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幸福

作者:流光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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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第十节
      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十一月,这一年居然就要过去了。一凡,雨晴还有家栋在酒店可是忙得团团转,圣诞节的活动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无论是在活动设计,游戏的安排上大家可是下足了功夫,一凡现在对酒店管理方面的事也是越来越上手了,因为现在他的身边有了雨晴,和雨晴工作时,他不仅感受她的专业,更感受她的敬业。一凡现在不像从前那样只是把酒店管理当成一个工作来做,一个家族的使命来完成,而是真正当成一项事业来做。他现在能够慢慢体会当时雨晴在飞机上所说的话,喜欢客人离去时的微笑,喜欢那种家的感觉。的确,快速的现代生活已经不能让年轻人充分地享受爱情的甜蜜,家庭生活的温馨,这点在香港这个国际化大都市体现地由为明显。女孩子们更多地追求高学历和高薪工作,而不愿意早早地把自己的人生拴在男人身上而成为家庭主妇和孩子他妈,在中环的高档写字楼里随处可见三十出头的高薪白领,她们穿着得体,举止也显得很有修养,只是没有人能够感受到夜深人静时她们内心深处的寂寞难耐。而男人们,压力自然是更大了,没有老婆孩子的人绞尽脑汁怎样赚更多的钱,怎样成为一个钻石王老五来吸引更多女人的目光,而有了家的男人,则像骡子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起早贪黑的生活,而这辛苦的背后还是为了那红红绿绿的钞票,这钱是老婆的化妆品,这钱是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奶粉钱,生活是如此现实,仔细想想,家似乎也不如我们想象中那样美好,有时候把家形容成旅馆和驿站并不过分。那些出入高档酒店的人呢?虽然给人感觉他们是白领,金领,高人一等,而生活的实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也只是谋生的人而已。在别人眼里,他们似乎每天都飞来飞去,出入高档商务场所,但挣扎于商场里勾心斗角的辛苦和苦涩只有自己品尝。一凡自己早已领会过那种“四处漂泊”的艰辛,只是从前有慧欣的守候,现在有雨晴的分担,那种漂泊感并不是如此清晰,但既然在服务业工作,他有义务为那些“漂泊”的人们提供最好的休息场所,即使是那短暂的温馨相信也会温暖许多人那颗已有些麻木的心。

      圣诞节的活动安排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只等最后的执行。而春节的活动则有一些难度,现在香港的民间艺人已经少之又少,很多过去的舞龙舞狮的传统技艺已经失传,有些师傅因为年纪太大,已经不能登台表演,经过家栋的调查,香港还有三家这样的表演队,其中最好的一家是由一个叫方进财的人领队,但这个人很固执,从来不会为商业活动表演,昨天家栋又去了方进财住的地方想说服他演出,可NICK还是被拒绝了。
      “那个方进财可真是个老顽固,我也算是三顾茅庐了,他还是连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我林家栋还没有见过这么难对付的人。”在一凡的办公室里,家栋还是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NICK,你不要急,我想他对霍氏是不是有什么成见,所以对你的态度会有些恶劣。”一凡还是保持着冷静安慰着家栋,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毕竟时间一天天近了,而表演队的事丝毫没有着落。
      “什么成见啊,我们给他的条件可是没话说,真不知道这个老秃驴是怎么想的。”
      “怎么,表演队的事还没有解决?”雨晴进来了,她来是把春节活动的策划书给一凡,没想到见到这一幕。
      “昨天NICK又去见了队长,但老人家还是没有答应。雨晴,我现在也挺着急,我们时间不多了。”
      “一凡,这样吧,我们先联系另外两家吧,实在不行我们也应该看看大陆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合作单位,反正我们要先和一家单位定下来,至于方伯那边,我想自己去试试,如果两个星期内还是搭不成一致的话,我们就和联系好的单位合作,如果方伯同意,我们就给原来的合作单位一笔违约金。”雨晴把自己的想法讲完才发现面前的两个大男人都愣住了,他们惊愕并不因为雨晴的想法有多高明,只是她的思维还是那么敏锐清晰,而自己却总是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MICHELLE,你一来,我们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你和方进财是本家,说不定这件事情有转机。”
      “虽然我和方伯是本家,但我可不是什么老秃驴。”雨晴的这句可把大家都逗了,而一凡望着眼前的雨晴却不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喜悦,她真的变了,那么阳光,那么幽默,那么开心,希望她永远开心下去,不要再忧伤,也不要再流眼泪。

      第二天,雨晴就去了方进财住的地方,只是她没有直接去找方进财,而是以一凡秘书的身份去找了表演队里的其他人了解情况。原来方进财和霍家的确是有些私人恩怨的,在霍氏酒店建成之前,那块土地是一片居民区,当年霍景天拿到那块土地的使用证以后,赔了很少的钱给那些居民就强迫居民们搬家,方进财和妻子李美娥也是受害人之一,方进财因为酷爱祖传的表演技艺还是和江湖哥们一起四处表演,虽然收入不是非常丰厚,因为妻子的支持,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为了租到好一点的房子,维持生活,妻子白天在工厂里做工,晚上还要到餐馆里打工,每天晚上,方进财都会骑着单车接妻子下班回家,在那些年代,他们虽然谈不上丰衣足食,但家庭生活还是甜蜜如初。而有一晚,方进财因为表演没能去接妻子,结果妻子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终生与轮椅为伴,并且不能生育,从此方进财把表演用的道具全部锁进了大箱子,因为他恨自己的自私,同时也恨霍氏的逐利行动间接破坏了自己家庭的幸福。很多年了,他再没有穿上表演服外出表演,而是老老实实地在菜市场卖菜,以微薄但又稳定的收入养家糊口。前几年,他才在过年的时候和从前的朋友一起在他们所住的街区表演,表演从来免费,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酒店或其他机构找他表演,他都是冷言谢绝了,或许时光还是不以冲淡他心中的痛苦。听完方进财的故事,雨晴的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她决定先去方进财的家看看他的妻子。

      来到方进财的家,雨晴才真正了解什么叫做一贫如洗。方家的房子还是平房,墙壁似乎很多年都没有粉刷,早已泛黄,家里的桌子椅子都是七八十年代木制的那种,家里面找不出来一件具有现代感的家具,见得最多的就是TVB古装戏里的大箱子,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台日产的JVC牌电视机,18英寸,黑白的那种。家里虽然简陋,但是桌上,地上都是一尘不染,看得出,家里的女主人是个贤惠的人。房子分内外两间,里面那间是卧室,外面那间是客厅,做饭应该是在房间外吧。看见客厅里没人,雨晴只好敲了敲门。
      “是谁啊?”里屋里传出温柔的声音,雨晴本以为生活本会磨掉女主人那应有的温柔,但这声音的甜美超出了雨晴的想象。
      “您好!”雨晴见到了坐在了轮椅上的李美娥,她身上的衣服非常老式,但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她的脸显得有些清瘦,但她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充满了灵气。
      “小姐,你是?”李美娥看到眼前这么标致的姑娘,不知她是何方神圣。
      “我是霍氏酒店集团董事长霍一凡先生的特别助理,方雨晴。”这段台词是雨晴事先就想好的,这样一个身份不会让方进财的家人过于抗拒,而自己也能够拉进与方家人之间的距离。
      “方小姐,您找我老公是吧,前几天应该是你的同事林先生好像约过我老公谈去酒店表演的事,不过,我老公不会答应的,我们家和霍氏的渊源实在是太久太深了,那是个死结啊。”
      “方太太,其实我今天是受董事长的委托来看您的。其实他是想亲自来的,但是,他今早因为一个国际会议出国去了,所以让我一定来看您。至于表演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的。我知道,是霍氏害得您这个样子,我也很抱歉。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来弥补?”说到这里,雨晴心里像被针扎似的,有种说不出的痛,看着眼前这个残疾的女人,雨晴甚至觉得自己的到来都有些残忍。
      “弥补,我想我不是那个需要补偿的人。这些年,虽然一直在轮椅上,但进财一直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为我遮风挡雨,每天我在家里只是打扫打扫卫生,为他准备好一日三餐,但他在外面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只是放在心里,从来不让我担心,一直以来,我觉得他才是需要补偿的人,车祸只是一个意外,但他一直因为那件事情自责到现在,他为我放弃了他的梦想,他活得太累了。”李美娥说着说着居然啜泣了起来。
      “方太太,方伯他现在还是很喜欢舞龙舞狮这些传统技艺吧!”
      “他还是像从前那么喜欢,虽然有好些年都没有出去表演了,但每年他都要把用于表演的道具拿出来晒一晒,修补修补,那是他的命根子,你看,那几个箱子里装的全是他的宝贝。”讲到这里,李美娥突然笑起来了,笑容很浅,但那幸福却是意味深长,也许她想起了曾经的某个幸福片段,只是那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方小姐,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把你给疏忽了。”
      “方太太,刚才你一定想起了过去的那些趣事,可不可以说给我听?”雨晴对他们的故事充满了好奇。
      “方小姐,你不要叫我方太太,叫我娥姐吧。”
      “那娥姐,你不要叫我方小姐,叫我雨晴吧。”两个人的距离就这样被拉拢了。李美娥讲起了她和方进财的初恋,他们原来是一个村里的,李美娥的家人还做些买卖,家庭也算殷实,而方进财因为父母早逝而进了表演队,很小就开始了他的表演深涯,而李美娥也是在观看表演时认识了方进财,两人日久生情,后来私奔而来到了香港。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俗,但雨晴仍然听得津津有味。来到香港以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妻子残疾,丈夫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虽然辛苦,但两个人依然相濡以沫。李美娥在整个的讲述过程中脸上始终保持着那淡淡的微笑,而雨晴却在体会着那样一种幸福,这是她所不曾拥有的,过去和铭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很简单,但似乎不够坚固,一个误会让两人放开了彼此,而现在和一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更像事业伙伴,而不是夫妻。他们的感情似乎友情的成分要更多一些,战友这个形容更加恰当。
      “雨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喜欢听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吧!”
      “娥姐,你的故事是我听过的故事里最感人的,因为它不是故事,是真实的。我现在可以理解财叔了,我想我不会缠着财叔替酒店表演。”
      “哎呀,怎么都快六点了,我还没做饭呢!”李美娥这才发现不经意间已经和雨晴聊了一个下午。
      李美娥熟练地把轮椅移出房间,在房间外面做起了饭,她动作娴熟的程度让雨晴惊讶无比。雨晴也在娥姐的旁边打起了下手,她们俩还在聊,聊起了方进财的日常生活,聊起了方进财的喜好,而雨晴都把这一切记在了心里,其实她现在已经忘了她的身份是一个说客,她只是想帮助这对需要帮助的人。
      “你做的番茄蛋汤真的好棒,我和阿财都喜欢这种汤,但是我做的汤每次都好酸。”
      娥姐的表扬可让雨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只是做这个汤比较拿手一点。
      “阿娥,我回来了。”大概七点的时候方进财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你回来了,”娥姐拉住了财叔的手,一个简单的牵手在雨晴的眼里却是那么温暖,那是她曾经渴望过的幸福。“这位小姐是?”方进财还是注意到了屋子里的陌生人。
      “阿财,她是霍氏集团的方小姐,她是受董事长之托来看我们的。你不要生气。”
      “什么受董事长之托,董事长如果那么好心就不会抢了我们的房子,毁了我们的家。”方进财似乎还是嗅出了来者不善这层味道,而雨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还是佯装笑脸。
      “财叔,我的确只是想来看看你们,董事长本来想亲自来的,但是他临时出国了,他给了我两个星期的假期,所以我想过来帮帮你们,帮你卖卖菜,帮娥姐做做饭,仅此而已。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先走了,对了财叔,明天早上我过来和你一起去早市,你要等我喔!”雨晴说完便拿起包消失在夫妻俩的住处。方进财对雨晴的话可是半信半疑,去早市,六点钟,你起得来吗?

      等雨晴从方进财住的贫民窟出来已经快八点了,因为地方很偏僻,雨晴要先坐小巴到市区,然后才能坐到的士。下了小巴,手表上显示已经八点半了。可雨晴一点也不觉得饿,一方面现在心里还想着财叔和娥姐的故事,一方面还在想着还在怎么想着弥补他们。正当她想得出神,手机响了。
      “雨晴,你在哪,怎么整个下午都不来个电话?”电话这头的一凡很是焦急。
      “我没事,我刚才方进财的家里出来,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的位置,等会家里见吧。”
      “那你先在外面吃点东西吧,要不等会你的胃又要痛了。”一凡还是没有忘记叮嘱雨晴,在他的心里,无论她怎么强势,她只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女人而已。
      “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我了,早点回家。”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嘘寒问暖,但雨晴的心里还是温暖的,对于一凡,她不能要求什么,也从不奢求什么,因为他的爱只是属于那个能为他奋不顾身的人。

      终于回到家了,家里的晚餐早就结束了,回到房间,雨晴有些疲惫,靠在床边,阵阵睡意袭上心头,一凡把容姐早就准备好的八宝粥端到了雨晴的床头,而雨晴硬是撑起眼皮,因为她有好多故事要说给一凡听,有好多想法要告诉一凡。
      “原来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做,给他们一笔钱,然后我们再找其他合作单位?”
      “如果财叔是爱钱的人,他和娥姐也不会过现在的生活了。一凡,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我想去帮帮财叔,帮帮娥姐,财叔如果愿意帮我们的话,他一定会自己开口。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这两个星期的义务劳动就算赎罪吧。今天我心里真的好难过。”雨晴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夺框而出。
      “好吧,照你的意思办吧。我有时间会去看财叔和娥姐的。”
      “明天我就住到盈盈家去,这两周我很早就要开工,住在家里会很不方便的。你跟爸妈说我到台湾谈那块地皮的事,需要一点时间。你在酒店也不要闲着,你还是和其他合作单位多联系吧,我不能跟你保证财叔一定会感动,但是我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他们。如果有些事情必须找我商量,就到盈盈那里来找我。”
      “知道了,喝完了粥,早点睡,明早我送你。”
      等一凡洗完了澡出来,他正巧看到雨晴在收拾行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瘦小的背影,一凡心里居然不大舒服,结婚以来,本来应该是他来照顾她,但事实上她为自己分担得多一些。虽然在一个房间,他们确实有名无实的夫妻,这应该不是她要的生活才对,但是她却硬是承受了下来,他心痛,在错误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是遗憾,如果他没有慧欣,她没有MICHAEL,他们可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但现实总是现实,他们最终还是会各走各的路。只是明天这个房间里没有了她,我会不会想她。
      第二天早上,他们很早就出门了,在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虽然雨晴只是暂时得离开两周,但是两个人都觉得有点伤感。
      “你先睡会儿,等会我叫你。昨晚你睡得那么晚,现在一定很困。”
      “不会啊,其实我好兴奋的,不用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腰酸背痛的。”她故意用幽默掩饰着她的不安。
      “哇,你把我说得太坏了吧,我可是有发给你薪水的。”
      “我可没说你坏,只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去过过另一种生活了。”
      “记住,要按时吃饭,如果你再昏倒,可没人送你去医院。”
      “YES,SIR。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啊?”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就在这样的一唱一合中,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可要努力工作。”
      “好,再见。”一凡就这样目送着雨晴离开,心里不自主地泛起了不舍。看见雨晴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一凡,从雨晴的行李箱里取出了一件薄的外套毛衣追了出去。
      “雨晴,快点穿上,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少,肯定会着凉的。”一凡固执地帮雨晴套上毛衣。而雨晴的眼睛的红了,和一凡在一起的日子,她不知留过多少次泪,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缘于一凡的那些细致。
      “你说我穿得少,你自己还不是。好了,我走了。”雨晴转过身去没有回头,而一凡就这样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她离开,看着她消失。

      很多人都认为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辛苦,可是真正让大家吃不消的是还是体力劳动。雨晴在早晨六点准时出现在了方进财家的门外。财叔惊讶于雨晴的准时,但他知道过不久,雨晴便会知难而退。雨晴先和财叔到批发市场批发新鲜的海产品和蔬菜,然后再到市场摆摊。一路上,财叔悠闲地坐在平板车上,可即使车上没什么货物,雨晴也拉得有些吃力,不一会就满身大汗了,但她还是得咬牙挺着。到批发市场批发了蔬菜和海产品之后,财叔悠闲地蹬着三轮,而雨晴只好跟在后面小跑。等到了摊位上,雨晴还得把货从车上卸下来。一篮一篮的货物沉得厉害,财叔也不会帮忙,雨晴倒不计较。看到雨晴那么努力的样子,财叔的心似乎有点被折服了。卖菜倒不是很累,财叔其实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他根本不和雨晴说什么话,因为他知道小女孩的嘴都是抹了蜜糖的,像他这样的老头根本就招架不住。今天早晨,财叔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让雨晴把她的戒指取下来,因为雨晴的手老和水接触,戴着戒指工作手会肿。雨晴善意地接受了财叔的建议,把戒指放进围裙的包包里,可她殊不知,那个戒指出卖了她的身份。在中午生意正忙的时候,财叔见雨晴已经熟悉了整个程序,说要回家吃饭,下午也不会过来了。雨晴心里既有轻松,也有些失落,财叔不在,她一个人会自在点,而财叔走了,雨晴觉得完全没有什么搭讪的可能,请他表演的事只能化成泡影。

      中午忙过那阵,雨晴才感到有点饿了。市场里有卖盒饭的,也有卖小吃的。最后,雨晴还是选择了红豆糕。地道的红豆糕甜而不腻,营养价值很高。拿着那热腾腾的红豆糕,雨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铭杰,那时候,他们俩都喜欢红豆糕,虽然CORNELL离CHINATOWN很远,但星期六的早晨,他们还是会兴致勃勃地驱车前往。那时,两个人手里都会拿着刚出炉的红豆糕,但嘴里吃的却不是手里的这一份,而是对方手里的那一份。那时他们是恋人,任何亲密的动作到了他们那里都不会觉得肉麻,那时的他们青春,活力,无拘无束,或许是那个时候他们享受了太多的幸福,而公平的老天也要让他们承受着那么多的痛苦。想到这里,雨晴不愿意再想下去,或许现在的MICHAEL比从前更幸福,DONNA的手段虽然恶劣,但她的本意并不坏,在爱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对与错的问题,只有爱与不爱的问题,她不知道MICHAEL是否爱DONNA,但DONNA对MICHAEL的爱是无庸置疑的,DONNA比自己勇敢许多,对于很多事,她会去争取到底,但自己却退却了,所以才会有失去,有遗憾。

      一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雨晴把白天收的钱交到财叔家,财叔还是没怎么说话,只是娥姐一个劲地留她下来吃饭,当然雨晴还是婉然拒绝了,因为那是财叔和娥姐的时间,饭菜很简单,但雨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滕滕热气下那份没有变质的感情。接着又是小巴,出租,雨晴的骨头早已经是酥的了,好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有效率了,好像只有在美国打工的时候有过这种辛苦。想到回到家,还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雨晴的脑袋可真是一个头变两个大。

      打开盈盈家的门,一阵菜香扑鼻而来,难道盈盈那丫头亲自下厨,不可能吧?而这时雨晴居然看到一凡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一手端着一盘菜,看他的样子,就是从来没有做过家务的,围裙都穿得有些歪歪斜斜的,但是现在这个场景就是她渴望多年的,回家的时候,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做饭,吃饭。不过这么美妙的场景还是被雨晴那银铃般的笑声给打破了。
      “你笑什么,我可是八点就过来了,要不是看菜凉了,我才不会穿的那么奇怪。”
      “好了,我来吧。不过今天你真的让我好感动。”雨晴说着从一凡身上取下了围裙,然后进了厨房,接着热其他的菜,她一直在笑,这笑里到底包含了什么,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是幸福,是感动?
      而一凡此时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从前慧欣为自己做饭的时候也会梳个马尾,穿上围裙,虽然今天眼前的人不是慧欣,而是雨晴,但一凡心中泛起的愉悦是不曾改变的。
      所有的菜都摆上桌后,雨晴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她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恢复从前的所有童真。
      “今天怎么想着过来,还带这么多菜?”
      “我想你忙起来没时间吃饭,要不就会凑合,所以我还是在餐厅叫了几个菜,要保证你的生活质量嘛!”
      “知道了,你也吃啊,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看着你吃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
      “不会吧,你这话的意思不是说我吃得太不客气,把你的那份都吃了。”
      一凡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往雨晴的碗里夹菜。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到时候我怕自己不愿意走了,那我岂不是找不到我的幸福了?”
      “如果不愿意走了,那就不要走了,说不定你的幸福就在你的身边也不一定。”
      雨晴听着这话,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做答,她知道一凡不可能放下慧欣,而一凡呢,他认为她最终还是会回到MICHAEL的身边。
      正当两人沉默之时,盈盈回来了。而一凡则说自己吃得差不多了,该走了。雨晴没有送他,只是站在窗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真受不了你们两个,MICHELLE,你还有机会。”原来一凡的外套落在了沙发上。
      “谢谢你。”雨晴拿着外套还是急匆匆地冲下楼去。
      “RAYMOND,你的衣服。”雨晴看见一凡已经打开了车门,更是加快了步子。
      “我刚才太粗心了,害得你跑这么一趟下来。”一凡看见雨晴那红彤彤的脸蛋便可以猜想她奔跑的速度。
      “没关系,现在天冷,就当锻炼一下好了。快进去吧。”雨晴一面看着一凡穿好外套,还不停地搓着手。而这时一凡一下子抓住了雨晴的手,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外套里。
      “怎么样,很暖和吧?”一凡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老喜欢突然袭击啊,老实交代,以前对多少个女孩子用过这招。”雨晴说完这句就后悔了,她清楚地知道,在一凡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女人而已。
      “我只对你用过这招,而这招是从前慧欣对我用过的。慧欣总是喜欢对我搞突然袭击,我也一直好想找机会对她突然袭击一次,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机会。”一凡说这段话的时候是微笑的,但雨晴可以体会他的痛。
      “好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DADDY,MUMMY又该担心了。”
      一凡在雨晴的催促中离开了,雨晴却在原地站了很久,想一凡,想慧欣,想她自己心里的死结。

      接下来的日子,雨晴的生活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去批发市场买菜,然后再把那些菜卖掉。财叔还是对她不理不睬,但她依然还是全心全意。每天回到盈盈家里,一凡都会在那里等着自己。雨晴也不再想那表示着什么,或许他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已。这天,雨晴和往常一样,开着盈盈的车回家,在离家最近的那个红绿灯口,雨晴遇到了红灯,等红灯的时候,雨晴无聊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而这时,她才发现手上的戒指不见了,平时工作结束的时候,雨晴都会从工作时穿的围裙里取出戒指,然后重新戴在手上。
      在今天的记忆里,雨晴似乎没有这个动作。而此时的雨晴想都没想就把车调到了另一个车道上。到达方伯家的时候,她也把手机落在了车上。找财叔娥姐借过了手电之后,雨晴就直奔菜市。就在雨晴奋力寻找那遗失的结婚戒指时,她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有10个,全是一凡打的。
      对于雨晴的突然消失,一凡可是早就领教过了,但是这次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匆忙地找家栋要来了财叔家的电话号码,一凡又开着那辆奔驰牌跑车奔驰在寻找雨晴的路上,驾驶时速从70,80最后升到了120,可无论这个数字多大也比不足以抵偿一凡心里的担忧和焦虑。到财叔家简单地询问了情况之后,一凡又找别家人借了手电直奔菜市。菜市上的摊位早已停止营业,整个菜市都有些黑漆漆的。在菜市的尽头,一凡发现了雨晴。雨晴还是扎着那个马尾,身上还是一件厚衬衫和外套毛衣,还有那条有些褪色的牛仔裤,她的手早已是黑糊糊的,但她丝毫不在意这些,还是在寻找着什么。
      “MICHELLE,你在找什么?”
      “一凡,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找戒指,我们的结婚戒指。”她的脸上还是焦急,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喜悦。
      “算了,可能戒指掉进垃圾袋里被收走了。我到收垃圾袋的地方去看看,你在这里帮我找找。”一凡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雨晴就往市场的出口跑去,而一凡也在摊位这边迈力地找着。就在他都有些泄气索性拿着手电坐在地上的时候,他发现了支架角落里的一闪一闪。拾回这个遗失的戒指,一凡的心里也有不能名状的喜悦,那是他对雨晴的承诺,虽然结婚的时候他并不想那样做,但现在他希望至少在这三年内能够真心地照顾雨晴,或许这失而复得是天意,一凡的脑子里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分析,现在他就想找到雨晴。
      来到市场出口处的一凡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震撼了,雨晴几乎把所有的垃圾袋都给打开了,然后用手去“搜”她的戒指,她的执着和坚定在那一刻折服了一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眼中的她给予了这段感情超出想象的重视与尊重。正当一凡拿着戒指在雨晴深厚发呆的时候,雨晴还在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挣扎,难道是天意,我们最后还是会是陌路人?她又哭了,是着急,是担忧,还是不舍,而一旁的一凡也实在不能忍受她这样地自责,而把找到的戒指拿到了她的面前,而她只是一把夺过了它,然后把戒指放在胸口,脸上淌着泪,嘴角却是笑容,看着她这么本真的表现,一凡只是悄悄地拿出纸巾为她擦着纸巾。
      最后雨晴还是坐着一凡的车回家的,只是一路上她都握着那个戒指而没有戴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整个车里是暖暖的,不是因为开了空调,而是他们那难以言表的喜悦。到了目的地,雨晴还是握着那枚戒指,然后在那里傻笑着,大概已经有太久没有品尝过这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还要把这个戒指握多久啊,一个晚上还不够?”一凡的这句提醒才让雨晴清醒过来。
      “好不容易才找回这个戒指,所以才舍不得戴。不过好像我再不戴上,呆会它又该消失了。”雨晴说着准备自己把那个戒指戴在手上,而一凡则拿过戒指轻轻地把它戴在了雨晴的手指上。
      “结婚戒指是相爱的人对彼此一生的承诺,但我知道我没办法给你这样的承诺,而你也不愿意要这样的一个承诺,还是希望当这个戒指结束它的使命的时候,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我会努力的,我知道这段时间我让你操了好多心,真的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大概这是还债吧,慧欣为我操了好多心,所以我要为你操些心。对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和你一起工作了。”
      “一起工作?你说你要和我一起卖菜?那酒店的事怎么办?”
      “酒店的事基本安排得差不多了,再说还有家栋在。其实这几天,看到你那么辛苦的样子,我也想了很多。对于财叔和娥姐现在的生活,真正应该负责任的是我们霍家,是我,而不是你,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我不希望你活得那么辛苦。该承担的我不会逃避。还有就是,如果你的手在两个星期后变粗的话,这个责任我可承担不起。”说完这句,两个人都笑了,他们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不会像盈盈和家栋那样打打闹闹,但时而有些小玩笑。

      在这剩下的一周里,一凡可是身体大锻炼,虽然辛苦,但他还是开心的。一来是可以替父亲为财叔和娥姐做些补偿,二来也可以让雨晴不那么辛苦。两个人每天早晨会一起去早市,去的时候,雨晴则坐在平板车上,而一凡则是雨晴的御用车夫。到了早市,雨晴则负责和蔬菜批发商讲价,而一凡做的还是体力活,把东西搬上车,然后载雨晴回去。回去的路上,碰到上坡的地方,雨晴会跳下车来推一把车,就是这样的一唱一和,一凡和雨晴在不经意间有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回忆,那是一凡和慧欣不曾有过的“波折”,但却是这样的波折促使一凡和雨晴的默契一点一点建立起来。到了市场,雨晴则负责摆货,而一凡则在一边休息。碰到难缠的顾客,雨晴则负责和顾客讲价,而一凡则负责称重和装袋,本来一凡也想和雨晴对换一下角色的,但是碰到那些斤斤计较的欧巴桑,一凡对自己的口才还是没什么信心,最后只得选择这体力活来干干。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会同吃一盒菜,喝廉价的柠檬茶,就是这样的点点滴滴,无形之中,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不少。

      遗憾的是,到了最后一天,财叔只是请他们吃了一顿感谢餐,丝毫没提表演的事。一凡几次想在饭桌上提起,都被雨晴在暗中制止了。回到酒店之后,雨晴自然是有些失落的,但她还是希望一凡能够派人送一笔钱财叔和娥姐让他们可以买幢普通公寓,安享晚年。而一凡则亲自去了,因为他觉得有些话必须告诉财叔。
      见面的地点是离财叔家不远的茶餐厅,这家店已经有些历史,而这时旧唱片里放的是“夜上海”。
      “财叔,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再考虑一下为我们餐厅表演的事。”
      “二十年前,霍氏几乎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我凭什么要替它表演。”
      “这两个星期为你工作的不是霍氏的总裁助理和她的男朋友,我是霍氏的董事长,而方雨晴是我的妻子。”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大少爷大架光临。不过你认为你们两个星期的辛苦就能弥补我妻子二十年轮椅生涯的艰辛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妻子如何痛苦,那你一定非常爱你的妻子。那你可不可以体谅一下我爱我妻子的心情。雨晴一直认为舞龙表演是中国的传统艺术,它应该由技艺最精湛,对传统艺术最热爱的人来表演,所以她坚持希望用她的真诚来打动你。但是看到你妻子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希望能够尽一点微薄之力来替我们霍家赎罪,她说除非您亲口提起,她绝对不会提起让您表演的事。看到她每天回家那么疲惫,我好想让她放弃,可她一直做得全心全意,因为她相信您会被感动。即便您最后没有提起,今天她还想让人送这笔钱过来,让您和娥姐可以买间公寓安享晚年。自从那天从您这回去之后,她很失望,但在我面前,她还要装出很开心的样子。作为丈夫,我不希望看到她难过,不希望她为我承受这么多。我的心情,您能理解吗?”
      听完这段肺腑之言,财叔只是一个劲地吸着口里的烟,没有说话。
      “财叔,支票在这里,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慎重考虑一下为我们酒店表演的事。”
      在回酒店的路上,一凡也在反复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有胆量说出那段肺腑之言。丈夫,妻子,他好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反复用到这些词。的确,至少现在,霍一凡是方雨晴的丈夫,而方雨晴是霍一凡的妻子,他一直希望她快乐,他有责任帮她实现她想实现的东西。

      第二天,正当雨晴在一凡的办公室里讨论春节期间的活动细节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秘书通报。财叔还有娥姐来到了霍氏,财叔也提出了他为霍氏表演的期待。看着雨晴那掩饰不住的惊喜,一凡心里也是一阵安慰,他正在履行内心深处对她的承诺,让她快乐。

      很快,霍氏要将传统表演搬进酒店的消息成了很多商业周刊的头条,而雨晴并不理会这些褒贬评价,她只是时常到排练场地看排练,看娥姐端水给财叔,财叔开心地喝下去的样子。舞龙表演是那样的活力四射,而财叔和娥姐的幕后故事又是那么楚楚动人,而自己的爱情,自己的生活呢?那似乎是只有流逝的时光才能给出的答案,说不清,道不明,于是随着这岁月模糊了,没了踪迹。
      (第十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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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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