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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风师大人真会玩
一行人打算跟着风师到皇城最大的酒楼设宴，然而，当画有缩地千里阵法的门即将被关上时，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森然响起：“你要去的地方，将会变成你永远不想再记起的噩梦！”
一听到这个声音，谢怜一脚便踹了出去。
“砰”地一声，门垮了，门后空无一物。
阵法用过之后，门后已经不是菩荠观，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破铜烂铁，因剧烈动作而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呛得谢怜直咳嗽，心中有点庆幸没把花城做的门踹烂，以袖掩面道：“刚才那个就是白话真仙吗？”
师青玄握紧了手中的拂尘和风师扇，尽量稳住声音道：“是它的声音！它……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谢怜挥开尘气，否决道：“不会。方才屋子里有三个神官，两位鬼王，若是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你，我们能不发现吗？必然是刚才才来的。”
明仪也道：“冷静。”
知道真相的小系统慢悠悠地从自家宿主的肩上飘下来，轻飘飘地吐槽道：「不愧是天官奥斯卡影帝，演得真好。」
凝钰：“……”是挺好，50多个分身都没被发现，能不好？
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若邪，凝钰将精神力放出去默默地扫描起了四周。
满地的狼藉，发霉的墙壁，房梁上的蜘蛛网厚得可以当被子，透过精神力扫描所反馈过来的景象远比眼睛所看到的要清晰全面，凝钰能轻而易举穿过由铁锁锁住的大门看到那门上方，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个要坠不坠的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风水殿”
凝钰再用精神力扫了一圈，再看到杂物堆里躺着的两个神像时，顿了顿，转而又若无其事地将精神力收了回来，回神时，恰好感到左手腕被轻轻拽了拽。
“凝钰，走了。”谢怜拉了拉若邪。
凝钰应了一声，顺着力道跟了上去。
……
在一通胡思乱猜，贺玄一掌劈了那掉下来的牌匾，师青玄找到被人遗落在角落里的残破神像后，五人终于是决定前往小镇。
这是一座很安定很宁静的小镇，发展得不繁华也不落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真要说异常的话，可能就是他们了——一群由神官鬼王组成的队伍，丢在凡人堆里，怎么看怎么惹眼。
因此，过不久，他们还是闪进一条小巷，换了一身行头。
谢怜原先那一身就朴素得很，倒是不用换，其余四人除了凝钰，都是从头到脚都换了个彻底。
嗯？为什么说除了凝钰？
哦，这丫的除了用幻术改了个发色外其他的一概没动！
小系统：「……宿主大人，您不换衣服吗？」
‘嗯？’凝钰用精神力确认了一下发色，挑眉道：’我用换？’
小系统：「……」好吧，虽然不知道自家宿主大人是怎么做到的，但好像的确不怎么有人注意到得到他。
但是……
眼睛颜色都不改，宿主大人你丫的就是懒吧！！！
“换”完了装，凝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那边，师青玄还在指导着贺玄换一身好看的；另一边，谢怜正在跟已经换成一身黑的花城说悄悄话。
凭借着鸟类优秀的听力，凝钰轻而易举地听到这么一句：“三郎，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
花城：“什么事？”
谢怜轻咳一声，道：“……你的通灵口令是什么？”
凝钰：“……”
凝钰默默地往师青玄那边挪了几步，然而听力太好，还是听得见，没办法，只好把手腕上的若邪解了，跑到巷子外面闲逛去了，顺带着把准备偷听的小系统带走。
若邪：？？？
小系统：？？？
「宿主大人你干什么？！」
‘小统子乖，不要偷听别人小情侣之间的小秘密哦~’
凝钰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到小巷子外面的几个摊子前逛了一会儿，免得自己走丢。
他样貌出色，就算是蒙着眼睛黑头发，按理来说也是极易引起别人注意的，毕竟一个瞎子在街上走，怎么着都会引来路人好奇地看两眼。但凝钰仗着自己隐息能力强，就算不用精神力也能凭借声音感应到别人的位置，于是他硬是在大街上乱晃，也没让任何路过的行人回头看一眼，看得小系统有些怀疑蒙着眼的不是它家宿主大人，而是这些路人。
小系统：不是？你们都不回头看看的吗？你们身边路过一只大帅哥啊！还是瞎了的那种！！
直到凝钰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
“肉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五文钱一个！”
卖包子的摊贩一边低头忙活着把手里的一笼刚蒸好的包子放到一边保温，一边随意地吆喝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悦耳的声音：“麻烦来份肉包。”
“好~嘞！”有生意上门，肉包子老板立马高兴地应了一声，抬头正想询问客官要几个，却在抬眼看到人的瞬间愣住了。
“老板？”凝钰歪头询问了一声。肉包子老板立刻回神，脸色通红地结巴道：“客、客官您要几个？”
凝钰沉吟一会儿，道：“一笼吧，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
“好，好的，您稍等。”肉包子老板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后，手脚麻利地将刚出笼的那一屉包子装进油皮纸袋，又从另一笼里夹出两个塞了进去，接过凝钰早就准备好摊开在手心上的银钱，将装有包子的油皮纸袋小心地放了上去，嘱咐道：“客观您拿好，慢点啊。”
“好，谢谢。”凝钰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袋子，轻“嗯”了一声，疑惑道：“老板，你是不是装多了？”
肉包子老板立马摆手道：“没有没有，那是因为俺家包子分量大，提起来重！”心中又暗暗嘀咕：这盲眼小帅哥感觉挺敏锐啊，居然能感觉出来。
「宿主大人他撒谎！他刚刚就是多装了两个！」小系统告状道。
凝钰眨了眨眼：“是吗？”
“是的是的。”肉包子老板连连点头。
凝钰笑了笑，点头道：“好。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客官慢走啊！小心别被撞着啊！”肉包子老板挥手将凝钰送走，哼着小曲开始准备下一笼包子，却在低头时，发现桌板上居然多了几个铜板。
他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个。肉包子老板看了看凝钰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桌上的铜板，有些郁闷地挠头：“他究竟怎么感觉出来的啊？”
凝钰吃着包子，优哉游哉地晃了回来，刚好“看”到谢怜与花城聊完，正在东张西望的找自己，看到他后，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亮，松了口气，对着他招手道：“凝钰，这里这里！”
一旁还在接受风师大人时尚评价的贺玄闻言，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定格在那冒着香气的油皮纸袋上。
凝钰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循着声音往谢怜那儿走去。待他靠近后，谢怜立马让若邪缠在他手腕上，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了：“幸好你没走丢。”
凝钰：“……”
小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痴就别乱跑，省得我们还要到处找你。”花城走上来，顺手从那油皮纸袋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谢怜一个，自己啃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但没哥哥做的好吃。”
谢怜：“诶？”
小系统的笑声突然卡壳，然后满是惊悚道：「他放屁——！！！」
凝钰：……这心理阴影挺深啊。
谢怜眨着眼睛看了看手中突然多出来的热腾腾的包子，又看了看凝钰怀里抱着的油皮纸袋，笑道：“原来你去买吃的了啊，是饿了吗？”
“刚好闻到了，还不错，太子殿下尝尝。”凝钰也笑了笑。
贺玄已经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师青玄正要将偷跑掉的贺玄逮回来，听到有吃的，双眼一亮，立马闪到凝钰面前，兴奋道：“哪儿呢？哪儿呢？哇！这么香！快让我尝一口！”
凝钰从善如流将包子分了出去，在贺玄那里多分了两个。师青玄咬着包子，口齿不清道：“挺好吃的，不愧是白羽儿，眼光不错！”一口咽下后，瞥到凝钰的打扮，瞬间眼睛又是一亮，评价道：“你黑发也好看诶！不过……你衣服是不是没换？”
风师发现了华点。
贺玄三两口啃下一个包子，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凝钰投向怜悯的眼神。
凝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宿主大人，风师大人冲你来了。」经过长时间恢复，又在刚刚偷偷被自家宿主投喂了一个包子的小系统终于不再结巴了，开始尽职尽责地为自家宿主大人进行友情提醒。
凝钰：？
凝钰疑惑回头，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拍了拍，紧接着师青玄莫名兴奋地声音响起：“来来来！让本风师来给你换一身行头！早就想看你穿别的颜色了，可算给我逮着机会了！”
凝钰：？？？
不是？我才请你们吃完包子，你们转头就过来祸祸我，这是不是有点不讲道德！
小系统：哎呀，看来宿主大人还是逃不过被换装的命运呢~
总之，在师青玄的强力要求，谢怜的爱莫能助，花城的积极看戏，以及贺玄的暗中加把油的情况下，凝钰还是被迫换了身青衫，用一根青色发带将头发随意竖起，留了几缕刘海在前额，看得时尚大师师青玄连连点头。
“嗯，不错不错，不愧是本风师的眼光，你黑发就应该配青衣！”师青玄一甩拂尘，赞叹道。
其实他本来是想给人换一身红衣来着，奈何凝钰死活不肯，并且花城还在一旁盯着，他也不敢太造次。
谢怜也在一旁打量着凝钰，闻言也是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凝钰这一身，倒不是说比方才好看了些，毕竟人家脸摆在那里，本来就长得好看，穿什么那肯定都是好看的，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了。
从前的凝钰，银衣白发，干净得像是幻境里的雪灵，充满着模糊与不真实，就好像他与他们之间，根本不处在同一世界。
现在却不一样了，黑发青衫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走下山准备回归尘世的温润书生，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了些，不再像是那随时都会消失的一样，让人感觉能抓得住、摸得着。
说起来，他也还不知道凝钰的通灵口令来着？
路上，谢怜故意落后了几步，退到了一直默默坠在最后的凝钰身边，低声询问道：“凝钰，那个，能问你个问题吗？”
还在郁闷地整理袖口的凝钰闻言，“嗯？”了一声，点头道：“太子殿下请问。”
谢怜道：“你的通灵口令是什么？”
这句话他问的极其自然，比问花城的时候自然了不知多少倍。
不知道为什么，在有些事情上，他在面对花城时总比旁人多了几分不自在，好像八百年练就的厚脸皮突然之间都消失了一样，十分地不好意思。
凝钰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愣了愣。谢怜见了，道：“是有什么不方便吗？”想到花城的通灵口令，谢怜微微有些汗颜。
该不会凝钰的通灵口令也是那么难以启齿吧……
就在谢怜胡思乱想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反正他记得凝钰有一种特殊的联络方法’的时候，凝钰道：“太子殿下你等等，我想想。”
谢怜：“……？诶？”
小系统：「……」完球子，宿主大人又把自己的通灵口令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记忆力绝好的宿主大人老是在一些小事情上犯糊涂，比如经常忘记自己设的通灵口令。
其实这也怪不得凝钰，因为平时要联系的时候他都是直接一个精神传音，距离远的话就用惜花令里的联络灵阵，很少有用到本地惯用的通灵阵法，就连“三只鬼王”的通灵阵都是贺玄建的，他只是输了对应的“密码”加了进去，第一次被师青玄要通灵口令的时候更是一脸懵。
这也就导致了某人会经常忘了自己的通灵口令，更甚至直接开始了……
“太子殿下试试’困了累了想睡觉’？”凝钰道。
谢怜：“？”
谢怜试了试：’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
凝钰眨眨眼，用精神力看着那没有动过的嘴巴，在脑中回应道：’可以的，太子殿下。’
谢怜点了点头，默了默，又有些不确定道：’凝钰啊，这……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凝钰也默了默，然后诚实点头道：’没办法，忘了。’
谢怜：“……”
二人交换完了通灵口令，一行人也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师青玄壕无人性地直接包了个最大的包厢、点了一桌子的菜和酒，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群神官鬼王坐了进去。在伙计上来送酒时，谢怜趁机问道：“劳驾问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系统：「……」
小系统默默吐槽道：「虽然但是，太子殿下，您不觉得太……直接了吗？」
凝钰：……小统子刚刚是想说什么？不会是想说傻吧……
那伙计闻言，奇道：“几位贵客居然不是慕名而来？这里是博古镇。”
谢怜道：“慕名？慕什么名？”
那伙计竖起大拇指道：“咱们镇的社火呀！在这附近顶顶有名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外地人想赶来看个稀奇咧。”
师青玄好奇道：“社火是什么？”
谢怜解释：“就是民间在节日时用以庆祝的游节……”
他们坐上来有一会儿了，除了有心事的那只，另外两只鬼王早就开始无聊了。
凝钰有些昏昏欲睡，花城在玩着碗中的菜，虽仍是支起一只耳朵在听谢怜讲话，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楼下传来一片喧闹声，才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下去。
凝钰随便瞥了一眼低下的情景，就继续闭上了眼睛。
’我说你有这么困？’脑海里，传来某城主的骚扰。
’嗯。’凝钰点头。
兴许是能量真的消耗过多，自上次中秋宴之后，他就一直有些犯困。
’要不吃点东西醒醒神？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花城笑道，然后把一盘东西摆到凝钰面前。
凝钰睁开眼一看，是一盘苦瓜。
凝钰：“……”这熊孩子！
凝钰面无表情道：’不用了，花城主还是自己吃吧。’
’那怎么行？咱要照顾伤病患者。这瓜虽苦，但有益于身心健康。’花城笑眯眯道。
凝钰：“……”你丫的还知道我身上有伤？？
本来在拍血社火的小系统察觉到二人不对劲，飞回来左看一个又看一个，见二人只是在眼神交流，一看就是在精神传音的样子，一脸问号。
不是？宿主大人你们在聊什么？有什么是我这个小可爱不配知道的吗！
事实证明，系统与宿主分离是有坏处的——自家宿主大人与别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它听不到了呜呜呜。
’再闹我我就给你在爱情的道路上使点绊子。’凝钰道。
花城：“……”
花城道：’小气。’
凝钰瞥了他一眼，缓声道：’我真的困。’
花城：’……行吧。’
花城悻悻住嘴。凝钰终于得了清静，然而……
“不过这贺生的妹妹有特别。”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凝钰瞬间睁开了眼。
那伙计不知何时又上来了，正在给谢怜他们讲贺生的故事。
“特别？”谢怜疑问。那伙计道：“是啊。传言这贺生的妹妹好像是得了什么神灵的馈赠，身上有个银色的铃铛，很是神奇。”
“铃铛？”谢怜疑惑。师青玄追问道：“什么铃铛？难不成还帮她挡了劫？”
贺玄不动声色地看了凝钰一眼。花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也跟着看向凝钰，眉梢微微一挑。
这下，凝钰是真的睡不下去了，只好稍稍直起身，脑袋搁在剑柄上支着，懒懒地看着这边。
那伙计见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顿时更得意了，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正着一张脸高深道：“要说这铃铛啊，究竟是起了什么样的作用，要从这贺生突然不那么倒霉的一段时间说起。”
众人：“……”
凝钰从袖里摸出一锭银子丢到伙计手里，淡淡道：“说重点。”
“好嘞！”伙计摸着手里的银子，立马丢掉心中的可惜，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然后正色道：“是这样的，这个铃铛的确是帮那贺生的妹妹挡了一劫。当时那个大户人家是想要抢那贺家小妹回去做妾，那手都要碰人脸上了，突然，’砰’的一声，只见那刺目白光闪过，那大户就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而那贺家小妹就好生站在原地，毫发无损，诶客观你说说，这铃铛神奇不？”
「宿主大人，这店小二做错职业了吧。」小系统呆呆道。
凝钰：’……确实。’做个店小二委屈他了。
谢怜点头道：“的确很神奇。那后来呢？”
“后来啊，这一家人还是难逃一劫。”伙计叹道：“那贺家被人诬陷说沾染邪物，一家子硬生生都给关进去了，进去后没多久，贺家小妹感染风寒，不治身亡；贺生的老婆又被狱中一恶霸看上，不从，撞墙自尽了；再后来，贺家那七十多岁的老爹老母没熬过去，也在狱中病死了。至此，那一家老小就只剩那贺生一人，硬生生被关了两年，才被放出来。放出来之后，他也不读书了，去做生意……”
接下来的剧情就跟原来的一样了。确认没有什么大改后，凝钰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睡一会儿，这时，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铃铛在你那儿？’
’嗯？’凝钰抬了抬眼皮，反应过来是谁后，微微点头。
’……给我。’贺玄道。
凝钰挑眉，直起身子靠在身后靠背上，道：’暂时不行。’
’为何？’
’唔，有用。’凝钰眯眼一笑。
贺玄一顿，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人笑意不变，这才垂下眼。
花城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俩，挑了挑眉，传音道：’你还跑到这边来过？’
’路过，刚好看到一个白色的晦气东西。’凝钰道。
花城：’……’形容得真贴切。
’那你还真是爱管闲事。’花城道。
凝钰一顿。
他爱管闲事吗？好像真的是，不然自己怎么会掺和进这一堆麻烦事。
见人沉默，花城有些意外，偏头看了人一眼，发现这人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皮一跳。
完了，不会皮过了吧。
‘不过你也算帮了黑水一把，让他欠你一个人情。’花城补充道。
凝钰闻言，眨了眨眼，看向花城，见人居然难得地有些不自在，有些意外，然后无声一笑：’行。找个机会坑他一顿。’
花城微微松了口气。
这妖孽虽然总是神神秘秘的，但好歹帮了他这么多次，他还真不想给人惹毛了。
伙计讲完故事就下去了。谢怜和师青玄在讨论听后感。凝钰就在一边抓紧时间补觉，直到听到一声大笑：“等着吧！你最亲的亲人、你最好的朋友，全都会因你，死无葬身之地！”
凝钰：！！！
凝钰瞬间惊醒，看了一眼跳下去的师青玄，然后慢慢将视线挪到若无其事干饭的贺玄身上。
在贺玄看不下去攀上窗台准备跳下去提人的那一刻，一个脚滑，整个人化作一团黑球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小系统目瞪狗呆：「啊这，这这这这这？？」黑水达人怎么滚下去了？？？
谢怜一愣，然后立马站起来道：“地师大人，你怎么了？”
花城看向正在打哈欠的凝钰，挑眉。
起床气还挺大？
贺玄艰难地从人堆里站起来，抓住师青玄的衣领跳了回来，然后若无其事道：“没事，没站稳。”
谢怜：“？”
堂堂地师会站不稳吗？
凝钰冲贺玄微微一笑，道：“那地师大人下次注意。”
贺玄：“……”
经此一遭，众人也没心情吃饭了。一行人离开了大街，往风水庙那边走，师青玄握着扇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比起一开始被吓得，现在却像是被气得。
他拎着一只酒壶出的酒楼，走了一会儿，猛喝了一口，眼中血丝才渐渐散去，道：“明兄，你暂时还是不要做我最好的朋友了。等我打死这鬼东西你再做回来吧！”
贺玄却毫不客气地道：“那是谁。我本来就不是。”
“……”师青玄大怒，“明兄你这就很没意思了，不能看情况危急就马上翻脸不认人啊？？？”
他们在那边吵吵嚷嚷互掐了一阵，谢怜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两个东西，道：“我看，风师大人你还是用这个吧。”
师青玄接了，道：“耳塞？”
谢怜点点头，道：“虽然这法子笨，也没法治本，但对付一时还是算有效。只要你听不到，那东西就拿你没柰何。我结了个阵，入阵口令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接下来咱们跟你说话，就都先在阵里吧。”
师青玄塞了耳朵，果然什么也听不见了，五人陆陆续续都入了阵。
仗着被人牵着不会迷路，觉得自己反正也不会撞着人，凝钰干脆就连精神力也懒得放了，顺着若邪的方向慢慢悠悠地跟着在后面走着。走了一会儿后，脑海里突然响起谢怜的声音：’凝钰，能帮个忙吗？’
……
残破的风师庙里，五人围着火堆团团坐，身后是死寂的黑，明黄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为这黑暗的世界带来一抹微弱的温暖。
师青玄堵了耳朵，闷闷喝了几壶酒，终于按捺不住道：“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坐着干等那东西吧？有没有什么节目可以助兴的？”
明仪拨了拨火，道：“这时候了，你还要什么节目助兴。”
师青玄呸道：“要的。那东西不是想让我害怕吗？老子偏不害怕，本风师怎么高兴怎么玩儿，比平时还高兴，我就当过大年，气死它。”
凝钰闻言，不禁笑了笑。小系统在一旁幽幽道：「可此情此景，也不像过大年啊。」
凝钰：“……”小统子，别戳破。
这时，谢怜在通灵阵道：“不如来玩儿骰子吧。”
师青玄闻言，对着谢怜愁眉苦脸道：“又是骰子？又是比大小？太子殿下，你不是上瘾了吧。”
谢怜：“……”
谢怜挠挠脸：“哪有……”
师青玄道：“算了，反正手头也没别的东西了，玩儿就玩儿。可咱们五个人，玩儿起来有点乱吧。”
凝钰默默举手道：“我不玩，你们玩吧。你们四个应该刚好可以分成两组，这样就不乱了。”
谢怜点头，然后向凝钰抱歉道：“那就先委屈你了。”
凝钰摇头。谢怜摊开掌心，上面赫然是两枚小巧玲珑的骰子。他道：“我们四人，分为两组。我和三郎一组，二位大人一组，比哪边运气好。两枚骰子，一组掷一次，一人掷一个，掷出来记点数。点数大，该组胜，并且，可以要求点数小的另一组必须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或者做一件事。”
师青玄道：“我有一个问题。”
谢怜道：“请问。”
师青玄抖着腿，狐疑道：“为什么，理所当然地就是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你们两个人一组呢？你们分组之前，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没有？”
「就是就是，就不能闺蜜一组，损友一组吗？」小系统在一旁拱火道。
凝钰：“……”你回来！
谢怜轻咳一声，道：“这个吧，你们要是想换一换分组，也是可以的。没差别。”
师青玄把拂尘插进后颈，道：“罢了。其实我对这个分组也没意见。但白羽儿怎么办？不会真的不玩吧？那多没意思啊。”
凝钰摇头道：“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不同意！要玩大家一起玩啊！少一个人算什么？”师青玄大声打断道。
凝钰一愣。
师青玄一拍手掌道：“这样吧！白羽儿一个人一组，但他可以投两次，两次算两个人的。点数最大的一组可以命令点数小的另外两组回答问题或者完成一件事，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谢怜赞同道。
其实他之前就是想叫凝钰一起玩的来着，就算加一个人影响也不大，奈何被人一口回绝了，现在既然师青玄也出口了，他也乐见其成，总不好真的把凝钰一个人晾在这吧。
“我没什么意见。”花城道。
“要玩就一起。”贺玄也道。
凝钰有些懵。
不是，他是真的不想玩啊……
「宿主大人，你就从了吧，不然这把开不了了。」小系统嘿嘿道。
凝钰：’……’
凝钰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
“这不就得了吗！”师青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又看向谢怜道：“不过说起来，血雨探花的运气那么好，我们这两组岂不是很吃亏？”
谢怜笑眯眯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这一组，虽然三郎运气极好，但我运气极差啊。两两相加，一上一下，岂不是扯平了？”
「宿主大人，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会忽悠人了？」小系统纳闷道。
凝钰：“……”
凝钰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谢怜，摸了摸下巴，又看向同样笑眯眯的花城。
Emmmm……
‘大概是跟某狐狸学坏了吧。’凝钰总结道。
师青玄一想，也有道理，一拍大腿，道：“好！可以！”然后转头胳膊肘捅了捅贺玄，道：“听到规则没有明兄，你不要拖我后腿啊。”
贺玄看他一眼，通灵阵里响起他冷酷的声音：“恕不奉陪。”
师青玄忙把他掐了回来：“拖拖拖拖后腿也行！算了算了，来来来！你还是陪吧，不然我一个人一组多凄凉！”
凝钰：“……”风师大人，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咳咳，当然不是在说你啊白羽儿，哈哈哈哈……”师青玄尴尬道。
凝钰：“…………行了，风师大人你别说了。”
“哦，好的。”师青玄闭上嘴巴。
与此同时，花怜二人通灵中：
谢怜：’三郎，没问题吗？’
花城：’哥哥放心，就算没有我操控，白羽也没问题。’
谢怜：’？何出此言？’
花城看了眼凝钰，微微眯眼，道：’他玩骰子，可是比任何人都玩得好。’
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轮。
双玄一组先投，师青玄投出一个“五”，贺玄投出一个“四”。
花怜随后，花城投出一个“六”，谢怜投出一个“一”。
师青玄见了大喜：“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是真的运气太差了，太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怜揉了揉眉心，温声道：“虽然风师大人你陈述的是事实，不过，可不可以不要用如此开心的语气说出来呢。”
师青玄道：“咳！行，那什么，白羽儿你快投，快投，就差你了。”
凝钰将手中的两个骰子随手一抛，四人目光随之看去，落到那两个骰子上时，谢怜微微一愣——一个“六”，一个“二”，刚好卡在两组中间。
是巧合吗？
谢怜忍不住看了凝钰一眼，想起花城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师青玄却没想这么多，见凝钰投出来的点数没超过他们，立马拍手道：“好，’八’，比我们小，我们这一组赢了！”
凝钰默默将骰子收回来，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点数，想着下一轮投几。
“现在，本风师要求你们两组做一件事。那什么，太子殿下，血雨探花！我，命令你们——立刻帮对方脱衣服！”
谢怜：“？？？”
花城：“……！”
小系统：「哇哦——！」
凝钰：“……”风师大人牛B。
“风师大人？？？”谢怜懵了。贺玄表情嫌恶地转过了身，扶额似乎不想看到这种恶趣味的场面。师青玄吆喝道：“来来来，愿赌服输，堂堂神官和堂堂鬼王，不会耍赖吧。我已经坐好了，请开始你们的表现！”
谢怜：“……”
花城：“……”
凝钰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为花怜二人腾出空间，顺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系统就仗着别人看不见，凑到花怜的面前，挑了个绝佳的拍摄角度嗑cp。
谢怜望向花城，花城一摊手，口型无声地道：哥哥，不是我的错。
谢怜：“……”
谢怜无奈，只得道：“脱多少？”
师青玄只是想闹着玩儿，当然不会要他们真的难堪，抖着腿笑嘻嘻道：“脱一件就够了，留着几件后面才好继续嘛，嘻嘻嘻嘻。”
他居然还想继续……
谢怜踌躇，暗暗传音道：’三郎……’
花城面上无甚波动，语音却在谢怜耳边一本正经地安慰道：’无事。不是说好了可以让他们赢几回吗，后面有他们输的时候。’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着凝钰传了一句：’再让他们一把。’
凝钰：’……？’
谢怜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磨磨蹭蹭地去解花城的腰带，二人之间的距离一时挨得极近，近到他的鼻尖和脸颊都快蹭到花城的衣服。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谢怜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二人好几次的近距离接触，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手上的动作不免跟着有些不自然，好半天才把花城的那件黑衣脱了，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起身时赶忙将脸上的不自在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花城也倾身上前将谢怜的外衣给除了，动作轻柔缓慢，脸上倒是不显什么，只有凝钰通过精神力看到了稍稍透出黑发的微红耳根还有隐隐上扬的嘴角。
终于脱完了衣服，谢怜正襟危坐道：“好了。我们完了，到凝钰了。”
凝钰：“……”不是，太子殿下，你怎么还带提醒的？？
小系统无情拆穿道：「谁叫宿主大人你刚刚看戏来着。」
师青玄将兴奋的目光投向凝钰。
凝钰：“……”
凝钰小心道：“那个，风师大人，你不会也想脱我衣服吧？”
师青玄摆摆手道：“当然不是，脱衣服这件事要双方互相脱才好玩。你这边只有你一个，当然要换。”
凝钰微微松口气，然而在师青玄越发精亮的目光下，那口气又慢慢提起。
只听，师青玄突然道：“你怕痒不？”
凝钰身体一僵。
师青玄立马拍手道：“好！决定了！白羽儿，本风师现在命令你——不许动，我和明兄来挠你痒！”
凝钰：“？？！”
凝钰脸色一变，那张向来淡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惊恐的表情。他往后撤了一步，语带惊慌道：“等，等等？！”
“明兄，按住他！”
师青玄一声令下，贺玄立马闪现到凝钰身后，双手将人的胳膊捁在身后，重量下压锁住了人的动作。师青玄则来到凝钰面前，非常好心地将人怀里的剑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动着手指不坏好意地嘿嘿笑道：“从没见你大笑时候的样子，今天本风师还真想借此见一下。别忍着，多笑笑有好处的！”
凝钰：……这能一样吗！
这时，花城走上来，伸手按在凝钰的一条腿上。
凝钰：？
见人瞪向他，花城笑嘻嘻道：“我来帮你们按住腿。”
谢怜也走过来，心中虽是有些同情，但还是伸手按在另一条腿上。
凝钰：？？
谢怜轻咳一声，道：“那我按这条吧。”
凝钰：？？？不是？？你们两个？？？
小系统兴致勃勃地悄悄架好摄像机，记录这难得时刻。
哈哈哈哈哈哈宿主大人第一次吃这么大亏吧！
师青玄大笑道：“好！麻烦二位按住了。白羽儿，接招吧！”说着，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人的侧腰上，指尖飞快地骚动着。
“噗！呵哈哈，别，哈哈，唔！”
腰上瘙痒持续不断，磨人得很，凝钰可以忍受各种利刃的刮刺砍砸，独独忍受不了这种挠人的痒。他怕痒，这个其实也不算作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去探。主要是他也很少与人发生肢体碰触，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身上全是一触就炸的痒痒肉，连按摩都怕的那种。
“哎呀呀，白羽儿你果然怕痒啊，来来来，别忍着，大声笑出来！”说着，师青玄手上更用劲了，像是要把今天遇到的糟心事全都借此发泄出去似的，挠得那叫一个狠。
凝钰忍得脖子都红了，除了最开始泄出的那几声，其他的全都尽数被他强行吞回了肚子里化作闷哼，偶尔实在忍不住了露出点喘，但很快又忍了回去，腰部往后退着想躲，却因为身后的贺玄又躲不到哪儿去，身体无数次地想缩起来都被制止，又不能真正用力将这几个给伤着，真的是无路可退、无处可躲，只能紧咬牙关生挨着遭这份罪。
谢怜看着人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犯怵，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幸好风师大人只是叫他和三郎互相脱衣服。
这样想着，谢怜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庆幸之感，与此同时再次用力压住凝钰忍不住抬起来的腿。
“够，哈，够了！”被按着挠了好一会儿，凝钰受不住了，挣扎着提醒道，手腕翻转间借着巧劲挣脱开贺玄的手臂，擒住师青玄的手。
“快，快半柱香了！”凝钰呼吸急促，气息不稳道。
“行吧。”师青玄收回手，一脸遗憾地拍了拍，道：“亏你这都忍得住。本风师都这么卖力了，也没见你笑出几声。”
凝钰：“……”
凝钰微喘着气，脸上漫上一层因憋笑憋出来的薄红，为那苍白的肤色添上几缕生气。他重新抱起长剑挡在自己面前，一边伸手揉着腰腹部位，一边无奈又诚恳道：“那风师大人下次别选这个了。”真的难受啊！
小系统全程一句话也不出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个小透明，趁着凝钰还没缓过来来不及放出精神力，满脸激动地揣着刚才的录像跑到一个小角落里，兴奋又小心地将之传到数据库和云端里各保存了一份，然后光速地退回凝钰身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笑话，要是让宿主大人知道它录像了，绝对会叫它删了的。
这么宝贵的画面，怎么可以删呢？
那肯定要设置成绝密啊！
话说宿主大人刚才的样子，从没见过呢~嘿嘿嘿……
还在平复气息的凝钰并没有注意到小系统的不对劲，五人重新坐回坐位上，第二轮开始。
师青玄：三；贺玄：六。
花城：六；谢怜：一
轮到凝钰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了。
师青玄的奇葩点子太多，万一又想出什么折腾他的法子怎么办？
“干什么呢白羽儿，别走神啊，快投快投！”师青玄催促道。
谢怜刚和花城抱怨完，闻言也疑惑地看向凝钰，见人竟是有些不敢下手，心中好笑地同时，又存着些侥幸和期待。
如果凝钰投的点数比师青玄他们大，是不是就可以逃过一劫？
凭借他对凝钰的了解，他不认为凝钰会想出像师青玄那么损的法子来对他们。
‘别忘了之前说好的。’花城笑眯眯地用精神传音提醒道。
凝钰：’……’我又没答应！
凝钰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将那两枚骰子投了出去。
还是一个“六”，一个“二”。
谢怜：“……”
他怀疑凝钰是故意的！
迎着谢怜幽怨的目光，凝钰摸了摸鼻子。
太子殿下你别这样，我也怕的！
小系统：合理怀疑宿主大人在控点。
师青玄得意狂笑，撸起袖子又准备大干一场：“好，这一轮，我命令你们……”
“且住！上一轮我们做过了也脱过了。这一轮，该换问问题了。”谢怜连忙打断道。
凝钰松了口气。
师青玄哈哈道：“问问题？也好。那，我的第一个问题，血雨探花，在你心中，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花城：“……”
花城笑意忽然淡去了，同时，风水庙中微微一默。
师青玄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什么特别意思。就是当真好奇，做到血雨探花你这样的鬼王之位，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觉得痛苦。也许，并不存在？”
小系统在一边吐槽道：「宿主大人，您发没发现，风师大人每次都能准确踩到点子上诶。」
凝钰：’……嗯。’
可不是么？甭管是笑点还是雷点，精准无比。
“你觉得呢？”花城反问道。
师青玄想了想，猜测道：“铜炉山蛊城？”
这的确是很多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第一个会蹦出来的答案。花城却微微一笑，道：“不足为惧。”
师青玄奇道：“不是吗？那会是什么？”
花城一牵嘴角，那弧度很快消失，道：“我告诉你是什么。”
他轻声道：“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被践踏凌|辱，自己却无能为力。你明白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闻言，谢怜整个人都屏息凝神了。残破的风水庙中，无一人应语，师青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才道：“……哦。”
凝钰摇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贺玄神色依旧冷峻，拨了拨火，道：“继续。”
师青玄抓抓头发，摆手道：“我问完了。明兄你来吧。”
于是，明仪微微抬头，盯着谢怜，道：“太子殿下。”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道：“嗯？”
贺玄道：“你生平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未料到明仪平日不声不响，一开口却是这样钝重的问题，谢怜一时怔住了。
是不该不听劝诫，执意私自下界？不该不自量力，去永安降雨？不该痴心妄想，要保护仙乐？还是不该留下某些人的性命？
他知道，都不是。
半晌，谢怜才道：“第二次飞升。”
风水庙内又沉默了。
谢怜出了一会儿神，良久，忽然回过神来，道：“怎么了？诸位，我答完了。”
花城淡声道：“没怎么。继续吧。”
然后，师青玄看向凝钰。
凝钰：“……”
凝钰警惕道：“风师大人想问什么？”
“咳咳，白羽儿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放松点放松点。”师青玄试图安抚凝钰。凝钰当场表示拒绝，并往后撤了一步。
师青玄：“……”
小系统：「……」
这不会有心理阴影了吧……
师青玄再次咳了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问题，不过这也要问什么，怎么问，他怕又一不小心踩到人的雷点。
看出师青玄的顾虑，凝钰温声道：“风师大人大胆问，不用担心什么。”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师青玄转了转眼珠，问出所有人心底一直想问的问题：“请问你究竟是怎么成为鬼王的？”
此问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全都望了过来。
凝钰眨了眨眼，低头仔细想了想，样子看起来颇为认真，然后，在众人或好奇或期待的目光下，弯唇一笑，摊手道：“不知道呀。不是你们封的吗？”
众人：“……”
小系统捂脸。
它就知道！
师青玄怒道：“呔！哪有你这样回答的！”
凝钰无辜道：“我真的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成的，不信你问花城主。”说着，伸手指了指花城。
花城挑眉道：“我只知道你的称号是天界的那群东西给封的，可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师青玄：“……”刚刚血雨探花骂他们来着了吧，是吧！
凝钰耸肩道：“那也跟这称号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鬼王的，这些不都是你们天界定义的？”
师青玄/谢怜：“……”貌似也是。
不过……
谢怜看向凝钰，思索着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凝钰的实力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确定？
“行吧行吧，算你过关。”师青玄摆摆手，一脸无语，然后转头冲贺玄道：“明兄你来，反正我拿他没办法了。”
贺玄顿了顿，看向笑眯眯的凝钰，默了默，忽然道：“你心中最恐惧的是什么？”
凝钰笑容一顿，嘴角缓缓收起，抿紧。
小系统：「……」
它说错了，黑水大人才是踩雷的王！瞧瞧这一个个问题问的。
风水庙里陷入第三次沉默。凝钰抿着唇，低眸思索着什么，许久后，才迎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笑道：“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也只能活着。”
“……”
又是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那依然笑着的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师青玄不知所措，贺玄眼神复杂，花城沉默抿唇，谢怜心头微哽。
鬼王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但无一不是辛酸和血泪。
事实上神官也是如此。二者都是实力强大，寿命悠长，经历了普通凡人所不能及，才能达到如今的成就。
但也因此看惯了生死。
谢怜不知凝钰经历了什么，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但那话中的孤独和无助，明明如此平淡，却让听的人觉得撕心裂肺。
“好了。继续吧。都过去了。”凝钰将骰子重新捡起来拿回手里，笑着将所有沉浸下去的人拉醒，只是在白布之下的眸底，却是一片哀莫和凄凉。
真的过去了吗？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
哄闹的人群冲入破败的风水庙，冲散了庙里的人。凝钰趁着这群“妖魔鬼怪”的掩盖，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庙宇之外，摘下眼上的白布，隔着一定距离看着庙内乱哄哄的景象。
「哇——！宿主大人，您什么时候出来的哇，小统子我找了您半天诶！」小系统从人堆里被左冲右撞地挤了出来，晕乎乎地顺着感应找到了凝钰，落到凝钰发顶上休息。
凝钰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双目无神地看向那庙宇。
小系统缓了一会儿后又生龙活虎，正想找自家宿主大人抱怨几句这群人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活人了，回过头来就发现自家宿主的不对劲。
「宿主大人，您怎么了？」
凝钰回神，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小系统：「……」宿主大人说没事，八成是有事，还是天大的事！
「是因为刚才黑水大人问的问题吗？」小系统猜测道。
不得不说，小系统真的成长了，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凝钰沉默，然后轻轻一叹：“是啊。”他又嗤笑道：“不然我还想不起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穿越者，一个外来人员，哪儿来的资格搅合这么多？
小系统发觉凝钰情绪不对，赶忙飘到人的面前道：「宿主大人什么身份啊？那可是很厉害的大佬啊！是我小统子最厉害的宿主！谁敢说宿主大人不好，我打死他！」
“噗！”凝钰笑了笑，拍了拍面前的小光团，并没有揭穿它其实打不到人的事实，只是温声道：“好了，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系统：「……」不，宿主大人，我觉得您很需要安慰。
然而还不待小系统说什么，凝钰就已经将它送到谢怜那边，用灵魂力护着不让别人碰到，轻声道：“继续去拍太子殿下吧，别错过了。”
小系统：「！！！」
小系统想回去，却发现自己居然飞不回去了，只能绕着谢怜周身几步远的距离打转！
小系统有些欲哭无泪。
呜呜呜，宿主大人这是连安慰的机会都不给啊。
送走了小系统，凝钰身边安静了。他看着那边热闹的人群，隐在被周边树木遮挡光线的阴暗里，眼里露出了些迷茫。
他该怎么办呢？
是继续顺其自然，随机而动；还是及时抽离，静观其变？
他好像牵扯得有些过深了……
凝钰抿唇，眸中冷暖交织。
他终究是会离开，这点他很确定，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所有人都会留在这里，只有他这个孤魂野鬼还要继续飘荡。
没有故地重游，没有故人再见，留给他的只有熟悉的一张张清晰、却再也无法见到的脸。
夜色冰冷，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更是冰凉刺骨。凝钰站在被树木遮挡的阴影下，就这样看着外面热闹的世界，忽然耳边收到一道传音：’凝钰，你在哪儿？’
凝钰睫毛一颤。谢怜见人不答，心中一提，赶紧追问道：’凝钰？你听得到吗？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说话？’
话中逐渐带上焦急。凝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回道：’我在，太子殿下。’
谢怜松了口气，但还没完全放下心，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人群，寻找着凝钰的身影，一边拉着花城往外走。
’你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你？还有方才是发生什么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凝钰有些发晕，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吞咽了几次后，才稳着声音道：’没什么，刚才太乱，我跑外面去了，没来得及。’
’啊？你在外面吗？’谢怜说着，也刚好拉着花城冲出人群，跑到了风水庙的外面，抬头四下张望着，果然看到站在树下的一道欣长身影，终于放下了心，笑着回道：’你动作还挺快。’
凝钰牵了牵唇角，眼眶有些发酸。
确认了凝钰的安全，谢怜转头就要继续去询问其他人，却发现法力居然不够了。情急之下，他赶紧离得最近的一位：“三郎借我一点法力，回头还你！”
“好。”花城应了一声。紧接着，谢怜感觉一股隐隐的热意从二人牵着的手中传递了过来，而恰好那风水庙中又奔出几个血淋淋的人，朝他追来。最后那个一路跑一路掉内脏，满脸尸斑，身上还隐隐有一层鬼气发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怜干脆就下意识地一抬手，冲他隔空打了一掌。
“轰”地一声，爆炸版的巨响，刺目的白光短暂地照亮了这片天地。
谢怜：“……？？？”
谢怜懵了。
他呆呆地看了看那被轰得只剩下黑色残渣的剖腹鬼，又看了看那被轰飞的屋顶，以及一种被惊傻的夜游群众，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向花城。
花城对他笑道：“这一点够吗？”
谢怜：“……”这也太够了！
“够了。其实……真的，一点，就好。”谢怜干笑道。
花城理所当然道：“是一点啊。还要吗？要多少有多少。”
谢怜：“……”
谢怜赶紧摇头，想起上次凝钰给师青玄灌法力的事情，有些汗颜地想：难道鬼王借法力都是这么不值钱似的吗？
另一边，凝钰看着月光下相处和睦的二人，微微一笑，叹道：“算了。”
随他吧，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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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字数：15491
凝钰买包子那段，其实是个突发奇想，突然想写一写，然后……
写着写着把自己写饿了，淦。感谢在2022-12-26 00:13:16~2023-01-10 22: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i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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