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而终

作者: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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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6 章


      冀州天火烧了两个山头的消息很快传遍大临,昭平帝书房新换的瓷器又换了一批。

      一匹快马匆匆出了中州,直奔冀州而去。

      是昭平帝申斥晋王的密信。

      直至收到这封信,晋王的表情才缓了缓。

      他沉声道:“可有抓到人?”

      下边齐刷刷跪了一地:“属下无能。”

      早在意料之中,晋王又问:“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无?”

      “因着是雪夜,又是众人沉眠之时。方圆百里都已经搜查过了,并无异常。”

      晋王气势迫人,单单只是坐着,便已经十分骇人。

      底下的属下额头浸了汗,却不敢擦,任由汗珠顺着眉尾落下。

      书房氛围压抑。

      晋王端坐于书案后,一身家常的墨蓝长衫。瞧着也很是年轻,相貌俊雅,常年掌权带着特有的沉稳气质,为之添了一份独有的魅力。

      哪怕是如今,也是晋阳城中无数女子钦慕的。

      书房此刻只有骨节敲击书案发出的咚咚声。

      青阳山起火,最先收到消息的自然是晋王。

      多年来晋王的面上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仍旧是好一顿气怒。

      青阳山偏僻,周围人烟稀少,加之位置不甚起眼,因此成了晋王暗中藏粮的地方。

      说实话,天下初定,昭平帝上位又不光彩,诸侯王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私底下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蓄养私兵暗中存粮,亦不是晋王一人会做的。

      晋王年富力强,皇帝年迈无子,野心自然在暗中发酵。

      因青阳山中,其实是有两处极隐蔽的大粮仓。

      兴许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兴许是今年新粮进山时漏了马脚。

      但不管是哪个缘由,都是晋王不能忍受的。

      除了多年的心血被人毁去,还昭示着对方始终在暗中窥视,抓到了他的把柄,而他却不自知。

      晋王蓦地轻笑一声。

      最后边的一人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这次他是不得不吃一个闷亏。

      青阳山起火这件事情不能查,或者说不能大张旗鼓地查,只能将之推到莫须有的天火头上。

      现在只是暗中的人知晓,若是冀州动静大了引来昭平帝,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正巧最近青州一事难以查明,现在将之推到神鬼身上,亦可以转移几分视线。

      现在这一封斥责的密信,要么是昭平帝被骗了过去,没有将注意到青阳山的异常。

      毕竟,青阳山不仅仅是有多年藏粮。

      要么是纵火的人是昭平帝,或者他知晓,而他此时并不愿挑明此事。

      后者可能性不大,毕竟鬼神之事,对昭平帝最为不利。

      左不过就那几个人。

      “谢晀那里,可是被人察觉了踪迹?”

      “并未。”一人摇了摇头:“现在仍旧远远跟在他们后边,秦王世子等人,仿佛并不知情。定远将军近些日子也消失了,听闻中州的尾巴被断了个干净。”

      “并未发现?”

      晋王重复了一遍,哼了一声:“蠢货。”

      不是骂的谢晀,骂的是他的属下。

      方才回话的人愣了一下,面上爬上羞愧。

      “没发现?抓到老窝了还没发现?”

      下属这时才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

      “怎么可能?”

      底下絮语阵阵,仿佛都不太相信这件事情。

      晋王下首有一人并未跪着,他轻轻放下茶盏:“早闻定远将军银甲之称,用兵奇谲如神,却未想到他智谋竟如此出众,还是低估雍州了。”

      其他人才想明白。

      晋王没有否认:“罚俸一年。将人撤回来吧。”

      “是。”那人更羞愧了。

      晋王挥了挥手,众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项缺,也是最后点破众人谜团的人,现如今是晋王座下的第一谋士。

      项缺问道:“王爷有何打算?”

      晋王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扳指:“皇帝将雍州架在了火上烤,不必我们出手,静静等待便可。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于一时。”

      “王爷大志,缺为之叹服。”

      “先生过誉了。”晋王一笑。

      种种风波发生,只不过是月间的事情,外界风波渐渐平息。

      赶往扬州的一行人陆续也收到了消息。

      “大临的水,太深了。”

      燕南熙叹道。

      近来的桩桩件件,仿佛约好了一般,接连发生了。

      其中青州是他们做的,另外在雍州煽风点火了一阵,挑起雍州百姓的愤慨。

      却没想到结果大大出乎意料。

      青州的事情,绝不单单是兖州的手笔。

      声势如此浩大,其中到底有谁掺了一脚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原本就没想到能够将九五尊位上的人如何,但是心中恶气不能不出。

      正好天降初雪,良机送到了面前,便毁了昭平帝生母的祠堂。

      终究是扰乱先人安宁,青州之事传得离谱,但是灵牌附近还是好的,并未损坏。

      若是当真毁了,青州想必要来一场大换血。

      流言初初传出去,后边的便任由其发展,能到这种地步也是他们没想到的。

      南洛对昭平帝恨得牙痒痒,道:“阿姐,等老皇帝归西了,我必要去烧了他的陵墓。”

      “说甚胡话呢?”

      昭平帝毕竟是皇帝,想要手刃之只能在梦中了,除非燕南熙不顾兖州,豁出去了拼着搭上兖州也要反了昭平帝,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

      但是燕南熙不会这样做。

      她的背后站着的,是兖州的的父老乡亲,她不能为了一己私仇,搭上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姓名,去赌那一丝可能。

      眼下的大临朝,还不到风雨飘摇的地步。

      兖州只有区区五万兵马,还是常年没有上过战场。

      且不说昭平帝,单单是边疆的秦王与晋王,常年抗敌,手中兵马更多,已是兖州不敌之数。

      他们手中兵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兖州不抗外敌,兵士大多是剿匪除恶,怎敌得过?

      燕南熙将这一切看得极为清楚,风雨将近,能够在将来诸王逐鹿时护好兖州,足以自保便是万幸了。

      因此,扩兵一事迫在眉睫。

      扬州一行,必要扯下一块肥肉来。

      流言之事,他们并未打算伤了昭平帝根基。

      动摇民心埋下种子,也算是恶心恶心昭平帝,出一出胸中恶气而已。

      中州消息传来,道昭平帝找了许多方士入宫,说的是供奉鬼神除恶,庇佑大临江山。

      知情的谁不知道是流言道昭平帝命中无子一事戳到了他肺管子,他这是求子呢。

      只是能不能求到,便看这孩子和他的缘分了。

      南洛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笑了好久。

      仇家的笑话,不看白不看。

      “雍州之事,公主怎么看?”

      柳和昶问的是秦王公然抗旨拒不简兵,昭平帝非但不罚,还赏了粮草一事。

      燕南熙沉吟道:“打了个平手。”

      “怎么说?”

      “雍州赢了粮草,目的达到了,只是这粮草拿的格外膈应。”

      南洛噗嗤一笑,被柳和昶瞪了一眼。

      燕南熙轻咳一声,忍了笑意。

      她本没觉得好笑的,但是南洛一笑,她有些忍不住了。

      正了正神色继续道:“皇帝倒是赢了名声,却也是一种服软。”

      无缘无故给粮草,定然是秦王因着雍州百姓压力,趁势向中州发难所致。

      这一来一回,中州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总归是低了头。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给秦王摆好了台阶。

      那扬州多占写便宜,不算过分吧?

      “先生,扬州之事,查得如何了?”

      “许是真与雍州有关。”

      柳和昶细细回想:“韩缚受刑时,似乎有赵国公府的影子。”

      赵国公府李氏,正是谢晀母亲、秦王妃的娘家。

      “那时公府世子任大理寺卿。”

      单单这一句,便足够引人遐想了。

      “雍州不简单呐。”柳和昶叹道。

      燕南熙不禁心惊,扬州之局,竟是前年兴许更久都布下了。

      “扬州之行,是我们原本轻视了。”

      “现在还不晚。”

      南洛静静听着。

      他们这次在小镇上歇了两天,前几天路过时一处山脚下似乎是长了早梅,因此她们几个打着寻梅的名头出来的。

      山上确实是有早梅,淡粉的颜色,香气怡人。

      命人剪了几支,准备带回去欣赏。

      郑仪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风寒,这次没有出来。

      谢晀也受了风,一样没法出来。

      此时正捧着汤药,听人回话。

      “已平安从冀州撤出,但是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事情。”

      手中的汤药渐温,谢晀捧着药碗,一饮而尽。

      “火势初起时,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救火,而是奔向另个方向,原本只是觉得奇怪,并未上前探查,后来撞上一个正逃命的人从他的包袱里搜出了这个。”

      说完恭恭敬敬递上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团。

      谢晀慢条斯理的掀开,猛地坐直了身子。

      “那人现在何处?”

      回话的人请罪道:“因着怕行踪泄露,杀了之后才搜出的。还请郎君恕罪。”

      谢晀摆了摆手:“无妨,谨慎为上。”

      他掀开身上盖着的被褥,站起来走了好几个来回。

      手中紧攥着布团。

      “等风波平息后,速速派人潜进冀州,必要查清楚!”

      “属下领命!”

      谢晀一口饮尽榻边微凉的水,稍稍冷静下来。

      不多时,屋外传来阵阵声响。

      青簪轻轻叩响门扉:“郎主可醒着。”

      他看了眼青竹。

      青竹这才上前开了门:“有何事?”

      青簪见是他,垂了眼:“女郎寻梅归来,让我送来早梅,驱一驱室内的药味。”

      青竹伸了手。

      青簪却是避开了他,径自走了进去,将插着梅的瓶子放在了桌案上,又与谢晀福身。

      谢晀轻咳了咳。

      青竹默默收回手,将披风给谢晀披上,干巴巴道:“郎君处有我照顾。”

      青簪略一颔首,“郎君注意休息。”

      她走之后,留了满是梅香。

      谢晀懒得管青竹,走到桌前,伸出手又收回来,最终拨弄了下梅花花瓣,低头深嗅了口梅香。

      因在外边,燕南熙的屋子就在谢晀隔壁。

      夜深人静之时,两人其实都未睡着。

      谢晀站在窗前,望着将满的月,忽然听到隔壁也传来轻微的嘎吱声。

      她竟也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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