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和最近的距离

　　4.
　　每天敲击键盘的手指，摆弄陶土也异常灵活。彩色的软陶，不是揉出几何形状后拼凑粘起来，而是几种颜色有如釉彩般糅合在一起。

　　每天和代码打交道的遥，其实却有手工艺者的天分，塑陶、雕刻、拼装，甚至编织，几乎都在兴趣范围内。做学生的时候能够发挥的余地更大些，工作后缺少的只是时间和空间。

　　本来立志将自己的兴趣发扬光大学建筑这一科，高考报名的时候到底拗不过老师和父母的意思，改投了当时大热的计算机。遥后来只有解嘲一般说，“好在都是很难投考的系别，倒不辜负这个成绩。”

　　工作后压力很大，遥的性子又是宁可把工作带回公寓去做也不在公司加班。留给这些花巧的兴趣的时间几乎没有，遥只是偶尔很有心情的时候，才会去相熟的陶艺店做一两件小玩艺。

　　四种深浅不同的紫色和纯白的陶土混合在一起，揉出的色彩渐变晕染的效果就像水墨图样。专心致志的将浮在头脑里的图案用彩色的软陶再现，遥微微笑了。真的很完美，甚至超过了预想的效果。

　　成品做成了牛角形状。想象中，穿上紫色的丝绳，打上结穗，无论挂在胸前还是装饰在包上都会非常雅致，配上季汶一定都会很雅致。

　　在炉中烧制的功夫，遥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候店主笑着把他拉到一边。“程先生，你再晚回来一步，这一件就会被我卖掉了。”

　　遥知道这是玩笑，一问才知道，原来有女孩子看到了成品后爱不释手，竟然向店主说可不可以买下来。这真是别样的褒奖，换在从前，就这样赠送出去也没什么不情愿。

　　但是现在遥只有一点隐约的歉然。这一件是特地做给季汶的。原本想用蓝色，青花瓷器一样的古雅，但是看到紫色之后，立刻灵机一闪——这个颜色太像季汶给自己的感觉了。

　　所以这一件紫气绕冉的挂件，其实就是为季汶定制的。得到了陌生人的夸奖，遥很欣慰，但是却无论如何不能易手。

　　季汶，季汶在做什么呢？走出陶艺店，衣兜里的小口袋中就放着小小的挂件，三月的微风让遥感到有一点冷。想起上次一起出门的时候，自己只想握着一杯热饮暖手，季汶却喝着一小杯冰冷的橙汁，在凛冽的微风中很惬意的样子。

　　习惯、性情，似乎都和最初的印象完全不同。季汶是个平凡的女孩子，但是性情和乐趣虽然平凡，却很特别。

　　和同龄女孩相比并没有特别高的判断力，但是却有特别高的冷淡程度。在某些时候如果还能保持理性的判断，实在会有令人抓狂的效果。季汶就是这种某些时候让遥抓狂到哭笑不得的女孩。

　　就像季汶的手，总是偏冷。遥每次都握紧了，感到手心中是纤细的冰冷。季汶却微笑说，“我就像冷血动物，”遥一愣，季汶接着说，“体温随外界温度变化很明显的。”

　　“冷血动物”，被季汶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遥才发觉，原来自己，在不自觉的回避着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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