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

　　星期天下午的人民广场是最热闹的，学生、大人都多，广场边的美食街摊位前挤满了人，各种香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不怎么好闻，但会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肩碰肩的人员密度渲染着美食街的烟火气。

　　吵杂、喧闹，却让人喜欢。

　　“蝎子，吃不吃？”周末指着一个摆满昆虫炸串的摊子问。

　　“你口味真重。”云端瞟了周末一眼，满脸嫌恶。看到成串的蝎子，仿佛自己的脚趾又痛了，无意识的抬起脚尖甩了甩。

　　余骁杰也缩了缩脖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二人跟着云端左拐右拐，进了一个仅能容二人并肩行走的偏僻巷子，巷子长度在十来米左右，光线略暗的尽头，有一个种满多肉植物的小店，门头挂着‘巷子刨冰’。蓝紫色的彩灯映得多肉植物更加奇幻，冰灯玉露就像来自海底的宝石，让人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这些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余骁杰被玉露的美惊到了。

　　“都是真的，别碰，会被店家剁手。”云端边出声，边抬手指了指店门口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余骁杰的手僵在半空，眼睛随着云端的视线抬起，窄窄的巷子口，明明一眼就能望完，竟然安装了四个摄像头。

　　余骁杰微弯的手指逐渐收拢，手臂泄气般垂下。

　　他刚刚真想掐一下那个透明的植物，想看看它是真是假。但回头想想，若是自己掐上了，养植物的那个人估计真得砍人。

　　心血被人践踏，怎能容忍。

　　估计以前就有不少手贱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监控。

　　“这些植物好奇怪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周末也觉得神奇，那双手跃跃欲试。

　　“你没见过的还多呢。”云端抬脚往里走，上台阶的时候因为脚趾使不上劲，看上去有点像瘸子，一拐一拐的。

　　“你慢点。”余骁杰抬手扶了云端一把，与云端一起进店。

　　“也是哦，上次我妈不知在哪里带回家一株热带兰，比假花还好看。”周末跟了上去。

　　店门口是吧台，一个少年窝在沙发里抱着平板玩游戏，头也没抬。

　　“云端，这边。”李嘉豪的声音。

　　余骁杰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李家豪占了一个大桌子，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四分水果刨冰，冰渣一点都没化，应该是刚端上桌。

　　“今晚我安排好了，等会吃了饭再去学校。你脚怎么样了？”李家豪招呼几人入座。又指着余骁杰和周末说：“你们两个怎么背这么多东西？”

　　云端抬了抬脚说：“没事了。他们帮我背的东西。”

　　云端的行李是余骁杰和周末分担的，云端自己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

　　把东西往椅子上一堆，三人坐下。

　　这家刨冰店是云端打暑假工的时候发现的，位置僻静，味道很好。李家豪与云端一起来过几次后，两人就经常约在这里碰头。

　　聊聊天，看看妹子，或者偶尔正经，学习一下。

　　几人入座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南海北。

　　“卧槽！你们看，那是谁？”李家豪突然拿起菜单挡住了自己的脸。

　　其余三人看过去后也下意识跟着躲了起来。

　　门口，时文俊带着一个头发齐肩，穿着学生裙的女孩进了店，在吧台点了东西后，拉着对方转向吧台后方的小隔间。隔间用竹帘做挡板，遮得并不严实，只是也算个独立的空间，进去之后就只能看见身影了。

　　“......”外面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慢慢坐直身子，云端吃了一口刨冰里的西瓜，其他三人喝水的喝水，吃刨冰的吃刨冰。

　　“什么情况？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周末跃跃欲试的看着那个隔间，想要见识一下时文俊口中的‘妹妹。’

　　“时文俊打人疼不疼？”李家豪问了一句。

　　这一问，原本伸着头的余骁杰缩回脖子，看了看云端，默默咽了咽口水。

　　时文俊是体委，比云端还高，打人肯定比云端疼。

　　“噗！！！”周末突然喷了，手指指着时文俊的方向。

　　余骁杰看过去，就看见时文俊的身影和那个女孩的身影紧靠在一起，女孩好像仰着头，两个人的姿势，看上去，好像在......接吻。

　　这一刻，余骁杰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云端熟睡后紧抿的唇，那唇粉嘟嘟的，上薄下厚，抿成一条直线，让人很想上手捏一捏，或者咬一口......耳根一红，余骁杰赶紧低头塞了几口刨冰，心里的警铃又开始响。

　　“咳咳咳！！！”吃太急，余骁杰被呛到了。

　　云端一边给他拍背，一边说，“你干什么？吃慢点。”

　　余骁杰一抬头，对上云端的眉眼，眉峰干练，睫毛纤长，微皱的眉头让眼底带了三分关怀，五分疑惑，还有两分余骁杰看不懂的情绪。

　　近在迟尺的对视，余骁杰的心跳又开始了。

　　砰砰...砰砰...

　　余骁杰的耳根越来越红，喝了一口水，拼命缓解喉间的不适，压下咳嗽，推开云端的手说：“没事，别碰我。”

　　富贵病又犯了。

　　云端切了一声，放开余骁杰。

　　李家豪嘀咕：“没想到时文俊这么猛，竟然亲上了。”

　　周末附和：“禽兽啊，竟然下得去嘴。”

　　李家豪：“我也想要个女朋友是怎么回事？我也想搂着亲，带她喝奶茶，吃刨冰。”

　　周末：“我也想。”

　　“啪！啪！”云端拍了拍手掌，唤醒两个陷入幻想中的人儿，说：“今天叫你们来这几集合，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三个人都回了神，一致看着云端。

　　“我决定戒游。”云端决定戒掉游戏，虽然每天花在上面的时间不多，但如果把那两个小时投入到学习中，足以收获另一番成就。

　　“戒游！！”两声惊叹，来自李家豪和周末。

　　余骁杰亲眼看到云端卸载游戏，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对，戒游。以后玩游戏别叫我。”

　　当天的刨冰和晚饭是云端请的。

　　余骁杰全程飞魂，没发表什么意见。

　　李家豪‘声泪俱全’的劝导了一番，什么结果都没改变。

　　周末则是该吃吃该喝喝，觉得学神做什么都是对的。

　　晚饭。

　　饭桌上，云端熟练的把红烧排骨里的笋尖夹给李家豪，李家豪吃得自然，周末也没察觉不对，只有余骁杰闷闷的有点不开心。

　　他确定：云端对身边的人都这样，对谁都这样，一点多余的情愫都没有。

　　他对所有人都一样。

　　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

　　几人回到宿舍时，时文俊正躺在床上玩游戏。

　　“你怎么在宿舍？”周末盯着时文俊，像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几人离开刨冰店时时文俊还在小隔间，并不知道自己被撞了个正着。他头也没抬，说：“我不在宿舍应该在哪里？”

　　“......”周末噎了一下。

　　总不至于说应该不回来吧，都是小小的年纪，不至于。

　　云端打圆场说：“还以为你会去网吧。”

　　时文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今天不想去。”

　　云端没再说什么，放好自己的东西，坐在书桌前打开刑法文学。

　　余骁杰率先洗了澡，洗完之后也破天荒的坐到了书桌前，翻着英语书在那里看。

　　周末洗完澡出来，看云端认真做着笔记，余骁杰有鼻子有眼的在读英语，原本惦记着游戏段位的周末突然感觉不到游戏的氛围，想起妈妈带给自己的模拟试卷，周末翻出卷子开始做题。

　　时文俊打完一局游戏正要招呼其他三个人一起，一抬头，其他三个人看书的看书，写题的写题，突然也觉得游戏不香了，他凑到余骁杰身边问：“你们怎么回事？”

　　余骁杰指了指云端，对时文俊说：“有人比你更牛逼，还比你更努力，你有什么感想？”

　　“牛逼的人都有牛逼的道理。”时文俊把手机一扔，从书桌上拿出一沓试卷说：“我表姐给我找的，高一月考题、中考题和期末考题，有没有兴趣。”

　　云端闻言转过头看了看时文俊，说：“玩游戏不如玩知识，咱们一起玩啊。”云端想趁机挑起余骁杰对学习的兴趣，想把寝室的学习氛围搞起来。

　　周末侧头：“怎么玩？”

　　余骁杰翻了个白眼，他还不想暴露，他要在月考上给云端一个王炸。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余骁杰说：“游戏有双手就行，知识有个脑子就行。有什么好玩的？”

　　时文俊不可思议的看了余骁杰一眼，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学渣嘴里说出来的，一个中考总分八十几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知识有个脑子就行’，他实在搞不懂余骁杰的自信来自何处。

　　云端拿出四张基础试卷，扬了扬手说：“咱比速度，谁最后做完，谁负责明天的三餐，出现错题最多的，还得负责寝室卫生。包括刷厕所、丢垃圾、拖地。”

　　“欺负人啊？”余骁杰嘟嚷一句，把头埋起来，继续假装背单词。他其实挺想和云端比一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忍住。

　　“余骁杰除外，咱们三个比，我让你们十分钟，可以吧？”云端分别递了一张卷子给周末和时文俊。

　　一般来说一张基础题试卷半个小时可以搞定，云端让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两个人自然斗志昂扬。接过试卷就开始写。

　　“九点四十，计时开始。”云端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数着时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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