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越]简散时光

　　不二周助眯眼看着机窗外似乎静止不动的浓密云层，嘴角浮起一层浅淡的笑意。
　　漂浮闲散的样子跟以前的自己很相似。

　　可惜家里摆放着的照片已经够多，不二并不觉得再多添几张蓝天白云能够增加什么意义。
　　于是在半途阻止了自己拿出相机的行为。
　　右手仍然悬空维持着取东西的样子，稍稍有些尴尬。
　　不二自嘲地笑笑，向身边的乘客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他抬起手的时候正好遮住了光，从前往后打下一片阴影。

　　"Interesting?"（有趣？）
　　邻座碧瞳的男性指了指窗外的浮云，露出微微的笑颜。
　　不二点了点头。

　　"But they still change direction."（但是它们仍然会改变方向。）
　　男人说着从包里翻出一根烟，忽然又想到这是飞机上，在空姐前来制止前僵硬地放了回去。
　　"Nothing is invariable."（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
　　没有烟可以抽，那男人看起来有些不满。
　　不二含混地点点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Sorry..I've just parted with my love."（抱歉，我刚和爱人分手。）
　　男人忧郁的声线多少有些影响不二良好的心情，但是那无关紧要。
　　"Never mind."（没关系。）

　　在此之后两人就再无对话，因为唯一会和不二说话的人已经拉过毯子睡着。
　　不二隐隐觉得身旁这位男性的爱人也是男性。
　　这种所谓直觉的事情不二其实并不明白，也无从解释。
　　他只知道旁边的人所面临的问题恐怕比分手要严重得多。

　　从英国飞到日本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无趣。在睡睡醒醒中也经过了大半个行程。
　　空姐温柔优雅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响了起来，提醒乘客收起餐桌准备降落。
　　不二礼貌地摇醒了仍然在熟睡中的邻座，示意了一下再次响起的提醒声。
　　男人向他笑了笑，脸上是睡眠也无法掩去的倦容。

　　"Things will change, love will not."（事情会变，但是爱不会。）
　　在下飞机之前不二擅自开口。虽然有些冒失，却意外地看到对方眼中灿然的情绪。
　　"I will keep trying. Good luck."（我会继续努力/尝试。祝你好运。）
　　男人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随意地挥手算是道别。
　　可见的视线里终于只能看到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二忽然在心里吁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以后的莫名快感。

　　这样的感觉马上被轻喜所替代。
　　不二周助看到接机的人群，脚步骤然变得轻快。
　　明明不过是离开一年，怎么也不能够算长的工作，却觉得久违起来。
　　日本的机场。日本的空气。日本的人群。

　　在百米之外等着他的人群。

　　“我回来了。”
　　视线中捕捉到的鲜艳的酒红色，被遮挡住的稍微抬高嘴角的后辈。
　　“呦——！”
　　行动先语言一步占据了菊丸英二的大脑，尽管已经成年，却还是改不掉这样的习惯。
　　“不二终于回归喽~我们要想死你啦~”

　　无奈地任菊丸半挂在自己身上，隔着一个肩膀不二周助看到了抬高的帽檐。
　　“好久不见呢。”
　　话说在菊丸耳边，不二看着越前龙马的眼睛，语气平淡。
　　自然地就像是早上见面打招呼，或者部活结束之后的道别。
　　“切。”

　　被捕捉到的对象，显然回应得有些局促。

　　“嗯…有了特别的人相伴，果然不二就变得轻友？”
　　由于找不出所谓的重“色”，乾贞治只好将词语切成两半。
　　听到这话，正在争执的两人也开始意味不明地嘿嘿笑起来，期间还是夹杂着“嘶”的声音。
　　手冢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最后还是一言未发。

　　“呐呐，不二下半年就没有工作了吧？”
　　“英二……不二自己也是很忙的，你不要总是麻烦人家啊。”
　　被预料到目的的菊丸瘪了瘪嘴，还是满含期望地看着不二。

　　于是在不二思考怎样回答的时候越前抢先夺过了发言权。
　　“周助忙得很，你跟大石前辈度假去就好。”
　　不二轻轻地“呵”了一声，给了越前一个赞赏的目光。
　　被指名的两人可疑地楞了几秒，最终以菊丸的跳脚而宣告失败。

　　越前龙马，第一局胜。

　　>>>

　　最后话虽然被越前这么撂下了，不二还是没有拒绝好友的邀请。
　　每年夏天的全员再聚，即使是越前龙马也并不想缺席的。
　　当然他的理由是凭着职业选手的水平光明正大地欺负前辈总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还是这么喜欢逞口舌之快。”
　　不二周助看着家里新添的仙人掌，拉了拉上面的尖刺。越前总是这么讨厌表达心声。
　　正在给球拍做调整的越前不屑地嘁了一声，决定无视这个人的话。
　　“不过这样的龙马，好像更可爱一点。”

　　抓着拍子的手骤然紧了紧。
　　“不二周助，你去死吧！”

　　被念到的人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反而轻声笑了起来。
　　“飞机上遇到了有趣的人呢。啊，似乎和原来的我们一样被感情困扰。”
　　不二擦了擦相框上掉落的浅浅灰尘，丢掉纸巾回过头看着越前。
　　目光所触及到的人也恰好抬头，看着不二明亮的眼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于我无关……我没兴趣。”
　　“啊呀呀，龙马这么说我很伤心的。好不容易找到话题了。”

　　在眼前人抓狂之前不二就已经把握好了分寸，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用行动表达。
　　左脸和右颊摩擦的时候不二周助终于觉得他回到家了。
　　那种疏离而久违的感觉在越前龙马面前完全消失，不二轻轻啄着越前的唇角就像是回味。
　　“龙马……这一年有没有关注过我呢？”

　　略带戏谑的语气让越前不由得心虚起来，不二忙他也忙，尽管想得很却刻意不去关注。
　　想让这个人自己讲给他听。
　　想听他亲口说这一年都做了什么。

　　“是在等我告诉你吗？”
　　不二看着一言不发的越前，难得没有继续刚才恶作剧的语调。
　　“龙马不怕明天被嘲笑的话……我可以通宵讲给你听。”

　　越前龙马恶狠狠地瞪了不二一眼，重重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绝对就是这种人。越前忿忿地砸了一下门框。
　　“看来印象很深刻呢，呵呵。”
　　由于黑眼圈而被这群学长取笑了半天的事。明明没有什么，越前却介怀得要命。

　　不二周助压低了不小心透出的笑声，把地上散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自己惯常用的球拍，被放在了越前火红球拍的旁边。胶带也是刚刚才换上。
　　备用球拍的部分也准备了自己喜欢的牌子和型号，和越前的放在一起。
　　不二看着当初自己在越前的网球袋上留下的“不二周助”字样，觉得很满足。

　　越前出来的时候不二已经关掉了灯。
　　从浴室里飘出来沐浴乳的味道混着因为热水而升温的空气缓缓地在房里氤氲。
　　身边冷却许久的位置终于又被填满。
　　越前龙马无所谓地笑笑，却牵出心里一阵细小的疼痛。

　　“虽然龙马都没有关注我，我却从没漏掉过龙马的比赛呦。”
　　不二周助终于克制不住，将越前龙马拥在怀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在想你。”

　　不二周助这样说话的时候越前通常都接不下去。
　　所以他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向后靠在不二的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明天约好的聚会，真不想让龙马就这样安安稳稳地睡着。”
　　不二周助不无遗憾地感叹。
　　其实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不二周助也有份。只不过对象一般来说只有越前龙马。

　　“……你给我睡到地板上去。”

　　面对越前龙马，不二周助完胜。

　　>>>

　　第二天与众人汇合的时候越前遇到了意外的访客。
　　金黄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并且似乎一直没有剪。身高也依然可恶地比越前多出那么一点。
　　“……凯宾？”
　　越前龙马皱眉想着他和美国方面的联系似乎并不多。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为了等你一个休假我可辛苦的很，结果你好不容易有空还是为了私事。”
　　凯宾眼角一挑指向不二，摆明了越前是因为不二才向变态经纪人磨来一个月的假期。
　　不二周助的神色并不得意，但是嘴角的浅笑表明他现在心情不错。
　　但凯宾虽然这么说，神色语气仍然有些不寻常。即便是毒舌也失去了以前的水准。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球场吧。虽然只有越前和手冢是职业球员，我们这些前辈也还不弱。”
　　不二看着凯宾严重轻微的血丝，刻意忽略了他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

　　“对啊~两只小不点跟我们打，输掉的话很丢脸的呦~”
　　菊丸一手拉过一个，在无视对方反应的情况下就把人往网球场拉。
　　乾推了推眼镜，以一种诡异的笑打开记事本跟了上去。河村困惑地抓抓头发。
　　桃城和海堂还没有吵完，旁边的手冢看起来就要点名跑圈。

　　不二周助看着这一群人，对身旁无奈的大石笑了笑。
　　“这就是永远的青学呢。看来副部长的胃病依然不轻，呵呵。”
　　可怜的大石副部长也只是无言以对，放弃抵抗跟了上去。

　　所谓的友谊赛最终结果自然摆脱不了越前和手冢垄断场面的现象，毕竟其他人各有工作无法兼顾。
　　反而是同为职业选手的凯宾发挥不佳，被不二落下一名勉强排在第四。
　　“既然凯宾来找龙马，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吧。”
　　不二语含深意，顺带遣走了兴致仍高的众人。
　　既然是连网球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一定是很大的问题。

　　“我们在另一条街的速食店等。凯宾等一下也一起来玩吧。”
　　面对大石的邀请，被点名的人沉默了几秒后点点头。

　　“我来找你，是想说关于James的事情。”
　　凯宾看起来有一些疲倦，提到话题中的人名时语气也迟疑了几秒。
　　越前龙马尽管对旁人的事情并不关心，还是素质良好地保持沉默等待下文。

　　两个人回归到队伍的时候也并没有过多久。
　　桃城刚吃完两人份的套餐，还在解决大杯饮料的时候就看到越前压低了的帽檐。
　　凯宾看起来不错，至少比刚才要好。

　　“所以现在可以去K歌K歌了吧吶~”
　　对于抢麦一直很执着的菊丸终于忍不住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大石询问性地扫视一遍，在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允许了菊丸的请求。

　　“看来被感情困扰的人有一大堆，真无聊。”
　　回到不二身边的越前低声抱怨了一句。说是抱怨其实更像是汇报他们谈话的内容。
　　“全都差得远了。”

　　不二笑着揽过越前，知道他口是心非的坏习惯又犯了。
　　“与我无关，没兴趣呢。”
　　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自己一下。
　　“龙马的语气果然还是不好学，是吧。”

　　越前抬起手压了压帽子，从嘴里发出嘁的一声。
　　随后却又庆幸自己和不二从未分开。
　　能够如此相爱，我们何其有幸。

　　越前龙马借着还未放下的左手，在不二周助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

　　七月份之后越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就此告罄，累积起来的出席或是友谊赛也瞬间多起来。
　　意味着又要重复相隔两地的生活，多少有些无奈。
　　然而不二依然拒绝送越前去机场，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跨进经纪人借来的车子。

　　"See you in a bit."（一会儿见。）
　　他不知道这个bit是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比起一年来总是少了很多。
　　用英语道别的习惯也是最近才养成，似乎这么说就能减少想念的感觉。
　　越前的脸颊微微发烫，在觉得有些抱歉的同时却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门。

　　“啊啊，还真是理性呢。”
　　不二向离去的车挥了挥手，转身将门锁好。
　　“还以为龙马会要求我给一个离别之吻。果然是想太多了么？”
　　随后毫不在意地笑笑。

　　没有工作的时候不二有很多的事情打发时间。
　　比起越前在近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效率总能够达到最高。
　　从英国回来之后不二就多添了一份额外的工作。给服装杂志设计珠宝。

　　这个从国中起就让人捉摸不透的学长总能找一些奇怪的事情来做。
　　前年的时候写了一部侦探小说，虽然有意愿拍成电影，不过最后并没有找到合作商。
　　去年出国以前跑去房地产公司学习，然后又研究了一个月的汽车。
　　总之不二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有兴趣，却没有固定的兴趣。

　　以上这句话是排除越前龙马这个条件得出的。
　　不二最喜欢做的事还是搜集一切关于越前的资料。特别是负面资料。

　　“龙马，New Times报导了你和Richard的比赛，说你暗地里给对方施加恐吓呢。”
　　这是越前上次回来休假时不二迎接他的第一句话。
　　多少有些超出预料的情景让越前不悦地抖了抖眉毛。
　　“这种事情我没兴趣知道。”

　　“真是失望啊。我对龙马的负面消息可是担心得很呢。”
　　“那就请你稍微做出一点担心的表情，不要用这么欠扁的笑。”

　　没错，不二周助根本就是以越前的负面新闻为乐。
　　越前有些恼怒地想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这么奇怪的爱好，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嘛，总是看到褒奖也很无趣啊。有时候也想看看这些编辑能想出多少不利于龙马的谣言，呵呵。”
　　谈话中的对象觉得后背一阵凉意，随后送给不二一对白眼。
　　“他们还差得远。”

　　说到底也只是因为闲得无聊，对于这些无中生有的问题自然会有人帮忙解决。
　　只不过有消息好过没有消息，看得到越前好过看不见越前。
　　不二这么坦白的时候越前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却最终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坦白说不二并不经常回想这些事，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好笑。
　　从冰箱里拿出熏肉和面包，不二准备用三明治充当今天的下午茶。
　　和杂志编辑定好的会面时间是一星期以后，在这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设计一款别具匠心的样板。
　　不二忽然想起了飞机上邻座的男性。
　　他的碧瞳在一半的阴影下显示出怠倦的忧郁，然后又变成了宁静的笑颜。

　　不二从抽屉里拿出铅笔，觉得自己应该能提前完工。

　　>>>

　　跟约定的杂志方见面时不二微微地吃了一惊。
　　对方似乎也有片刻的停顿，随后向不二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Hi, it’s nice to see you again. I'm James, now work for Metropolitan Museum."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是James，现在为《首都博物馆》工作。）

　　不二想起越前告诉过自己这个名字，似乎与凯宾颇有渊源。
　　于是在结束工作上的问题以后不经意地提到是否听过一名网球手Kevin的事。
　　碧瞳的男性诧异地看着不二，眼睛里露出了些许喜悦。
　　"If you know anything about him..."（如果你知道任何关于他的事…）

　　所幸不二的英语足够好，才能在男人流利的叙述中掌握到大概。
　　简单地说James的本来目的就是找凯宾和好，然而公司却正好交代了这样的工作。
　　本来无奈于不得不更改机票而多跑一趟的James在得知凯宾就在日本以后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不二鼓励性地拍拍他的肩，抬起头却发现越前略微不悦的神色。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次的比赛一星期就够了。”
　　他并不在意不二跟什么样的男人接触，他只不过对于不二忘记他回来的时间这件事不满。
　　在充满期待地回到家以后发现空无一人的越前有些恼怒。

　　“不是留了纸条说我在这里嘛。”
　　不二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自己不记得越前回来的日子，又怎么会特地留下交代。
　　“龙马果然马上就来找我了，呵呵。”
　　越前看着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笑，紧了紧左手的拳头。

　　“玩笑的，从第一天就在等你回来了啊。”
　　不二走上前，给了一个轻轻的拥抱。
　　怀中的高傲少年不发一言，他有些好奇当初一年没见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那么关注过不二。
　　大抵是那时候天天睡在不二的床上的关系。

　　James发觉自己有些困窘的处境，匆匆向不二道了谢便离开了。
　　越前用眼神发出疑问。

　　“啊，是在英国时接下的工作。还有，他就是James呦。”
　　“凯宾会抓狂的。”

　　“啊，那样。”
　　不二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觉得抱歉或是不安的样子。
　　“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是吧，龙马？”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所阐明的问题时越前微愠地提醒不二注意场合。
　　“一年你都忍了，现在变得更加欲求不满？”
　　挑衅的眼神加上勾起的唇角并没有激起不二不愉快的情绪。
　　反而……更加愉悦了的样子。

　　“呵呵，只不过稍微期待一下龙马主动的情况。”
　　“可是好像结果不尽如人意，所以还是只好我主动了。”

　　“那也回家再说。”
　　越前浅浅地皱了皱眉，冷冷瞥了一眼好奇望向这边的路人。
　　“唔，可以考虑。”
　　不二象征意味地在越前的唇上印了一记，才牵过身边人的手往外走去。
　　虽然很明目张胆，看得出来越前并不生气。

　　反正旁人的反应从来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
　　唯一能够轻易改变越前情绪波动的人，这辈子恐怕也就只有不二周助一个而已。

　　“啊，对了。刚刚龙马出门的时候有关掉炉子吗？”
　　“本来想说龙马会因为饿而自己去厨房看看呢。要是没有关的话，家里可没有别的食物了啊。”
　　换言之就是最后的存货被不二放进了锅子里，现在恐怕都烂了或者焦了。
　　显然身为天才的不二周助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种可能。
　　毕竟嘴上说不记得，越前每次出门和回来的时间不二都一清二楚。
　　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了隐约的怒气。

　　“不二周助，你这家伙故意的。”
　　果然，平日里冷淡的越前只要对上这样的不二就会完全显露出小孩子的本性。
　　始作俑者在觉得尺度把握得正好以后又添了一句正经话。

　　“其实我已经订好了晚餐，纪念我和龙马相识的第八年啊。呵呵。”

　　重要的日子更加不会忘记。
　　知道厨房什么的根本是幌子以后越前哼了一声。
　　果然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他不二周助。

　　“谁要跟你过，你还差得远了。”

　　远空中留下最后一抹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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