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而终

作者: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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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正院花厅外,燕南熙略略低头,跟在谢晀身后,只当作听不见周围人小声的指指点点。

      “莫在意,他们是羡慕你。”

      似是看出燕南熙的想法,谢晀附耳亲密道。

      燕南熙假笑:“郎君说笑了。”

      她算是琢磨到了,她都吐了他一身了,谢晀也没罚她,甚至连冷落她都没有。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都比较纵容了。

      既如此,那她也不必将自己姿态放得太低。

      说不定,谢晀就喜欢泼辣的美人呢?

      这就与她无关了。

      “瞧着,郎君帮你收了他们这些长舌怪。”

      谢晀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得了燕南熙一个白眼和躲闪。

      随后大袖一甩,喊来了一个小厮,指着方才多瞧了燕南熙几眼的仆妇道:“罚月钱三月。”

      谢晀声音清朗,传遍偌大的院子。

      “扑通”几声,好几个仆妇连忙跪下,不敢扬声,只敢嗫嚅着道:“郎君开恩!奴再不敢了。”

      他轻哼一声,回到院中倩影身边,邀功道:“如何?满意否?”

      燕南熙微微撇开头。

      谢晀不肯轻易放弃,追着她问:“不满意的话,再罚三个月。”

      几个离得近的,脸都快绿了。

      燕南熙只好轻声“嗯”了一下。

      谢晀则是扬扬眉,满脸自得,“日后若有人与你为难,我自会为你出头。”

      燕南熙腹诽:只要你离远些就好了。

      进了厅内,是一个极大的圆桌,只坐了两个人。

      两人见了谢晀进来,忙站起来见礼。

      谢晀挥挥手,不在意道:“坐吧。”

      随后挑了一个位置,拉着燕南熙坐下。

      燕南熙暗骂了一声,这厮想做甚?家宴让她一个无名无份的摆设坐上桌?

      “郎君,这不妥吧?”

      谢晀见她十分费力才挤出的一个笑,没懂她的意思一般:“有何不妥?”

      燕南熙想站起来,又被谢晀摁住。

      她颇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两人。

      一个是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衣着素净;她身侧的小男孩十岁出头,神色怯懦。这两人想必是徐姬与王府的小郎君。

      徐姬牵着儿子,沉默地坐在位子上。

      不等她多想,厅外微微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与厅内的沉默对比格外鲜明。

      燕南熙下意识地望向谢晀。

      那人的面容突兀在面前放大,“瞧什么呢?”

      燕南熙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撤了撤,低声道:“坐好。”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谢晀撇撇嘴,坐了回去。

      几人身形出现在燕南熙的视线里,欢声笑语停顿了下。

      旁边的娇娇怯怯的小娘子似是有些为难道:“二兄,是不是占了阿娘的位置?”

      厅内更静。

      “你自然可以让出来你的。”谢晀似笑非笑。

      正中的想必是秦王,自进了花厅,他脸上的笑缓了缓。虽然年近四十,仍旧是儒雅非常,细看之下,谢晀和他有三分相似。

      他左手边一个美妇人,右手边一个年轻郎君。

      最先开始说话的女郎站在美妇人身边,此时瞧着要急哭了,眼中泪光点点,求助的视线转向正中的父亲。

      “哪有兄长的样子?”秦王斥道。

      谢晀哼了一声:“巧了,我妹妹又不在!”

      他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女郎面色一白,眼瞧着泪就要下来了。

      秦王也是气得一滞,动了动嘴唇,剩下的话到底没说。反而是吩咐道:“再添一份碗箸椅子。”

      燕南熙奇怪地看了一眼谢晀。

      秦王府不是只有一位女公子吗?

      想来是其中有猫腻。

      因着谢晀的一句话,那女郎也不敢哭了,再无一人说话,整个氛围很是有些压抑。

      而他本人恍若浑然不觉,自顾自给燕南熙殷勤夹菜。

      燕南熙想将人丢出去。

      但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忍了忍,低声道:“郎君,够了。”

      谢晀又夹了些,语气软和,半点没有刚刚的嚣张:“乖,瘦了郎君会心疼的。”

      等着艰难的一顿夕食用完,燕南熙更觉谢晀果真是纨绔到家了,丝毫不顾他亲爹的感受,带着她径直离开。

      不过二人并未急着回到东院,而是慢慢悠悠走回去。

      秦王不愧是深受先帝宠爱的小儿,这秦王府修筑的相当华丽。

      五步一景,十步一亭,且添了西北独有的粗犷大气,别有一番魅力。

      渭水横贯雍州,支流众多,其中有一源河,过凤翔。

      秦王建府时,集数名能工巧匠,花费许多人力物力,引了源河水进府,才有了云景湖。

      天光半昏,云景湖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湖中有亭,飞檐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现下还没到最好的时节,湖上云蒸霞蔚,那才是恍若仙境呢。”谢晀道。

      湖在王府后院,连着东院,占地极广。

      将到东院时,花厅里那位年轻的郎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他单独一人,身边的小厮不知被他指使到了何处。

      许是一个爹的缘故,两人眉眼间隐约有些相似。

      秦王府庶长公子,谢晔,年长世子一岁,旁的她便不清楚了。

      只见他拦了人,一副长兄模样,“二弟,你不能继续这般下去了!”

      语气沉痛,还不屑地瞥了祸水燕南熙一眼,仿佛十分不齿谢晀所作所为。

      只是却是怔住了。

      放在在花厅,燕南熙又不傻,一直垂着头,旁人并未看清她的容貌。

      此刻无须顾忌什么,自然是抬头赏景的。

      “女、女色、不过枯骨......”他说不下去了,眼珠子定在了燕南熙身上。

      燕南熙极厌恶这种人,或者说极厌恶这种眼神。

      装的一本正经,却在看见旁人容貌时,眼里的贪婪和垂涎怎么都掩不住,再好的熏香都遮不住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的恶臭。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忍住谢晀的原因。

      谢晀言语上轻佻,动作也不慎尊重,但是他的眼神很清,没白瞎了那一双桃花眼。

      倘若秦王世子是面前的人这副德行,她宁愿千里迢迢冒死赶回兖州,都不愿与这种人有所攀扯。

      燕南熙不着痕迹地朝谢晀身后躲了躲。

      谢晀则无需这么委婉了,直接皱了眉:“看甚?管不住你那对招子,爷就替你挖了!”

      谢晔回过神,轻咳一声:“二弟,阿耶近来有意将洛邑与我练手,可与你找了何差事?”

      洛邑县邻近凤翔,地阔临水,自然是比不得凤翔的,但也是处好地方。

      秦王肯将洛邑交给谢晔,自然是看重他的表现。

      至于嫡出郎君,还天天无所事事,当街识美人呢!

      哪怕谢晀是个纨绔,难免也会在意。

      谢晔便是抓住了这一点,来炫耀呢。

      “不过,若二弟若是也想为雍州出一份力,我愿替你在阿耶面前美言几句。”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燕南熙,其间意味很明显了。

      燕南熙沉默,静静等待着谢晀的反应。

      谢晀冷笑一声:“谢晔,你说甚?”

      谢晔知道他这个弟弟喜爱美人,但照他来看,这人也是个喜新厌旧的,没瞧见后边芙蓉园住了一园子的美人?

      “不过是一个小娘子罢了。我记得是青衣?不过是你后院的一件华丽的衣裳而已。且若是你做得好了,岂不是能让阿耶刮目相看?”

      他将话说得漂亮,极具诱惑力。

      谢晀一脚将人踹进云景湖里,嗤道:“何时雍州的事情轮到你说话了,不过一个妾生子,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谢晔冷不防吃了几口湖水,又听见他一口一个“妾生子”,言语间的轻蔑毫不遮掩,被激出了怒气。

      然而不等他有所反驳,谢晀扬声喊道:“青木,将他给爷摁下去!”

      “你敢!”

      院墙一侧的青木苦了脸,又忙得换了表情,不情不愿过来了。

      “郎君,有何吩咐?”

      “大郎君脑子糊涂了,去,让他清醒清醒。”

      青木不想去,他若是去了,那就是彻彻底底得罪了谢晔与他身后的文姬。文姬眼下管着王府诸事,想给他穿个小鞋可不是简简单单?

      但又不敢违背谢晀的命令。

      今日他不顺着谢晀,明日就会被赶出去。若是被赶出去了,没了价值,他岂有命活?

      心思急转,他只好跳进了云景湖,拽着谢晔的头发,摁了下去。

      他不经意舔到湖水,只觉得嘴里苦得很。

      可怜谢晔连狠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便又被湖水沁入口鼻,再难说出话来。

      谢晀问:“如何?可是觉得你家郎君更倜傥了些?”

      燕南熙眉眼带上笑,盈盈一礼:“多谢郎君。”

      “郎君我,自来是说到做到的。”

      两人衣角纠缠,说说笑笑穿过院墙回了东院。

      估摸着他们走远了,青木才敢放了手,费力将几近昏迷的谢晔拖上了岸。

      瞧着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郎君这般落魄模样,叹着气,好生生的,作甚要惹郎君,非要当着郎君的面调.戏青衣呢?

      殊不知他早前那般受郎君看重,这青衣甫一入府,他便被贬成了院中洒扫的?

      看来这次的青衣,是真的颇受郎君喜爱。

      .

      木芳院。

      花厅的女郎,秦王府唯一的女郎谢晚伏在亲母怀里,抽抽噎噎掉着眼泪。

      “阿娘,他怎能这般说?!”

      文姬温婉的眉眼上挂上心疼:“莫哭了,那起子混不吝的,理他作甚?”

      正待细哄,门外却又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响起,她秀气的眉蹙起。

      “夫人,郎君被世子踹到湖里了!”

      文姬连怀里的女儿都忘了,豁然站起来:“他怎敢?!郎君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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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跳跳:怎么不敢了?别说你儿子了,你老子来了都敢!
    其实跳跳不泼的,你们信吗?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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