟这只是他的单恋。
钱若飞没有催促，坐在位置上静静等着方也给他写自己的答案。
过了许久，方也才缓缓落笔。
[不管结局如何，我的以后都只有他一个。]
钱若飞将那张写了对话的纸撕下来，想了想又写上最后一句话。
[作为你的朋友，我祝福，作为林树的朋友，希望你照顾好他。]
写完，钱若飞将纸叠好递给方也：“给你。”
方也接过，说：“谢谢。”
他俩像是讲完了一道普通的题目那样，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方也手里攥住那张纸，将它放在本子的夹层里，转过身，他拍了拍林树的脑袋。
林树一脸迷茫：“啊？”
“困了就去睡。”方也已经开始收拾桌上散成一片的试卷了，“不差这点时间。”
林树瞌睡虫似的点点头，揉了揉脸，听话地爬到床上去睡。
过了一会儿，床头冒出一个脑袋来，林树半瞌着眼睛，呓语一般：“同桌，晚安。”
方也抬头和他对上视线，冲他微笑：“晚安。”
从这天开始，钱若飞再也没有和方也提过那天晚上的谈话，两个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秘密。
方也却因为这个简短的谈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需要收敛一点。
如果钱若飞都能发现他的感情，这意味着其他人也可能会发现，他需要再小心一点。
比如，和林树保持一些社交距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越接近结尾，人就越容易忙乱，也就没了太多单独交流的时间。
因此，林树对方也的单方面疏远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期末考试最后一科完毕，林树脑子放空的瞬间，看见方也独自一人走过自己考场前。
林树突然反应过来，这阵子方也又有独来独往的趋势了。
他草草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东西，奔出教室，追上方也的步子，直接挂在了对方背上。
方也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停了下来。
林树脸上这段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满脸都是迎接假期的喜悦，他没放开方也，依旧勾住对方的脖子，皱着眉问：“怎么不叫我？”
方也随口扯了句谎：“忘了你在哪个考场了。”
“撒谎。”林树掷地有声，“我的考场不是和你一起看的吗？”
方也沉默，抿了抿唇。
他紧张的时候喜欢做这个小动作，林树看到了，没再追问，而是拉着他往前走：“回宿舍收拾东西去。”
方也这才放松被他拉着走，一起回宿舍。
宿舍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床铺翻起来，行李箱里塞几件常穿的衣服，带上洗漱用品，就可以回家了。
他们提前一天收拾了衣服，这会儿只剩下一点琐碎的东西需要收拾。
林树回宿舍接了个爸爸的电话，一边聊一边收拾，等收拾好了，也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看向方也：“我爸说来接我，你怎么回去？”
方也已经收好了东西：“打车。”
“要不要搭个顺风车。”林树提议，“我爸应该很乐意炫耀他的车。”
“不用。”方也说，“我们不顺路。”
“又不会太远。”林树继续劝，“打车挺麻烦的吧，今天放假，门口肯定堵死了。”
方也已经拿着书包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听他劝的意思：“没事，我走了。”
虽然很想和林树乘一辆车，他有点怕被其他人看到他和林树一起回家。
林树被他的迅捷吓了一跳，眼看着人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到门口。
“方也！”林树喊了一句。
方也站在已经在宿舍门口，听见他叫，回头看向他。
林树把人喊回来，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本来想问问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冷淡，但万一人家没觉得疏远，问出来反而伤感情。
所以林树最后只是笑着冲方也挥了挥手：“放假有空带你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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