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王恋爱那些事

　　加班加点几天后，季心诺终于在召开每周例行会议前完成新策划案，并在会上进行解说。
　　“总算不负所托，完成了王主任给我的任务。”总归免不了说场面话，再切入进自己要讲的话中，“这次我想围绕小众乐队开展。”
　　她拿着遥控翻页笔，正准备详细讲时，却被王颖颖叫住。
　　她脸上满是不屑，像扔垃圾那样，合上文档往桌上甩：“不是吧季策划，以你的水平，写出这种玩意儿来，不太好吧？”
　　对方有意发难，表面文章都不愿做。
　　季心诺也没全都受着，先提出自己的看法：“王主持，小众歌手我们一直在做，观众反响很好，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您还没看，就觉得不行？”
　　“哟，大家都听听啊，好大的口气。”王颖颖有意让战火蔓延，阴阳怪气，“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还当自己是主任呢？”
　　“我只是个策划。”季心诺并未受她挑衅，“所以我想知道，到底哪里不好，您不告诉我，我没办法改。”
　　一直和季心诺保持合作的“三人组”这时也开了腔。
　　“这策划案我们都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不知道王主任高见。”先开腔的是95后的姜晓霞。
　　第三人一插嘴，本就剑拔弩张的会议室里，更是掀起一番风云。
　　会议室里其他人，自然能看出两人不对盘，但姜晓霞身为95后，还没完全被社会磨平棱角，脾气更冲些，憋不住打了头阵。
　　两军交战，必有胜负，但三足鼎立，却让局面更加微妙。
　　林丽和圆哥也加入进来，压一压王颖颖的气焰，
　　“以前每次开会，总对不上王主任行程，这几天难得，我们也想听听您的高见。”
　　“节目组成立这么长时间了，这里都是老员工，王主持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
　　季心诺忽得庆幸，自己当主任期间，只顾埋头工作，没对别人颐指气使，所以现在还会有人出来站队，稍事缓解她的压力。
　　王颖颖眼见自己被群起而攻之，一下子慌张起来。
　　她到底是个绣花枕头，说话没大没小惯了，这时也不尊重人：“你们大家，有这份求教的心还是不错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给自己套上谦逊人设，“我经验没大家丰富，更多凭直觉说事，具体的，还是得先听过季策划的意见。”
　　“所以您肯先听我说几句了。”季心诺接过话茬，占据主动权，“这是我的荣幸。”
　　她眼角一撇，还能看见王颖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王颖颖做主持人时，便不思进取，只念稿子，所以听策划案对她而言，比听天书还无趣，会议还不到一半，就各种游神。
　　季心诺实在讨厌，她吊儿郎当的态度，也就明面上不好闹得太难看。
　　为了让这位娇小姐集中注意力，她正想着要不要像课堂抽查那样提问，熟料这位差生先忍不住。
　　王颖颖指了指手机，打着哈欠：“不好意思大家，我这几天行程太满了，都没怎么闭过眼，又要去赶场子了。”
　　她拿出手机日历上标记的密密麻麻的行程，打算提前离场：“季策划，我知道你才华横溢，但是不凑巧，今天我还有事，没办法听完了。”
　　她还是硬挑了点刺：“要说缺点嘛，就是太冗长了，不够精简。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做文职正常上下班。”
　　摆明了是在炫耀。
　　这次会结束的草率，季心诺会后接到通知，单独把策划案交上去。
　　隔天毫无悬念地被打了回来。
　　王颖颖学了乖，用办公室座机，只找季心诺一人谈话。
　　她在人多时占不到便宜，这会试着单独击破，轻松许多。
　　于是谈话开始之际，季心诺就看着对方摆起架子。
　　王颖颖拿着咖啡杯，翘着二郎腿：“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下方案的事。”
　　“您行程这么忙，还单独见我，不知道又要发表什么高见？”季心诺话中暗藏讥讽。
　　王颖想起会议室的窘况，脸上一红，掩盖心虚：“当然是有问题才找你，不然你以为我这么空吗？”
　　“请您详说。”季心诺仍是不卑不亢。
　　王颖颖彻底来了劲：“这还用我说？还不是你不肯把连恺之拉过来，领导下了播放量指标的，你找这些犄角旮旯的糊逼，谁会看？”
　　“我的策划案播放量进行分析。”季心诺翻到策划案的中间，“网友们对小众歌手们也多持正面评价，对口碑很有帮助。”
　　“拜托你不要像个老古董好吗？”王颖颖更加不耐烦，“去抖音上找个出来都比这强，现在谁要听那种酸溜溜文绉绉的歌。”
　　“音乐有类型、流派的分别，但不分高低贵贱，小众歌手的作品不代表没价值。”季心诺不希望有人吃这碗饭，还捧着饭碗骂娘，“只靠大牌当噱头，是在消耗节目寿命。”
　　“你是挺高尚的，敢情到时候没达到指标，为难的不是你啊。”王颖颖挖苦了句，“也对，谁不知道你有个好男友护着呢，我可惹不起。”
　　“看来没谈下去的必要了。”季心诺心头火起，“我自认公私分明，请您别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
　　说完后，没理王颖颖的叫唤声，直接离开。
　　中午在咖啡厅和陈莹碰头时，她本想好好吐槽几句，却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撞上了王颖颖。
　　王颖颖在公司本是独来独往，谁也看不上眼，但今天却和别人拼桌。
　　眼见着给她脸色看的人进来，索性明着内涵：“有的人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常看着小白兔似的，实际上是个人精。我是不信连着传出两段绯闻的人，能单纯到哪儿去。”
　　她说到兴头上，甚至连陈莹一起骂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这种人搞好关系啊，搞不好也是想借点东风，好青云直上啊。”
　　若战火没蔓延开，只阴阳怪气季心诺，她顶多不理不睬。
　　但王颖颖连她的朋友都不放过，她自然不再忍让，而是正面交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开口闭口都是男人床啊之类的。”
　　一向好脾气的人突然发怒，威吓力更胜一筹。
　　“又没在说你，干嘛对号入座。”王颖颖气势弱了大半，还是犟嘴道，“既然你喜欢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不想输阵，她干脆站起来：“你能在公司立足，不就是先后爬了方主任和连恺之的床吗？”
　　“那你接手主持后，每次都恶评如潮，我看你才是精虫上脑，连话都不会说。”她甚少如此尖锐的骂人，“只会□□羞辱，我看你才是来混日子的吧？”
　　“你骂我。”王颖颖直接破防，“你……”
　　“骂得就是你。”季心诺坦率承认。
　　王颖颖嘴皮子功夫只停留在耍横，说不过索性哭起来，还不忘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她们这场争吵堪称小学鸡互斗，季心诺心中明白，王颖颖会说到做到，立刻到刘亮那里打小报告。
　　陈莹也意识到严重性，拉了季心诺就走：“完蛋了，她是个大喇叭。”
　　“都这样了，再差还能怎么样？”稍微冷静些后，季心诺已做好最坏打算。
　　王颖颖混到今天，绝不是善茬，撒泼打滚也好，吹枕边风也罢，反正都有人买单。
　　众人目睹下，事情很快捅到高层那去，刘亮自然偏袒他的好心肝，在下午又做出人事调动。
　　这次干脆让她连策划都做不下去，转去行政部，给的位子也不痛不痒，无关紧要。
　　季心诺收拾完东西，去行政部报到时，忽然觉得整个人像灌了铅那般沉重。
　　很难想象一个大公司做决策，会如此草率，想把兵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毫无章法。
　　她本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但行政部的人，顾忌她和连恺之的关系，都像供佛祖般供着她。
　　就算她主动讨了活干，领导也都笑呵呵的圆场，说她一心挂着工作是好事，但是才调来，对工作不熟悉，不用太急着上手。
　　几天下来，她连工作的边都没碰到，纯粹就是个吃干饭的闲人。
　　她难得空闲到有时间在桌上转笔。
　　手指机械晃动着，笔在指缝上有如陀螺般一刻不停转着，像是在她心内搅动起漩涡。
　　没过片刻，笔掉落在地，“啪嗒”一下，戳中她的脚背，也唤醒她的决心。
　　与其这样空坐着浪费生命，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里已不再是初来时，她可以兼顾梦想和生活的地方。
　　她在下午写好辞呈。
　　为避免给行政部带去麻烦，她只写是腰肌劳损，并将这份辞呈直接发给刘亮。
　　刘亮先未批准，而是假模假样，找她过去谈话：“行政部说你表现不错，怎么就要辞职了？”
　　走到这步，季心诺不想再做表面功夫：“辞呈上写得很清楚，身体原因，我想我需要长休。”
　　“我知道你不满。”刘亮也打破天窗说亮话，“可做医生还得每个科轮岗呢，我这次呢，也只想多磨炼你，毕竟要站得更高，决不能在公众场合有失体统。”
　　“我想您搞错了，该管好的不是我的嘴。”多日来的压抑，让季心诺怒火彻底爆发，“谁先闹得事您也清楚，何必假惺惺的。”
　　刘亮见她去意已决，也再挽留，幸灾乐祸道：“别忘了当初你签过竞业协议，这一走，短时间内，别想在台前混了。”
　　“还有，你离职后要住在老地方也可以，只是要按市面价租。”
　　季心诺冷着脸：“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还是多看看阿斗能不能扶上墙好。”
　　说完，不顾刘亮难看的脸色，她转身离开办公室。
　　细细算起来，她在这里并没太多东西，统共一个小纸箱就能装下。
　　她把这些年的努力打包带走，也把这些年留在这里的痕迹一并带走。
　　陈莹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
　　“我中午就说了啊，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季心诺和没事人一样，口吻依然淡定。
　　她曾以为依着自己死板守旧的个性，就算离职也是找好下家，体体面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裸辞。
　　陈莹看到这一幕不禁眼泪直流：“怎么变成这样呢？”
　　“别难过了，眼睛哭肿了，干斯人饶不了我。”季心诺试图说笑缓解，给她递了纸巾，却只听她哭得更凶。
　　“我又没搬出去，你急什么。”她想哄孩子那样哄着陈莹，“你不快点回去，到时候摸鱼被抓才完蛋了，放心吧，我没事。”
　　陈莹这才慢慢止住哭腔，鼻头和眼睛却还是红的。
　　安抚好陈莹后，她抱着箱子，走出桃子网大楼。
　　她在外面稍微驻足一会，盯着高耸的大楼，算是做了最后告别。
　　那时她满心以为，离开这里，会是更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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