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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呕——”
第二天一大早江涛起床，望着洗漱台的镜子里，自己一脸菜色，无奈地使劲揉搓脸颊，总算多些血色。
任谁上了一晚上的组织病理学，都是这个脸色。
想想那些五花八门、各种突破生理极限的病理切片……
不行，再想又要吐了。
等到周君诚按响门铃，给他开门的就是一脸萎靡不振的江涛。
“你又一夜没睡？”
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周君诚不用江涛招呼，自己登堂入室。
“豆浆、锅贴、包子、杂粮煎饼，顺路给你带的早饭。”
被投喂的江涛欢呼一声，准备碗筷。
周君诚站在客厅，四下张望，“房子不错，就是缺了点烟火气。”
“我不常住这里，更不怎么做饭。”
招呼周君诚坐下一起吃，江涛没点亮察言观色的技能，只能试探道，“你事情办完没？”
“算完吧”，周君诚吃东西很快，眨眼间解决完煎饼，又对包子伸出手。
“解决了就是解决了，没解决就是没解决，算完是个什么鬼？”
不满周君诚对他的敷衍，江涛先一步抢走周君诚看好的包子，嗷呜咬下一大口。
周君诚也不生气，拿筷子夹锅贴吃，顺手给江涛也夹了一只到他碗里。
“你知道我是去看女朋友的，你也知道我战友在行动中牺牲了”，周君诚摊手，给出一个‘还不明显’的眼神。
江涛苦恼地啃筷子头，这道题对他来说超纲了。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我战友，心里很乱，想要和我分开一段时间。”
“？”江涛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实在理解不了其中的逻辑关系。
周君诚笑得苦涩，表情带了点一言难尽。
“是你要我说的，我也告诉你了，你听不明白不赖我。我不负责解释，你自己悟吧。”
周君诚摆明不想告诉他内情，江涛这下没纠缠，毕竟人家恋人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算哪根葱。
“不留下多陪陪她？”
“不了，队里还有事。”周君诚摇头，“让她自己冷静下也好。”
周君诚眼中的江涛一直是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过分聪明，但也不是个能谈论恋爱问题的对象。
况且牺牲的人无法复活，这个心结需要她自己想明白。周君诚意识到她肯定是患上幸存者内疚的生还者综合征，他能做的只有为她请一个专业的心理医师，希望她早日走出困境。
恋爱小白直觉这么处理不太好，但江涛没说话，毕竟他也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的工作狂，时间太珍贵，一天都耽误不得。
两人吃完早饭，就匆匆赶往机场，原路返回。
电磁脉冲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在低头忙碌，江涛穿着白大褂，像阵风一样走过，袍角掀起似朵朵浪花。
秦威看他喘得不行，递给他一杯水。
“跑这么急？你是起晚了？”
“别提了，都怪你队长。”
“他怎么了？”队里正在调整期，秦威也不是每天都会见到周君诚。
“他说我身体素质不行，要带我晨跑锻炼。”
江涛一脸心如死灰，“他带我跑了整整3公里！还说天气开始热了，可以去武装泅渡。”
武装且不提，周君诚嘴里的游泳池可不是室内恒温水池，而是基地里一处大型水库。
水库的水虽然干净，但最浅的地方都有十几米深，对城市长大的江涛来说，太高看他了。
秦威没忍住笑了，“师弟节哀，大魔王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好歹是在操场跑，我们当初可是直接越野跑。还有武装泅渡，每次都被他用直升机拉到不知道哪座海上，然后直接踢下水，让我们游回岸边。有一次恰好遇上风暴，差点儿没把我带走。”
说着秦威心有余悸，慌乱道：“不行，最近我得多练练水性，万一大魔王真的兴起，把我们拉去太平洋就惨了。”
“不至于吧”，江涛将信将疑，“太平洋可是公海。”
“公海可拦不住队长”，秦威一副这才哪儿到哪儿的样子。
江涛毫无危机感，甚至觉得周君诚要是带队出去训练，肯定就没工夫盯他晨练了，也是一桩好事。
于是恍然大悟道，“是个好主意，我一定把你迫切想要去公海里游泳的想法告诉他，让他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秦威欲哭无泪，“你个小没良心，我是你师哥，你站哪边？”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江涛毫无愧疚，说得理直气壮，“况且训练多流汗，战场少流血，我是为你好。”
“……闭嘴！”
从秦威嘴里了解到的周君诚，与江涛认识的周君诚判若两人。
在江涛面前的周君诚很少展现出霸道、强势的一面，江涛忽然很想知道，在战场上的周君诚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想象着周君诚过往在训练场上的姿态。
尽管他只在夜间的靶场惊鸿一瞥过，但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很快，江涛有幸再一次在靶场见识到周君诚神乎其技的枪法。
那天江涛有一份资料寻秦威拿，找着找着就摸进训练场。训练场上摆着一条长桌，桌子上列了一排高高低低的蜡烛。
作训员背对蜡烛，需要通过一面镜子，用子弹击灭烛火。
镜像射击，射击距离和准星都发生改变，难度自然成倍增加。
而留给作训员的射击时间很短，想要又快又准，无疑难上加难。
江涛围观了一会儿，看下来最好的成绩是八秒全灭。
秦威花了七秒，可惜有一支蜡烛射偏了。
直到周君诚出场，五秒之内，弹无虚发。脸上的表情始终轻松写意，看了让人嫉妒。
白天视线更好，江涛可以轻易看清周君诚的每一个表情和肢体动作。
看清在训练场上的周君诚是多么自信强大，意气风发。
令人移不开眼。
※
荒芜的试验场中，星罗棋布着一件件电子产品，各种通讯设备，或民用或军用，随意地摆放在地上。
忽然一枚电磁脉冲弹从高空落下，弹药爆炸，没有巨大的火光，也没有弹片飞溅。无形的冲击波作用在电子产品表面，本该失灵甚至自燃的电子设备表面闪过蓝色的弧光，蓝光一闪而逝，一切恢复正常。
远处的一座白房子里呼啦啦跑出一群人，手上提着各色检测仪器，围着场上的电子设备开始一件件测试。
“W1完好——”
“E5完好——”
……
“N29损毁率30%”
“W36损毁率54%”
……
随着一项项数据出来，监控室内的巨大电子屏上出现一个大圆，“有效防护范围是半径五公里，超过五公里，不到七公里为名义防护率。”
秦威目视屏幕，汇报得出的结论，“有效防护范围内的电子设备完好无损，名义防护范围内的电子设备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仍然保有基本功能。”
话音未落，监控室里的小组成员们就憋不住一阵阵激动。
这样的结果……他们成功了！
以反电磁脉冲设备为圆心，有效防护范围有五公里，意味着只要四五台设备就足够覆盖整个军事区，从成本和效果看，他们确实找到了最优解。
孙中校尚且能够稳住，肃着脸认真地收集各项数据。钱教授却不爱端着，他解决一桩心病，开怀大笑得像个孩子。
“江涛——江同学——江小同志”，钱教授叫得亲热，江涛应得腼腆，“你可真是个大宝贝，我都舍不得放你走了。”
“您过誉，都是大家的功劳。”
可喜可贺，简单的场面话，江涛已经会说了。
“每个人都有功劳”，钱教授不掩对他的欣赏和喜爱，“但你的功劳最不可或缺。”
“嘻嘻”，江涛傻笑，又不知道怎么答了。
秦教授吹胡子瞪眼，挥手赶钱教授，“他小孩子家家，你说话注意点儿。”
“有你像个母鸡似的护着，谁敢欺负他。”钱教授不以为然，“男孩子就要摔摔打打才能长大。”
“去你的。”
两位教授‘联络感情’，秦威拉着江涛窃窃私语。
“实验成功了，你什么时候走？”
“看教授吧”，江涛摊手，以示自己只是个跟班，没有决定权，“后续设备需要调试，做出正式的样机。我想怎么也得收好尾再走，应该还要一两个礼拜。”
“正好”，秦威握拳击掌，“后天我们有场授勋仪式，这次去维和，我们队记了一个集体三等功。队长正好这次升衔，中校升上校。以你和队长的关系，既然赶上了，一起来观礼吧。”
“可以吗？”，江涛犹豫，“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秦威蛮不在乎，“虽然往常的授勋仪式确实只在内部举行，但偶尔也会邀请家属观礼。你就当是队长的朋友，一起热闹热闹。”
“周中校同意吗？”
秦威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中校’是指周君诚。
他诧异地问江涛，“你平时就这样称呼队长？”
江涛瞬间耳尖红得滴血，他能说平时他都是没大没小地对周君诚直呼其名嘛。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究竟，秦威没追究，“随便啦，总之队长不会赶你，你来不来？”
“来！”，机会难得，江涛咬牙应下。
他有预感，自己和周君诚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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