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寰之外(哈德伏德)

作者:COMA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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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46

      那晚德拉科在哈利家里住下了。
      他习惯了自己现在的家,也习惯了马尔福庄园,波特家对他来说确实太小了,但德拉科也因此第一次发现了小房子的好处。没有空旷的走廊和大房间,一切都是温馨的,暖洋洋的,触手可及。
      临睡前,他好奇地打量着房间,看着墙上的壁纸,看天花板,窗棂,房中的摆设。他躺在哈利怀里翻来覆去,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到底有什么好看?” 哈利问,“你没在别人家住过?”
      “没有。”德拉科答道,倒把哈利噎了一下,“小时候也会和妈妈一起去别人家拜访,但不会留宿。除非是回外祖父家,但那里住着也不有趣,我不爱去。”
      “你没去过朋友家、同学家住过?”
      “没有,除了认识你之后在罗恩家住过。但罗恩家是朋友家,你这里……”
      “这里是你家,”哈利说,“你想来就随时过来。明天我给你个咒语,让你随时都能进门。”
      “倒也不用这……”
      “算了,就现在吧,”哈利从床头摸过来魔杖,指着德拉科给他施了个咒,“好了,完成。”
      德拉科躺在他怀里笑。
      “这太傻了,波特。”
      “这有什么?我去你那里不也是这样?”
      “你像个心急的青少年,好像明天就要对我求婚。”
      “不会,那太早了,”哈利说,“我没做好准备,也会把你吓跑。我们可以同居个两三年,然后在一个下雪的早上,我在壁炉前单膝下跪……”
      德拉科笑起来,不让他再说。
      “怎么,我追你也不行?”
      “会有更好的人和你在一起。”德拉科说。
      “有更漂亮的吗?”哈利问。
      “你发什么神经!”德拉科在他身上打了一下,觉得这话又好气又好笑。
      “我追求美,不行吗?我现在就喜欢留着金色长发的男人,头发颜色越淡越好,还要身形高挑的,长得也要好看,灰蓝眼睛,嘴唇也薄,你去给我找一个来我就放过你。”
      “发神经。”德拉科翻过身去,做出生气不理他的样子。但他骂人的火候差了很多,也说不出什么有辱骂意味的词来。
      哈利很得意似的,又从身后抱住德拉科。
      “我认真和你说这些的,波特,”过了一会儿,德拉科平静地说道,“我会让你失望的,我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只能一起度过一段时间。”
      “你的每句话都话中有话,”哈利叹息,“你说‘一段时间’,却不肯说‘一段时间’是几个月还是几年,就好像你随时都会消失。不要这样,德拉科,我现在喜欢你,你消失了、离开了,我会很难过。”
      “什么样的伤口都能愈合,”德拉科以一种温和又冷酷的声调说,“你会忘了我,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这不过是谈了段恋爱罢了。”
      “你要去哪呢?”片刻后哈利问。
      “或许是国外。”
      “‘或许’,”哈利重复这个词,“你永远都不打算袒露真实想法,”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也不想逼迫德拉科回答什么,“你至少能保证明天我醒来,还能看见你吧?”
      这话听着竟有一分心酸。
      “当然了。”德拉科赶快答道。
      哈利扳过他的肩膀,压着他吻着。
      他叹息着睡着了。

      第二天哈利要上班,德拉科也要去处理和麻瓜的生意。两人一同幻影显形到伦敦,然后恋人似的亲吻道别。离开前,哈利小学生似的拉着德拉科的手,问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德拉科其实想拒绝,想把时间推迟到几天后。因为刚刚他们一起过了周末,还“私奔”了,在他看来这两天的经历已经足够浓烈了,他们现在正该淡下来才是。
      德拉科犹豫一下,问道:“今天晚上?”
      哈利忽然笑了一声,把他抱进怀里亲了又亲,完全没有傲罗该有的稳重样子。
      “这是出于同情吗?你因为同情才这样说的?”哈利笑道。
      德拉科摇头,他确实喜欢和哈利一起度过的时间。
      “到我家去,好吗?”哈利问,“什么也不要做,晚上下班我会买菜,给你做几个拿手的。”
      来来往往的路人向他们看。
      这对话太有家的感觉,德拉科一瞬间就被吸引了,虽说在他自己的成长环境里并不会听到父母说出这样的话。
      “好。”德拉科答道,然后主动在哈利唇上吻了吻。
      哈利欢喜又匆忙地抱住他,要放开又不想放开,他上班快迟到了,他抱了德拉科好一会儿才匆忙松开手,急忙去魔法部了。

      时间还太早,距离德拉科和客户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他先去了自己的公司,关了门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发呆。
      在伏地魔之外,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和某个人一同生活的打算。
      如果他们未来会一起生活……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没什么不同,各自工作,然后回到家里,聊聊今天发生的事,一同吃晚饭,一同睡着,周末去某个地方游玩……
      没什么不同,也不是谁要依靠谁。只是生活中有了个人,他和你一样,你们是一体,彼此喜欢,彼此照料,彼此扶持。回家时也不必自己开灯,早有人在那里了,壁炉的火烧着,房中暖热,他做着自己的事,一面等着你。
      这是德拉科没得到的东西。
      这是他和伏地魔在一起时所渴望的。
      他不是在哈利身上寻找自己缺失的东西,他只是越来越喜欢和他相处,然后渐渐喜欢上他。
      德拉科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其实很快乐——这不矛盾,他在悲伤的同时感觉快乐。
      人终归是无法彻底脱离社会的动物。他发现自己仍能被人喜欢,他发现自己仍会对另一人动心,心中有种微弱的快乐。
      他还活着,还有鲜活的感情,还能去喜欢,甚至去爱。
      哈利接受了他。
      最初哈利怀疑他,认为他有罪时,对他有些尖刻。
      可一旦哈利发现了真相、渐渐明白他的为人后,他待他就只有温柔与退让。
      那是哈利的宽容和无私。哈利不计前嫌,也不在乎他和伏地魔的关系——甚至接受了这种关系。
      救世主只会是他。救世主只能是这样的人。他拯救世界,也拯救他。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喜欢着他、给出了活生生的感情的人。一个竟能不计较一切、宽恕一切也宽恕他的人。
      如果德拉科是他,他不认为自己能这样宽容。
      和杀害父母仇人的恋人在一起就已经不可能了,更不用说原谅或接受。
      就更不可能理解。
      但哈利做到了这一切。他有这样的品性,自己却从没意识到。
      只是和他相处,德拉科就很快乐。他放松下来,自在又随心所欲。哈利从不束缚他、规劝他、阻止他、逼迫他,甚至是一个回答、一句承诺,哈利也从不对他有要求。
      哈利明白他,也愿意见到他成为自己。
      只是,德拉科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

      ·

      德拉科曾无数次想过要如何让伏地魔停止他的所作所为,即使他清楚这不可能。
      他们在战争与统治上永远无法达成一致。就像他不可能认同伏地魔的观点一样,伏地魔也不可能认同他。
      德拉科疲惫地爱着他,痛苦地爱着他。他们本该有无数次争论和争吵,但德拉科不想在任何事上与他发生争执。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未与伏地魔谈起过这件事。他不想和他争论,不想辩论对错。他也知道这不会有答案,只会带来争吵和僵持。
      伏地魔对他亦如此。他认为德拉科的想法并不正确,需要改正,但德拉科太固执,无法被说服,伏地魔于是也从未提起过。

      德拉科夜半醒来,看着天花板发呆。他又一次在想是否有办法让伏地魔放弃,让战争停止。那些主意一个个从他脑中滑过,但没有一个有成功的希望。
      他可以死。
      德拉科想。
      他可以死,如果这能让伏地魔停手的话。也不为了什么,他并不大公无私,只是他觉得他得到的够多了,被一个人如此珍视与深爱、得到了许多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他满足了,没有任何遗憾了。
      可如果他死了,显然伏地魔只会更恼怒。
      假如他以死亡要挟呢?这也没用,显然伏地魔可以轻易地阻止他的死亡。德拉科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又在想什么?”伏地魔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德拉科应道,翻过身去躺到他怀里。
      “你最近睡得不好,”伏地魔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现在给你个咒语,让你睡着,好吗?”
      “不要,”他懒洋洋地答道,又很孩子气似的,“我现在不想睡。”
      “那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享受眼前这一刻,不好吗?”德拉科笑,把头埋在恋人怀里。
      不做什么,体会这一刻,体会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体会爱情——爱着一个人不就是这样?
      伏地魔松松地抱着他,在德拉科后背上轻轻拍着。
      “你这样就好像拿我当小孩。”德拉科说。
      “有什么不对?你就是小孩子。”
      德拉科笑起来,心安理得地被他当做孩子照料。
      “你会不会想要个孩子?”过了一会儿,他问。
      “不想。”伏地魔答道。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种魔药,可以让男性怀孕呢。”
      “我不要孩子,也不要你怀孕。不要想那些奇怪的事。”
      “你真不想要?”德拉科又问,“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我只要你。”
      德拉科不信服,又和他说了一会儿,但伏地魔的态度很坚决,他不喜欢孩子,也不要德拉科受苦。
      又一个计划堵死了。虽说德拉科原本也没抱着多少希望。他只想试试,心想万一伏地魔会因为孩子改变主意……算了吧,伏地魔甚至都不会因为他改变主意,又何况其他人。

      德拉科仍偶尔出现在那燃着战火的世界中。
      他计算着自己出现在某地的时间以及他与战场的距离,从不让自己过于接近,否则伏地魔会立刻发现,然后带他离开。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袖手旁观。但不袖手旁观,他也没什么能做的。
      后来他不再去了。他知道自己会见到什么,他厌烦了。
      世界混乱不堪,他也混乱不堪。
      他爱着的人将整个世界推入火海,看着它燃烧。
      火烧到了德拉科身上。
      他愈发恼怒,后来疲惫,甚至悲伤。
      他喜欢上了最不该喜欢的人。他知道伏地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是个不被世间所容忍的人。
      可他就是爱上他了。在他十七岁,或十八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他察觉到自己喜欢那个人,然后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毁了。
      他单纯地爱着他,愚蠢地爱着他。
      他后悔长大了。
      他应该回到过去,回到所有问题都有父母为他解决的日子,永远有人挡在他身前的日子,他们隔绝了风雨,他的世界永远温暖、安稳。
      但没人拥有那样的世界了。世人都在受苦,他也应该是其中的一员。
      德拉科数次思考离开。他应该这样做,应该站到正确的阵营,阻挡伏地魔的势力继续蔓延,阻挡他带来的灾祸和苦难,阻挡他的阴谋与统治。可他无法站到爱人的对立面。
      他爱得盲了,他仍知道对错,却无法在对错之间做出选择。
      杀戮自然是错的,可站到爱人的对立面就是正确的吗?
      所以他在面对一个要么伤害所有人、要么伤害恋人的选择吗?
      他认真思考起来:世界给了他什么?伏地魔给了他什么?
      这样思考下来,世界输得彻彻底底。
      他为什么还在犹豫?未泯的良知又有什么用?
      他站在镜子前问自己,良知有什么用?对错有什么用?
      他攥着光滑冰凉的洗手台开始笑。他不看镜子,也无法看着自己的眼睛,只盯着他的手。低头笑,发着抖。
      魔杖就在手边。他忽然想摧毁些什么东西来发泄他的怒火。什么都好,山崩地裂也罢,血流成河也罢,他也开始想杀人了。他总要想些法子舒缓他的愤怒吧?
      他现在理解伏地魔了。
      暴力多么有效,毁坏多么愉悦。无论如何,都好过他此刻病人似的站在镜子前发着抖。
      除了杀戮,他今天什么也不做。
      除了杀戮,没什么能解决他的问题。
      德拉科抓过来魔杖紧攥着。
      去杀人,让世界支离破碎,尸横遍野。如此一来,他就成为和恋人一样的人,他的怒火与困惑就能消失,他终于可以发泄自己的不满,也终于站到了恋人身旁。
      不是因为爱。这与爱完全无关了,只是他不能继续活在恼怒中,否则他早晚要被情绪吞噬。
      德拉科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太好了,一双铁石心肠的眼睛。一双会为世界带去灾祸的眼睛。反正现在外面满是混乱、被战火焚烧,他成为其中之一又有什么不行?
      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就是这一秒。
      德拉科握住魔杖,看着镜中那个陌生人。
      他向浴室外走去,却忽然听到声音。
      伏地魔回来了。
      德拉科全无准备。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最近他一直回来得很晚。
      德拉科一时间无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匆忙锁了浴室的门、立即去浴缸放水,然后脱了衣服迈进浴缸。
      片刻后伏地魔过来时,德拉科隔着门告诉他自己在泡澡。
      门外,伏地魔的回答晚了两秒。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而德拉科一般都在晚上泡澡,今天却忽然改了时间。
      伏地魔并未戳破,说他在起居室等他。
      德拉科松了口气,虚弱地泡在水中。

      半晌后他终于调整好了状态,这才从浴室中走出去。他浑身都泡得软了,早就缓和了神色。
      他走进房中,伏地魔仔细打量着他,德拉科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你怎么了?”
      德拉科走到他身旁在沙发上坐下,不出意料地被伏地魔拉到他腿上坐着。
      德拉科原想撒谎,但沉默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
      “想杀人。”
      他说完,他们久久地沉默着。
      他不必解释,伏地魔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混乱,因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要去,”伏地魔说,“也不要胡思乱想。”
      德拉科疲倦地靠在他怀里,但还是有些惊讶。
      “为什么?”他笑着,“杀个把人有什么不行?你不是早就在这样做了?”
      “你没理由这样做,你只是心情不好。”
      “那你推我一把,让我彻底站到你那边。”德拉科说。
      伏地魔的手指很轻地在德拉科的头发上抚过。
      “我不想让你成为你不想成为的样子。”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德拉科虚弱地笑,“就在今天,就在现在,你可以把我引入歧途,我给了你这机会,我不怪你。”
      有过那么几秒,伏地魔似乎真的在思考是否要这样做。这会解决他们的分歧,在这之后,德拉科就站在他这边了。
      “怎么,你不要?”德拉科问。
      “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伏地魔说,“你给我的太多了,我不能再从你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德拉科笑起来。
      好荒唐。他们如此相爱,分歧又如此之深。
      他迷糊地靠在恋人怀里。
      他需要睡眠,给他更多的睡眠吧。最好某日清晨醒来,这世界已熬过了阵痛,在新的秩序中平静地运转。
      他祈求着,然后陷入睡眠。

      德拉科的状态越来越不正常。
      伏地魔拒绝将他引上歧途,他只好继续在善恶之间挣扎。
      他什么都不做了,因为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连性也不能让他快乐。
      他又回到了那段嗜睡的日子。无休止地睡着,不必理会任何事,也不必思考任何东西。
      伏地魔开始花更多时间陪伴德拉科,但没有什么用,他仍提不起精神。
      德拉科甚至对他说话也少了。德拉科没有对他生气,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仿佛失去了语言。
      他一日日沉默下去,伏地魔并不逼迫他说话,只抱过他吻着。
      德拉科得到了许多亲吻。那段时间,他几乎一直被伏地魔拥抱着,或抱在腿上,或揽在怀里。
      他在室内呆了太久,伏地魔觉得这对身体不好,因而总是抱着他到门廊的长椅上去,和他在门廊上看外面的花园,星空,细雨,或黄昏。
      德拉科久久地出神,望着外面,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不多久他睡着了,醒来时仍在恋人怀里。他抬头看伏地魔,摸他苍白的面孔,然后得到亲吻。

      世界因此变得更糟。
      德拉科越是消沉,伏地魔就越痛苦。他的痛苦必须被发泄。
      世界承受了怒火。
      德拉科最消沉的一个月成了战争形势最严峻的一个月,伤亡数量大幅攀升。
      他越爱他,世间遭受的损伤就越大。

      德拉科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活在幻梦中,以为某一日会知道那世界已结束了混乱、安稳下来。
      有时他精神好些,会到附近散散步。有一次他们走得远,一直走到了悬崖边。德拉科站在悬崖上吹风,望着周遭没有被战争洗礼的土地和大海。
      这里安宁又平和,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德拉科站得累了,他向后靠去,倚在伏地魔身上。
      空气中有海水咸涩的味道,有花朵和草叶的味道。悬崖上攀附着一种黑色的蔓藤,它们自高处向下爬去,将触手伸向泥土、岩石与大海。
      “你会离开我吗?”
      伏地魔忽然问。
      德拉科身上一僵,没敢回头。伏地魔察觉到他的僵硬,用手在他的胳膊上攥了攥。
      “当然不会。”德拉科轻声答道。
      “这是实话吗?”
      他不敢回答了。
      悬崖上风大,德拉科被风吹得发抖。伏地魔把他抱得紧了些。
      出于一种愧疚心里,德拉科仓促转过身来扑进恋人怀里,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拒绝。
      “我好像应该离开你。”他说。
      第一次,伏地魔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他有魂器,根本不必惧怕死亡。但德拉科的话仿佛一支箭刺穿喉咙。箭不知道魂器,也不在乎灵魂,它冰冷地刺穿血肉,看着他死。
      一时间他无法答话。德拉科此刻在他怀中,被他抱着,被他保护,但他仍有失去他的可能。那时他怀中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睛也无法再捕捉到那个身影。
      时候到了,理由也有了——他应该以强迫的方式留下德拉科。他早就这样想过。为什么不?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他的恐惧不就消失了?
      这选择很容易:伤害德拉科,或者伤害他自己。
      “你刚刚说什么?”他问。
      “我好像应该离开你。”德拉科重复。
      伏地魔思索着这句话。他确认了他听到的东西,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早就习惯了伤害自己,这是没关系的事。他可以毁了容貌,可以撕裂灵魂,为什么不能伤害心?
      他可以扯碎灵魂,也可以扯碎心。
      德拉科等了半晌,伏地魔的声音终于传来。
      “答应我你不会走,”他说,“答应我。”

      德拉科答应了。
      他的精神越来越坏,越来越提不起兴致,有时他甚至无法在伏地魔面前伪装。于是他喝更多的酒或魔药,以睡眠逃避。
      一日午后,德拉科在周围走了走。他离开两人的家,去附近的镇上。这里绝对安全,没有被战火波及,但人们仍旧忧心忡忡,唯恐战火烧过来。
      那天德拉科见到了一份麻瓜的报纸。上面统计了最近发生战事的区域以及伤亡统计。德拉科见到战区地图和伤亡统计表格时完全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看错。
      他抛下报纸,一言不发地幻影显形。

      几个小时后,他回来了。
      德拉科被烟尘呛到了。他踉跄着回到家中,在魔药室里翻找能让自己好起来的魔药。但他脑中混乱,过了好久才想到,他从不知道吸入大量烟尘应该怎么处理。他翻开魔药书,但找了一会儿就把书丢开了。
      他没力气,也不想找了。
      他闭上眼,脑海中只有血与火。
      这是如今世界拥有的一切。
      到处都有死去的人,到处都有人濒临死亡,或已经残废。如今连葬礼也不能举行了,下葬仪式都变得潦草起来。没有人被赦免,所有人都会受伤,都会死,甚至是老人,孩子,孕妇。
      德拉科艰难地喘息着。他无法呼吸,也不想呼吸。
      就是现在。
      他应该走,应该离开,应该加入反抗黑魔王的阵营。他如何能眼见着惨剧发生却无动于衷?
      他蜷缩在地上,在窒息中发抖,在窒息中大口地吸进空气,仿佛渴望活着。
      这是他真正渴望的东西吗?
      他现在就应该离开,是吗?
      可他又如何能背叛爱人?
      两边他都做不到。
      他不做选择了,他会让伏地魔选。
      他需要这一瞬间的鲁莽和冲动,否则他就没办法下定决心了。
      德拉科挥了下魔杖,一瓶魔药飞来,德拉科想也不想就打开盖子、喝了下去。

      伏地魔在德拉科身上下了咒语,会察觉到他是否处于危险中。
      黄昏时,咒语忽然有了反应,显示德拉科正处于险境。
      伏地魔立即回家。
      他几乎是转瞬间就出现在魔药室门口。魔药室的门开着,德拉科躺在地板上。
      他已经认不出那是德拉科了。

      德拉科像个被烧伤的人。他的所有皮肤都被腐蚀了,同时上面又有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看上去甚至不像个人。
      伏地魔立即过去抱住他,连续用了好几个治疗咒。但他也慌了神,甚至忘了看德拉科手边那瓶魔药的标签。
      为德拉科用了四个魔咒、减缓了他的皮肤继续被腐蚀的状态后,伏地魔才拿起德拉科手边的魔药。上面是德拉科自己贴上去的标签。
      是一种腐蚀性魔药。
      无药可救。

      德拉科的皮肤被腐蚀,又有许多伤口,每一个都又长又深。如果他醒来,这些伤口必然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他既无法躺着,也不能坐,更不能站,伤口布满他全身,且难以医治。
      他的面孔也变得无法辨认了。
      原本是五官的地方都被伤口挤占,整张面孔都皮开肉绽。
      伏地魔之前就听说过那种魔药,他确定这种魔药不会让他的脸也被损毁到这种地步。
      德拉科是有意这样做的。
      他在某日制作了这魔药,或许在那时就想到了有朝一日要把这魔药用到自己身上。他损毁了身体,还加倍地毁坏自己的容貌。
      仿佛是种挑衅。
      ——我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你就不会要我了吧?
      我已落入这种境地,你就会放弃我了吧?

      我不能主动离开你,那就让你来做选择。我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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