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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方也难得回家一次。
主要也是因为这么晚了，没办法回学校而已。
他没喝酒，但刚刚扶着林树走了一路，手上染了一点啤酒的清苦味，方也低头嗅了嗅手指上的味道，没由来的一阵心安。
方也开门时，发现钥匙只转了一圈。
他离开的时候，门是好好锁上的，现在显然是被人打开了，屋子里有人。
方也的心提了起来。
玄关的灯随即被打开，方也往里瞟了一眼，客厅上有一个用过的杯子，沙发处隆起，果然躺着一个人。
方也换了鞋，想直接上楼回房间，刚刚灭了灯，就见沙发上的人动了。
他一动，方也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哎，儿子？”那人坐了起来，“过来坐。”
方也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说话。
方振中喝醉了，方也不知道这人又想干什么，反正他喝醉了就断片，明天会把今天晚上的事都忘光，还不如少一事。
方振中拍了一下茶几，“砰”的一声巨响，他声音也拔高了：“我tm让你过来坐。”
方也忍了忍，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一天天娘们唧唧的，真不知道你是随了谁！”方振中把客厅的灯随手开了，他喝了酒，满脸通红，眯着眼看方也。
他印象里，上次看见自己儿子还是高二，快放假了，结果因为方也打架的事，他被请到了学校里。
当时，他想都没想，当场拍板，让方也转学。
他丢不起那人。
因为生意忙，他没什么空管方也，后来的转学手续都是他花了钱找人办的，现在，高三这一学期应该都快过完了。
方振中平时没空管儿子，他见到的别人家长好像都挺关心孩子成绩的，所以看见方也回来，本来也是想问问成绩。
但刚刚吼了那么一句，他短路的大脑又一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于是视线四处转了转，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半了。
方振中后知后觉地把眉头皱了起来，怀疑地问：“你们学校……都……都放学这么晚？”
他这纯属没事找事，往常，方也糊弄一句就过去了，但今天，他是和林树一起出去的，莫名有点不想顺着方振中的意思。
“放学很早。”方也说，“我和同学出去玩了。”
“你说什么？！”方振中第一次在儿子嘴里听见这种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方也重复了一遍：“我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了。”
说完，心里居然有些止不住的爽快。
“你tm出去玩了？”
方振中刷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站稳，又摔回去，这么一动，空气中的酒味更浓烈。
他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你tm还喝酒了？”
方也身上沾的那点啤酒味早散干净了，这人明明闻到的就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可偏偏说是方也身上的。
方也不想解释，只是答：“没喝。”
“没喝这么大一股味。”方振中恼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我tm天天在外边东奔西走，就是tm的给你赚钱让你晚上不回家，还出去喝酒？！”
方也没躲，挨了一巴掌。
左边的脸颊有点隐隐发热，但喝醉的人其实没多大力气，所以应该不严重。
方也想，开学能好就行，别被林树发现。
方振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方也这幅冷冷淡淡的样子他就想骂人，结果念念叨叨了半天，发现把自己也骂了进去，更气了，想打人。
方也依旧站在那没动，冷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方振中感觉他这个儿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强调了一遍，“我是你老子，你搁着跟谁发脾气呢！”
方也拧着眉，嫌弃地伸手把客厅灯关了，转身往楼上走。
“我艹！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伴随着一声叫骂，后面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应该是黑暗中方振中绊倒了什么发出来的声音。
方也听见了，头也没回，上了楼，把门反锁，开始整理房间。
楼下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方振中摸索着上了楼，对着隔壁房间连踢带拍了好一阵。
门都敲错了，自然也不会有人给他开门。
方也从柜子里翻出被子，带上耳机，直到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才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方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脸上没什么感觉，他照了照镜子，和他预计的一样，没肿，只是有点红，估计当天就能消下去。
他开了门，见隔壁房间门口一摊呕吐物，下楼找了一圈，人早就不在家了。
方也清理了一番，又伸手将久不住人的家简单打扫了一番，终于有时间吃饭。
吃过饭，方也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的短信。
他短信收得很多，但都是垃圾短信和运营商的短信，所以方也没看。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两声，他这才点开看了一眼。
不是垃圾短信，是林树发来的问候。
[同桌！！！元旦快乐！！！]
[谢谢你送我回家！我昨天被我妈揍了一顿！你没事吧？]
[那啥，你就不能申请个Q/Q吗？我才发现这信息一毛钱一条，两毛钱没了！！！]
林树发消息和他平时说话风格很像，看到感叹号就能想到他咋咋呼呼的语气。
一早的平静氛围被这几个感叹号砸得粉碎，方也从昨晚就一直绷着的表情有了松弛的趋势，甚至感觉有些想笑。
他抬手打字回复。
[我没事。]
敲完又删掉，重新打字。
[我也被家长教训了。]
短信发送，过了一会儿，对面回复。
[我还以为昨天你说的家长不管你是真的呢，回去晚了不是一样要挨打！]
方也笑了笑，放下手机。
林树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方也的回复。
他心想自己同桌果然聪明又节省，他俩聊天，自己聊进去四毛，对面只花了一毛。
过两天开学的时候，一定要给方也弄个企鹅号。
不过林树刚刚冒出来这个想法，当天下午，方也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就是他的企鹅号。
林树眼前一亮，感觉自己同桌终于开了窍，火速加上了好友，同时把方也的企鹅号发到了自己平时的聊天小群。
[@tree：我同桌企鹅号，都加上！]
说完，甩了一个Q/Q在群里。
[@世界中心：我去，方也都有企鹅了，加上了加上了，赶紧上号打游戏？@tree]
[@tree：谁跟你打游戏，我学习呢！]
[@世界中心：……]
[@钱若飞：你月考的数学错题集做完了吗？@世界中心]
方也同意好友，火速被拉进群，看见的第一句话就是钱若飞的这条信息。
赵世界还没回复，就看见他接了一句。
[@。：我是满分。]
[@钱若飞：……]
[@世界中心：？？？]
[@tree：同桌，不是问你的，他@的是赵世界！你不用回复！]
过了好半天，方也才回了一句“哦”。
林树相信他这个同桌确实是没用过社交软件了，于是转过来单独小窗方也，想给他普及一点互联网知识。
他打招呼的话还没打好，方也的消息已经弹了出来。
[这样发信息是不收费吗？]
林树觉得好笑，再来他眼里，方也虽然话不多，但很厉害，什么都会，他这么小心翼翼地问问题，让林树虚荣心爆棚，下意识就想发表点指导意见。
他低头敲字，给方也简单解释了一番神奇的互联网世界。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方也的回复。
林树以为对方正在消化知识，结果两人的聊天框突然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
林树想都没想，下意识接了。
俩人面面相觑，林树一巴掌将摄像头捂上了。
放假第一天，林树昨天又喝多了，现在刚起床，一直在聊天，脸还没来得及洗，头发堪比鸡窝。
方也倒是穿戴整齐，只是对面突然一黑，他呆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树努力拉扯了一下睡衣和头发，确定形象拯救了一点，才打开摄像头看向对面的方也。
林树：“啊？”
方也神色迷茫：“我就是随便摁了一下。”
“你吓我一跳。”林树反应了过来，“你应该是摁到视频通话了，不过那个键我记得不会随便摁到吧？”
“我看了一下功能，随便摁的。”方也抿了抿唇。
“行吧。”林树摇头晃脑地冲人笑，“好玩吧，还可以视频，以后我还可以视频找你请教数学题。”
他晃脑袋的时候，头顶有根不听话翘起来的头发跟着他一起晃，加上没洗脸，看着有点不太聪明。
方也倒是不嫌弃，看得开心，半天才淡淡应了一声。
“嗯，你可以经常找我。”
“什么。”林树皱眉，“同桌，你说话声音大一点嘛，我都听不见。”
“没什么。”方也摆摆手。
林树点头：“那好，挂了吧，我要起床了。”
林树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方也盯着镜头，仍然没动。
“怎么了？”林树问。
方也：“你来吧，我不太会。”
如非必要，林树一般会让对方挂电话，不过他忽略了对方是个网络白痴这件事。
但挂机按键明明就在屏幕正中间吧？方也这么说，他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骗他。
他拧着眉凑近了镜头：“真的假的，按钮不就在中间吗？”
方也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松动：“那我找一下。”
“算了。”林树叹了口气，“过两天去学校我教你用，挂了，拜拜。”
“拜拜。”
方也看到视频挂断，浅浅地吐出一口气，他刚刚是故意的，不过幸好，林树没看出来。
他有些不齿自己的行径。
点开相册，第一张是林树刚刚凑近镜头时，方也截下来的图。
林树不太清明的眼神，以及头顶那缕不听话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好像在撒娇。
方也随意动了动手指，把这张照片放进了秘密相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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