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五章
和徐涛的谈话没什么结果，我没有提百兴想要招揽他的意图。他是个目标明确的人，而他的目标显然在百兴不能实现。
和徐涛谈完之后我开始一轮忙碌，中标之后，梁叔和我立即与合丰的人接触，基本上定下来了一个区间很小的定价范围，这是双方的诚意，不打价格战双方都有利可图。然而毕竟价格还是有一个浮动的范围，而剩下还要看销售人员拉拢客户的本领。梁叔将这个价格指标通知下去，我还要跟着他一同拜访国机各个分部的领导，频繁的应酬酒局，让我本来就不怎么规律的饮食更加一塌糊涂。
半个月过去，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家里的饭菜一如既往的香，我埋在饭碗里不愿抬头。
“这是去了灾区嘛？”我妈心疼地往我碗里夹菜，眼睛却狠狠瞪了旁边宛若失明的罗总。
罗总终于承受不了妻子眼中的锋刀利剑：“咳，小宇，喝口汤。”
“喝什么汤，多吃肉，人都瘦脱像了。”罗夫人再次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嗯。”我假装埋头吃饭，不失时机地迎合着我妈。
罗总在饭桌上不敢造次，终于等到我肉足饭饱，趁着我妈收拾厨房的功夫把我叫进了他的书房。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办了嘛？”
“哪件事呀？”我故作迷惑。
“徐涛，你跟他谈了吗？”
谈了，可惜谈的不是你让我谈的内容。我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没戏，他不会来百兴的。”
“你没谈怎么知道？”
“他来了您给他什么职位？也是总经理助理？”我撩起眼皮，看一眼罗总。
“我可以让他去市场部，或者销售部也行，先干个副手，慢慢提拔。”
“这些您觉得他能满足吗？”
“这还不满足，他想要什么？”
百兴的乘龙快婿，如果您有闺女的话。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叹口气道：“他野心大着呢！”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一个个的眼高于顶。”罗总一向的骄傲似乎遭到了无情的轻视。
“罗总，别你们，您要是给我个销售部的副总监，我还真得推辞。”
“你倒是想的美！”罗总的冷笑中带着一丝无奈。
其实以父亲的机敏怎么会看不出来徐涛的企图，他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我的办事能力。真对不起他老人家，我失败了。
好不容易把我拽进书房，作为父亲的他终究按耐不住一直的不满，将我从头数落到脚，直到我妈端了一盘水果敲门，他才算意犹未尽地刹住了车。
自从回国之后，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赞许，我总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与麻木，却只在他提及徐涛的时候让我生出无尽的低落。我这是在嫉妒吗？
晚饭吃的有点多，从我妈家出来，我不想立即回自己的住处。我开着车在大街上兜着圈子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周末夜晚的街道比平时热闹许多，一对对拉拉扯扯的情侣，欢声笑语的三口之家，即使坐在大马路边上的戴红箍的大爷大妈，都是一对一对的。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出开向了市中心最灯红酒绿的地方。
周末的‘清迈’一如既往保持着它不徐不疾的节奏，这也是我选择来这里的原因，白天的热闹看的够多了，这种凄凄切切的自伤自怜最适合我现在的心情。歌手在乐池里吟唱着听不懂的歌词，我点了一瓶酒，坐在黑暗深处自斟自饮，默默吞咽着所有的情绪。
一个人坐在酒吧里，时不时会撞上‘无意’间抛过来的柔美目光，在国外这些年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风情的愣头小伙，我会弯弯嘴角，回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把目光移开。这样似乎冷漠的不近人情，却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歌手一曲歌毕，音乐停止，放下酒杯若有所失地扫视周遭，一个刚才似乎对我暗送过秋波的女子站起了身，她穿了件修身短裙露出匀长的双腿，我也是无聊，饶有兴致地观察她这是又瞄上了哪家‘才俊’。顺着她走过去的方向，我一下子愣住了，吧台旁侧，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对着我的方向。
“你旁边有人吗？”女子的声音甜腻而轻柔。
“有人。”女人等待着清俊男人的回答，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女人回头，本来有些不悦的表情一瞬又转为惊讶。
“你们？”
“我们是一起的。”我看着她有些尴尬地表情，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丝歉疚。
目送女人地背影，只当作一份礼貌的歉意，转头却对上了程邑的目光。我把手中的酒瓶和酒杯放到他的面前，随意地坐在了吧台的高椅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手指不停地摸索着酒杯。
“你常来着里？”音乐再次响起，程邑的声音在乐曲声中隐隐约约。
“他告诉你的？”说完这句，我抬眸盯着他的眼睛。
“……”
我看见程邑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听见他说什么，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我又给自己到上一杯，正要再一口饮下，一只白皙的手虚虚地盖上杯口。
“喝太急了，对身体不好。”
“喝多了容易断片儿，醒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个特美的梦。”我死死盯着程邑的眼睛。
“……”
我猝不及防地抓住那只白皙的手：“那天是你，对吧？”
程邑的手猛然一颤，用力往回抽，我死抓住不放。
夜风轻轻吹拂，晾在天台的竹竿上的被单，随风扬起，散发着吸足了白天的阳光气味。我盯着程邑看了这么久，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远处。
我们并肩坐在高台上，我肆无忌惮地晃荡着两条腿，就如同当年还在念高中时的自己。
“我是在南方长大的。”程邑的声音悠软绵长。
“你跟我说过。”
“可是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住过一年多的福利院。”
“你……”
“我妈，其实是我大姨。我亲妈早就死了。”看着我睁大的双眼，程邑依旧平静。
“我亲妈是南方人，从小不爱学习，高中一毕业就自己跑出去打工，就在这座城市认识了胡巍。”程邑看着漆黑的夜。“胡巍那个时候是远近闻名的混子，做些牵线搭桥的无本生意，油嘴滑舌的很招女孩子喜欢，我亲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他好了。两个人好了两年，我亲妈想跟他结婚，胡巍家在本地还有点势力，儿子再怎么混也是儿子，要是娶个不知根底的外来打工妹，是肯定不行的。其实胡巍也没想跟我妈结婚，他那时候明里暗里的女朋友好几个，只是我亲妈痴心，而且还怀了孕。”
程邑的话让我的眼睛一跳。
“胡巍说家里这关暂时过不了，让她把孩子做掉，她毕竟年纪小，于是就听了胡巍的话。可是上了手术台，医生的器械一碰到她的身体，她就晕过去了，吓得医生说她的应激反应太大，害怕手术有危险，没给她做。”
黑暗里，我看着程邑的侧脸，这是他的幸运吗？因为医生的一时胆怯，使得他得以见到人世的天光，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