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糖果和香烟

　　达叔坐在车内，是投影。多么奇妙的感觉，我尊敬他，同时也厌恶他。

　　“听说你解决了三个人。”达叔露出笑容：“也算完成了任务。”

　　我没说话。

　　他看到我身旁的女孩：“阿月，你没法带她走，她只能来废弃区。”

　　“她的母亲在哪里。”我说。

　　“死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所以只是给我安排的游戏？”我问。

　　“让你做你擅长的事。你通过了今天的考验，以后我会让你给你更多自由度。阿月，我没有戏弄你。”简达辉说：“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色相。”

　　旁边就是测算数值的面板。46，明黄色，依旧澄澈且灿烂。但我的心情一点儿不好，我想要自我毁灭掉。

　　“是西比拉允许我们的存在，她允许我们将人带到这片异乡，她能包容我们，并且不仅是在废弃区。”他说：“阿月，你能帮助我，让我们改写这个国家！”

　　“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我抬手抹了下脸，红色沾染在我的手指上。

　　我只感到不可思议。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认为我会帮他。

　　“你的父亲不是病死，是被人杀死的。”简达辉说：“十年前他死于公安之手，杀了他的人是局长禾生壤宗。”

　　我笑了，大脑跳过了其他感情波动，想将我拉回最正常的状态，可见我如今是多么疯狂。

　　“你到底想怎样？”我问。

　　“上车。”

　　简达辉给我看了视频。其实我已不大记得爸爸的样子了，但视频里的确实是他的样子。

　　爸爸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简达辉说自此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后来他们查到这辆车登记在公安名下，开往厚生省。

　　我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你们写信来说他病死了。”我说：“实际上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

　　简达辉露出意外的神色：“阿月，你果然是遗传了你爸爸的色相。”
　　能面不改色地问出这种问题。

　　“没有尸体，但过去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不可能还活着。”简达辉说：“他的色相也很清澈，和我们不一样，但因为是非法入境，他没法去到外面。”

　　我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女孩在一旁睡着了。

　　多少年了，十年了吧，如今告诉我爸爸可能没死，让我推翻先前所有的预设……

　　我还记得得知爸爸去世消息的那段时间，妈妈的样子。天空都是灰暗的，看不到太阳的梅雨季，每当想起空气都变得沉闷。

　　“那之后不久，我们就能在海域上做色相检测了。”简达辉说：“我猜测你爸爸是和公安做了交换。”

　　“又是交换？”我站起身，按在伞柄上：“……是杀死还是交换都和我没关系。带走他的人在哪里？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自己会去找。”

　　我转身要走，简达辉叫住了我：“阿月，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

　　我没有回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我不想明白，明白了又怎样。我好累，非要有不得不做的事支撑我下去吗？

　　那一年的生活好痛苦，呆在自己憎恶的人身旁，只为抓住杀死他的机会，我再也不要这样或着了。

　　从本质上来说，我大概是个享乐主义吧。

　　“禾生已经死了，被自己下属杀死了。”简达辉叫住我：“现在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厚生省的高层。阿月，我会给你资源，只要你——”

　　“继续帮你消灭异己？”我转过身去，举起手中的伞，对准了他：“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不会在这里解决你？”

　　我是从一艘被西比拉认可的船上下来的，但我和今天遇到的船上的人是一样的。我们都无家可归，也失去了依靠，只有自己了。

　　“你不会的，阿月。”他说。

　　几声枪响。我看到简达辉从椅子上滑落下去，椅子的上方两角被子弹穿过，一发落在他的脑袋，一发落在他的胸口。

　　投影闪了闪，他也一定体会到了被击中的感觉。

　　我受够了。

　　公安局长，厚生省高层，得问个清楚。跟踪、观察，最好是避开西比拉的监视，然后……最近可能要休假。

　　鲜红的血液淌到了我的脚边，女孩被惊醒了，看到倒下的人，她慢慢地站起身。

　　身后“哐”的一声，我回身看去，看到了黑发的男人。他走了进来，锁上的车门被强行打开了。

　　我同他对视着，狡啮慎也迅速上前，检查了倒下的人。

　　不是……这样的，这应该是简达辉的投影，而不是一个女人……

　　“还有呼吸。”狡啮慎也说着，迅速做了救急处理，联系了救护。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切都在旋转。我……做了什么？心底升出一股怒意，无处发散。

　　“你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狡啮慎也看向我。

　　……什么表情？

　　我有些愣住，抬手抚上脸庞，好像有些湿漉漉的。手指顺着皮肤往下抹，全是水，和先前的血粘连在一起，像是还未干的红色颜料。

　　“怎么回事……”我抬头看向天花板，又转向狡啮，轻声问道：“外面下雨了？这里没有，漏雨吧……”

　　随即，我意识到，是我在落泪。

　　“哈哈，”我用手背擦过眼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问狡啮，“你怎么在这里？”

　　狡啮慎也将“之前都说了”这样的话咽了下去。

　　花城说要招元星月来部门时，他就猜测背后有隐情。在简达辉的酒吧碰到她时稍微有些意外。简达辉嘴上说她是亲侄女一般，但这个男人不是会将重要的人给他人的类型。

　　先前来酒吧找简达辉，是为了解近期劳工非法流入情况。其实已知道简达辉有参与，过来是为警告。

　　而就在九点，出入境部门收到举报，说港口发生了犯罪事件。外务省即刻接过单子，由狡啮和花城负责。如今看来，简达辉显然不打算停手，反而献出了元星月，作为一种交换。

　　他到达码头时，刚好看到元星月带着一个女孩从船上下来，走进车里。

　　他检查过，车是空的，不应该有人。但现在……

　　紧盯着女人的女孩终于发出声音，从她小小的脑袋里蹦出字句：“妈……妈……？”

　　狡啮看向元星月，想必简达辉一直在等这一刻。

　　身后，新年烟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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