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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
漫长的暑假过去，转眼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八月三十一日这天，本应在家里准备开学的夏夜却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般，每隔一个小时便刷新一次网页。
这是比赛出结果的日子。
吃过晚饭，夏夜不死心地又打开比赛的官方主页，获奖名单一栏，依然是一片空白。她有点沮丧又有点心烦意乱，一下子便失了预习功课的兴致，索性登陆平日里常去的论坛，看看大家有没有消息。
“你知不知道结果？”看到熟悉的Bear，夏夜开门见山。
“延迟了。”他答。如同相知多年的老友，互相之间的默契早已不需多余的解释。
“果然神通广大呐。”
“多谢夸奖。”他坐在电脑这边微笑，并不多做解释。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延迟？还有，什么时候会出结果？”
“呵呵，想不到你也会紧张呐。”
“……还好。你呢？”
“唔，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索性自拍了一张寄过去了。”
“啊？！”夏夜忽然觉得很……囧。
记得自己最抓狂的时候还曾经颇为欢乐地想，如果是不二君，恐怕自拍一张也会获奖。为什么他会和自己想到一起，难道说现在大家的逻辑都变得诡异了么……
“……不是真的吧。”夏夜半晌才回过神来。
“呵呵，你说呢？”
“我说，你开玩笑的吧。”
“啊，我说也是。”
“……”夏夜终于言语不能。
而第二天再次打开官网的夏夜，果然看到了上面比赛结果延迟的通告。
那个人，还真是……她默默想着，忽然笑开。
“阿夏阿夏！”上午的课一结束，仁王便在门口招呼夏夜。
“雅治哥哥！”夏夜跑出教室，一不留神整齐的短发又遭了殃。
“说了不要把我当小狗摸！”
“我们家阿夏当然比小狗可爱多了。”仁王丝毫不在意，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说吧，暑假去哪儿疯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两个人在餐厅坐下来，仁王这才开始询问。
“我当然在札幌啊，你又不是没看过我的机票。”
“住在家里？”
“……住在旅馆。”夏夜忽然觉得可笑。在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乡，竟没有一个容身之处。
“阿夏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话短说呢，就是四年前被别人从家里赶出来了而已。”
虽然之前有过种种猜测，但真正听到夏夜答案的时候，仁王仍旧觉得震惊。
怪不得……他打给她的无数次电话，他写给她的无数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一直都知道夏夜从来不曾像她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安静乖巧，骨子里，是比谁都要倔强都要傲气的。甚至很多时候，太过极端。
而四年前，她只有九岁。
而今能用这般平静自嘲的语气说出，是因为被成长磨平了棱角，还是因为那些伤口曾被日日践踏早已不觉得痛？
他不得而知。
“都过去了。”仁王不再追问，又用力揉乱夏夜的额发。
“我知道的。”夏夜努力勾勾唇角。
“雅治哥哥你还记不记得街角的那家冰激凌店？”
“怎么会不记得。几十种口味的冰激凌，你每次都只要香草，后来连老板都记得你了，看到你二话不说就会递出一支香草冰激凌。” 仁王笑着感叹：“当时我就在想，原来真的有一年四季都会吃冰激凌的人呐。”
“你还不是每次都选咖啡的！”夏夜辩驳。“其实，我一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激凌了。”
“尤其是别人请客的时候。”
“喂！还不是你说要请我的！”
“所以说你应当让我陪你回札幌啊，连冰激凌都有人请。”
“雅治哥哥你知道吗，那家冰激凌店改成服装店了。”夏夜的情绪再次低落下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明明她离开时还在的，不过几个月时间，竟面目全非。那一天夏夜站在新建的服装店门口，忽然觉得难受。那一家冰激凌店，见证了她和他一路走来的一切，就那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熟悉的札幌，她记忆里的一切，都会一点点被抹杀掉么？
“有什么关系。”仿佛看穿了夏夜的心思，仁王的语调中竟丝毫听不出遗憾：“我们不变不就好了 。”
“嗯。”夏夜重重点头：“说好了，我们永远永远都不变。”
整个午休，夏夜都在跟仁王讲她暑假的经历。
她去看过拉面店的老奶奶，味噌面的分量又加大了，她吃得有点撑；街心花园的网球场还在，每到周末依然有很多人来；她花了一个月时间参加了一个摄影夏令营，转了整个北海道，富良野的薰衣草美得如同梦境一般……她终于承认，那是她亲爱的北海道，亲爱的，札幌。
看看时间差不多，夏夜走出图书馆，按照惯例等真田一起回家。
“我送你回家。”真田还未出声，同他一起走出网球场的幸村倒是先开了口。
夏夜反射性地谢绝：“不用了幸村学长，我——”
“走吧。”幸村打断夏夜的话，转过身，留下后面一张张沉思的面孔。
“不是说好要一起走么？”幸村率先打破沉默。
此时夏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边走一边愣愣地答道：“可是明明不顺路啊，我们什么时候——”
似乎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夏夜一下子止住了话头，而后便是局促的沉默。
以后，都会这样一起走么……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呵呵。”幸村忽然轻笑一声。从他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得到少女泛红的耳根，淡淡的粉色一点点透出，一点点地浸染开去。
而此刻的夏夜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沿着胸膛传来。
原来这样，就是在一起了么……
夏夜有片刻的怔忪。
四年前对着那个笑容暖暖的少年她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四年后对着时而温和时而犀利的幸村学长她亦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那一天之后，当她发现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时，竟然会是那般的惊喜。
即使他从未提起，亦或许，是早已忘记。
这样，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么……
“夏夜你还真是没有‘在一起’的觉悟呐。”
幸村的声音传来，夏夜没有转头，只是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她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带着秋季特有的清甜。
而脚下的路，就这样一点一点，伴着零零星星的落叶，延伸开去。
临睡前，夏夜又习惯性地刷新了一遍官网和论坛。
“这么晚还不睡？”夏夜正要关网页，屏幕上的小熊头像开始闪烁。
“你也是啊。”
“今天过得很开心？”不知为什么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出她的情绪。
“还好啊。只是觉得很多事情的发展都比自己预料中要好很多。”
“难道是忽然对自己获奖充满信心了？”
“我只是有种预感。”
“唔，现在都流行向神婆发展么？”
“哎？”
“啊，没什么。你的预感说来听听？”
“之前的时候，总觉得如果不去试试便会错过些很重要的东西。现在……”
夏夜专心地打着字，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翘起的唇角：
“我们，东京见吧。”
而另一边的少年，看着屏幕上忽然跳出的那行字，支起下巴笑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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