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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19
就像过去。
就像他一次次被摧毁那时。
但现在不用了……当然,现在他能掌控事情的发展和走向了。他知道一切应如何发生,他会为此得到双倍的愉快与释然。
眼下哈利还睡着,德拉科已经悄悄地起床去洗澡了。他心情很好,几乎要哼出歌来。
他打开龙头放水,在浴缸中静静泡着。
德拉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他是有用的。虽然只是性,虽然这不意味着任何事,但波特这样怒气冲冲地对待他,他就仿佛偿还了什么。替伏地魔。
他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对,但这让他解脱。
梅林在上,只这一刻,别让他胡思乱想,就让他认为自己可以偿还、就让他认为这些可以算作是补偿,或赎罪……或任何东西。什么都好。让他好受一点儿,减少他的偏执和疯狂。
他又开始觉得头晕了。
德拉科离开浴缸,披上浴袍去魔药室,打开一剂黑色的魔药喝了个干净。苦,酸涩,令人作呕。这是他自己调制的,喝起来像是毒药一样。他应该想办法在魔药里放糖——他总得让自己好受点儿。
喝下魔药后,他回到房间里换衣服。哈利还没醒,仍在睡着。
德拉科觉得有趣。这场景太罕见了,救世主睡在他的床上。只要一条绳子,他就能把他勒死。当然,他不用像麻瓜那样去选绳子来犯罪,现在也没有杀人的必要。
但这个设想……仅仅让他设想一下,在一瞬间获得扭曲的满足感和罪恶感。
德拉科在床边坐下,打量着哈利。他的目光自然首先集中到了那条闪电形的伤疤上。那是黑魔王留下的,造就了波特的传奇,还有黑魔王十三年的失势与销声匿迹。
德拉科打量着他,从他的伤疤、面孔和黑发,一直看到他放在床头的魔杖。
波特永远都像个猎物。过去在学校,他是德拉科的目标——无论是找茬还是要超过他;再后来,他成了德拉科的敌人,与不像敌人的敌人;现在,他们睡到了一起,但波特仍是他的猎物。
德拉科意识到自己这样想有多大言不惭。波特胜过自己千百倍,他现在既然有了脑子和自尊,就该明白这一点——他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自己,而不是一事无成、疯疯癫癫、死去活来。
可格兰芬多竟然正直到如此令人悲哀的地步,让人难以置信。
眼下波特还是出现在自己身边了,这不得不说是他的本事……他不能再想下去了,拿上床这种事当筹码或资本,也太悲哀了。
但他就在过着悲哀的人生,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悲哀的人生也是很忙碌的。德拉科对自己说,然后去换衣服准备早饭了。在早饭后,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德拉科的生活很简单。如果他在家,基本就一直泡在魔药室里,在那里做魔药,或在做魔药的空隙看书。有时他也会出门,忙着哈利不知道的什么事。哈利不好追问,毕竟他们还不熟。就算睡了,也不那么熟。
这天赫敏和克鲁姆邀请他们过去吃晚饭,德拉科和哈利提前赶去了,德拉科打算下厨帮忙,据他所知,赫敏对处理食物并不擅长,克鲁姆也是。所以他们平时怎么吃饭一直是个迷。
“我觉得赫敏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克鲁姆说。
德拉科很想笑。他们夫妻俩是炸厨房的好手,但好在他们也都是用魔咒的高手,炸了厨房也能恢复如初。
那天德拉科陪着东道主夫妇在厨房忙碌,哈利就只能摆碗盘之类的。幸好他会做热巧克力,还不至于看起来完全没用。
很快罗恩也来了,和哈利边摆桌椅边聊天。
食物一道道端上桌后,大家一起坐下吃饭,边吃边聊。德拉科像个外人一样听他们聊天,他不觉得尴尬,反而对他们的相处与谈话很感兴趣,他很愉快地做他的局外人。
那晚克鲁姆提前去睡了,他明天还要参加球队的训练。三人组热闹地聊着天,德拉科听得也很高兴。
“其实你没有改邪归正,是不是?”赫敏向德拉科问。
她喝得有点多,脸上泛红,醉着问出这话,把哈利和罗恩都吓了一跳。
“我确实没有。”德拉科答道。
“但你已经知道正常人是怎么思想和生活的了。”赫敏说。
“确实如此,”德拉科笑道,“你的观察力真让人甘拜下风。”
哈利和罗恩一脸疑惑。
赫敏于是对他们解释:德拉科没有变好。他内心依旧会像食死徒一样思考,但他知道那并不正确,于是一直做出正常人会做出的反应,去说正常人会说的话。
“你不和大家分享一下好消息吗?”赫敏问他,“快说说,好让他们大吃一惊。”
德拉科淡淡地笑了。“真的要说?算了吧……那你说。”
“他给孤儿院捐款。”赫敏简单总结道。
罗恩当即瞪大了眼,哈利却心下一惊。
“并非因为我对孩子或任何人抱有善意,”德拉科解释,“我只是知道,这大概是‘好人’会做的事,所以……”
“他照葫芦画瓢。”赫敏笑道。酒精让她的脸红扑扑的。
“我在努力装作我是个好人。”德拉科也笑道。
“能装一辈子的话也很不容易,”赫敏说,“我巴不得像你这样的‘伪君子’更多一些。”
“啊,我确实是,”德拉科笑道,“‘伪君子’,就是这个词。”
他们继续喝酒,哈利和罗恩倒是傻了,两人面面相觑,也没再去拿酒杯。
那晚哈利和他依旧回了德拉科的住处。已经接近年底了,他们两人也算是默认了会一起过圣诞和新年。
“和伏地魔有关吗?”他们幻影显形进了大厅后,哈利问道。
“这和他能有多少关系?”德拉科问,“就因为他在孤儿院住过,我就不能捐钱给孤儿院?”
他们各自脱了外衣挂好,向卧室走去。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还在想着他。”哈利硬邦邦地说。
“你要和我吵架吗?”德拉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这是个问题。难道要和他吵架吗?哈利想。可是,他们又能吵出个什么结果?
“你至少回答我的问题。”哈利说,声音软了下来。
德拉科想了想,似乎犹豫要不要回答。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四年,波特,想想吧,那可是四年,强迫都强迫出斯德哥尔摩了。”
哈利惊讶地望着他。
哈利知道那个病症是什么意思,赫敏曾详细对他和罗恩讲过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麻瓜案子。
“你——你对他——什么?”
“不要管我对他是什么感情了,波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不要讨论他了,他死了,你杀了他,救了世界也救了我。”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
哈利甚至连脸上都发热了,即使他知道这句话里有故意奉承的成分。
“我们去睡吧。”德拉科携着他的手向卧室走去。
·
经过胆战心惊的六年级后,德拉科就算不情愿,也还是多了些脑子。
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对自己的批评毫不留情,似乎讽刺自己能为他带来些力量。这很刺痛,却带来刺痛的真实感。而真实感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他不能再稀里糊涂地活着了,这世道也不允许他糊涂。
而在和那个人发生过关系后,德拉科更没理由再做个孩子或无忧无虑。
最要紧的是保命。他自己的,和父母的,这有什么可迟疑的吗?有什么比这重要吗?
在第一次与黑魔王上床后,德拉科在第二天中午仓皇逃回自己的房间。他关了门,站在门口发抖。他需要时间思考,去接受这件事,理清这件事。还有,他要冷静下来,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他要和父母一同吃饭。
他不重要。
这个念头立即浮了上来。他不重要,他没什么可在意,除了父母和自己的命。其他的,他不敢奢望。
德拉科抓到了新的支撑点。只要不给他的父母带来灾祸,他就没什么好抱怨——这其实已经足够好了,不是吗?如今是战时,外面到处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要担心自己或家人遭遇不测,但德拉科不必,黑魔王就住在他家里,只要自己对他有用,他就不会伤害马尔福家。
我是有用的。我需要是有用的……哪怕是那种事。
这是为了父母,也为了你自己。这些都是为了活命……只要活着,他就什么都……
他忽然恼怒,将手边的一件东西看也不看地摔出去。那是个他小时候就放在房里的魔法摆件,现在已经撞上墙壁,摔得七零八落。
德拉科没心情去捡,他急促地呼吸着,觉得下一秒就要憋死。
他无法安慰自己,无法让自己相信那些说辞。他刚刚从伏地魔的房间离开,刚刚下了那人的床榻。他做了十七年马尔福家养尊处优的少爷,却在昨天变成了玩物和娼妓。
而这是一件完全无法拒绝的事,他既无法抗衡,也不能“讨回公道”。
他从没遭受过这样的事。
在愤怒、委屈与无能为力中,他甚至不知自己是不是要哭出来,哭出来又是否会好受些。
不,你回来再哭,不是现在。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首先他要打理好自己,然后去和父母一起吃午饭。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可给他浪费了,父母或许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他了。
德拉科立刻去浴室洗脸。没时间给他洗澡了。
他双眼通红,看上去像是哭过,但实际上并没有,他只是太焦虑,红血丝铺了满眼。他匆忙给自己施了个咒,至少让眼里的血丝看起来不那么多。
接下来他换好衣服,梳理好头发。喝下去一整杯酒后,德拉科对着镜子咧了咧嘴,在脸上又捏又掐,想让自己的面部肌肉不那么僵硬。
做好这一切后,他立即赶去餐厅。
父母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还没有拿起刀叉,正等着他。卢修斯心烦意乱,纳西莎则像是死过一次了,她太僵硬,似乎极易受惊。
德拉科露出微笑,向父母走去,分别亲吻了他们。
“我没事,不用这种脸色。他没有为难我,真的没有。”
这句倒是实话。
但父母无法接受。无论德拉科说黑魔王如何待他,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的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一件事……他们连那个词都不愿想到。
纳西莎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掉泪似的。但德拉科看得出,她或许已经哭了一整夜。德拉科走到她身旁抱住她,让母亲伏在自己怀里哭泣。
卢修斯眼底同样有泪光,他很快擦掉了。
过上片刻,一家人才坐下一同吃饭。
或许父母昨晚吵架了。德拉科感觉到了他们异常的氛围。但这不是他现在能思考的事,他也无法在中间调解、让他们不要再争执。他们争执的原因正是他。
但几天后,德拉科又被叫道伏地魔的房间去了。
他走过去时觉得头重脚轻。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事会有第二次,但真的发生时……
这次他的恐惧倒减少一些了。人不能总是一个德行,你也不能永远做个懦夫。他站在镜子前,掐红自己的颧骨,让他看上去不过分苍白,也不过分恐惧。
可到了伏地魔的房间里,他的心理准备又都白做了。
在对方的手伸到他的领口,开始脱他的衣服时,德拉科大着胆子开口了。
“主人,我……是否能请求您……让房间暗一些?”
“你不想见到我?”伏地魔笑了一声。
“不,我只是……只是怕您。”德拉科低着头。
伏地魔只抬了下手,霎时间房中一片漆黑。
德拉科立即觉得放松了些。他在心中感谢幸好黑魔王心情不错,否则,仅仅是在有光的地方和他发生关系,德拉科都会出现更深层的崩溃。
但之后的事,显然没有什么轻松可言。
他不是个人了。
他是个东西,是个物件,是个玩意儿,是给人取乐的。
德拉科只想杀人。
翌日他醒来时,房中只剩下他自己。他爬起来穿衣服,手指却在打颤——并非恐惧,就只是愤怒。
他想杀人。只这一件事,让他做,让他去杀,之后把他怎么样都好。他不可能心甘情愿做被欺辱的那个,他必然要欺辱他人。
但现在他没这资格,这里也不是学校,没有其他同学可让他欺负或嘲讽。
而且欺负和嘲讽也早就不够了。他只想杀人。
因为颤抖得厉害,他连衣服也很难穿好,这花了他好一会儿功夫。
他怒火中烧,那天中午甚至没和父母一起吃饭。他们如果要难过、要焦虑,也只能由得他们。他考虑不了别人,他现在就只能想到自己。
他回到房里,施了个静音咒,然后挥动魔杖,将房里的各种砸了个粉碎。
那些破碎的东西里有很多是他喜爱的,或收藏多年的。但现在,他显然不会再有任何珍视的东西了。连他自己都成了件东西,去稀罕其他物件又有什么用。
房中一片狼藉后,德拉科挥了下魔杖,清理一新。他不用复原咒,他知道没有什么能复原。就像他自己。
伏地魔仍在给他做魔药的任务。德拉科也宁愿有事可做,他整日都泡在魔药室里,偶尔会出去和父母一起吃饭,有时也干脆不吃。他没胃口,他觉得恶心,也习惯性地想死——不是真的去死,但他喜欢把这念头放在脑子里,让他有种报复的快感。
后来,他被伏地魔叫去的次数多了。
他反复崩溃——这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回到自己房里才敢哭、发脾气、摔碎一切、割伤一切包括自己。他不能对父母发火,不敢对伏地魔有怨言,到头来难受的就只有自己。
他开始觉得喘不上气。
回到房里,他打开窗户,在窗后努力吸气。可他永远有窒息感,空气无法真正进入他的心肺。
他不敢到露台上去。那会将他一整个暴露在外面。他不想这样,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脆弱不堪的。
他开始对自己说话。
他站在镜子前,凝视着自己病态的面孔和双眼。
别发疯,别轻举妄动。
他只做了嘴型,并不出声。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你什么也做不到,你不重要,保护父母要紧。你已经办砸许多事了,这次不能再出问题。
这事也没法出问题——他向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只要老老实实呆在黑魔王的床上、不要激怒他就行了。多么容易,他所要做的全部就是和人上床。就好像他自己根本不是个人,他的唯一作用就是被人使用。
杀人的渴望太甜美。
让他幻想片刻——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总该让自己好受些吧——让他想象他有能力杀掉伏地魔,或任何人。他要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这多么美好,他会是有力量的,既有决心又有能力与权力。让他杀人,让他去折磨别人——伏地魔伤害他,他就伤害别人,多么合理!
但有时,德拉科站在镜子前,又变得无比平静。
不要矫情,他对自己说,外面正在战时,死了不知多少人,他父母的命也攥在黑魔王手里,他竟然还有心情可怜自己。
那么,他的意愿完全不重要、完全没价值,是吗?
德拉科不能接受这种念头,许久之前他就是自视甚高的那个,这和与黑魔王上床一样突破认知。
他陷入长久的混乱。
而黑魔王似乎开始观察他,觉得他的混乱很有趣——黑魔王把他当个玩意儿,一个玩物,用来取乐的。他现在发觉德拉科作为玩物似乎产生了种种变化,他不介意看看德拉科会变成什么样子。
后来,伏地魔让德拉科帮他做其他事。帮他拷打犯人,折磨他们,逼问他们。
第一个受害者是个女孩。
她在魔法部工作,看样子比德拉科大不了几岁。
想来,那大概是第一个转折。
那时的德拉科整日头晕脑胀,昏昏沉沉。除了他自己的痛苦与混乱,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正是在这时伏地魔让他拷问犯人。
说句实话,如果那天被束缚咒禁锢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德拉科或许想也不想就挥动魔杖了。
但那女孩太瘦弱。她比德拉科大不了多少,身高比德拉科要矮。她是个小骨架的女人,看上去和德拉科在霍格沃兹的同学差不多。
她倒在血泊里,蜷缩着,看上去更加瘦小。
听到伏地魔的指令后,德拉科怔住了。
他不能给这样的人施加钻心咒。他是个懦夫没错,但他——至少现在——他不想欺负一个比自己还要弱势的人。
如果伏地魔让他和某个食死徒堂堂正正地决斗,德拉科都会欣然接受。但他不能施加钻心咒给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德拉科承认,他是个懦夫,他弱小,脏污,毫无价值。但他……他不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提线木偶。
德拉科迟迟没有动手,伏地魔血红的眼睛望过来,脸上有一丝冰冷的笑意。
“怎么?你不愿意?”
德拉科呆滞一下,答道:“主人,我做不到。”
“可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是我……是我高估了自己。”
“心软有什么用呢,德拉科?”
“没用,”他答道,低下了头,“这是我的愚蠢。”
显然伏地魔没有更多耐心给他。他给了德拉科一个钻心咒。
德拉科在疼痛中挣扎时,竟生出一种愉快的情绪:原来,他还没有彻底堕落。
原来,他还会反抗。
这太快乐,这为他带来狂喜。
原来他还没有彻底死去,他还不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他身上还留着一根硬骨头。
他忽然尝到了甜头——折磨带来的甜头。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伏地魔停下钻心咒,问他是否改变了想法。
“没有。”
于是又一次钻心咒。
那天他承受了三次钻心剜骨,之后一连昏迷了好几天。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又觉得自己可悲。
但是,但是他至少做到些什么了,是吧?
德拉科醒来时,纳西莎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上半身伏在他的床边昏睡。
他摸着母亲的指尖,许多天来第一次微笑了。
他又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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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