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e than a tie

　　Henry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对Eliza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的。在来Sam的庄园之前，Eliza甚至都没有被他划进朋友的圈子里——他们的关系比普通同事更亲密，但还没有到能称她为朋友的程度。

　　或许是亚洲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作祟，即使全公司的男人都说Eliza Dooley是不可多得的红发尤物，Henry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的确漂亮又性感，公司里的女人们提起她时语气里都带着不屑和她们根本察觉不到的嫉妒。而Eliza在挑选下一个猎物时也绝不会考虑Henry这类看一眼就知道非常无趣的老古板，尽管他成熟且极具男性魅力。她的目标往往是有着八块腹肌、性感的人鱼线、最好笑起来还要带上一点痞气的年轻男人。如果不是Eliza当初百般乞求Henry改造自己，他们大概只有在每周一次的例会上才能见上一面，Eliza低着头沉浸在虚拟的社交网络，而Henry站在白板前对公司的未来夸夸其谈，两个人的世界一个向下一个向前，在无数次的擦肩而过里渐行渐远。

　　不过Eliza是真心想要重新做人。她和Freddy的关系从日抛炮友发展成了有望成为情侣的暧昧对象，慢慢丢掉了衣柜里漏出大片后背的上衣和短到一旦坐下就必须紧紧合拢双腿的超短裙，公司里也有了关系不错的同事，这一切都离不开Henry的辛勤教导。Eliza的行事风格和她这个人一样毫无章法，尽管她在Henry的帮助下有了很多改变，但Henry依旧没能把现在的她和之前那个热衷于在男同事中寻找下一位炮友的女人分开。

　　但今晚，就在今晚，Henry随手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骑上它穿过草坪来到Eliza面前。他顾不上现在没有人为他花费三年时间和一万六千美金才学会的骑术喝彩，也顾不上开饭前他刚为自己头脑一热做出的傻事和Eliza吵了一架（尤其他还用水蛭奚落她，在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真有一条水蛭之前）。在意识到自己也在被Eliza潜移默化影响着的时候，Henry心里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他匆匆结束了和Sam的谈话，跑上楼梯敲响了Eliza的房门。

　　在等她过来开门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从他们在办公室里的第一次对话到今天下午Eliza戳在自己马术服上的手指——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站了很久，好在庄园里佣人们在准备好晚饭后就各自回了家，没人注意到他在这里犯傻。此刻Henry无比感激Eliza平日里没有随手锁门的习惯，他才能摒弃自己良好的教养，顺利突破两扇木板进到她的房间。

　　Eliza不在里面，Henry想不到这个时间她会去哪里。他本来想掏出手机给她打个电话，但看到左上角的信号格才想起来到这里的信号有多差。现在他能理解刚来这里时Eliza的心情了，就算Sam想要打造一个能够促进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环境，也不该在建造庄园的时候忽略了基站建设的事情。

　　Henry跑出别墅大门，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佣人们不在，他连一个能向他打听Eliza去向的人都找不到。就在他犹豫从庄园左边还是右边开始找起的时候，他注意到远处的草坪上穿着白色裙子、拿着手机来回转圈的女人，一下子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Eliza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还是因为她还没有离开。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立刻跨过草坪来到她身边，但他们之间真的相距甚远。

　　这是座很大，很大的庄园。

　　不过Henry心心念念的马厩就在他旁边，他跑进去，然后不得不承认Eliza是对的。马术课上都会有人提前替把马从马厩里牵出来，每次课后还有专业人员为他的马梳毛、洗澡，他的马和他一样永远是最得体的存在，他从没想过数十匹马关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无人清理的排泄物的味道扑面而来，比睡在垃圾箱里一个月没有洗澡还有狐臭的流浪汉还要难闻。他用最快的速度牵出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拿着它的马具冲出马厩，在呼吸了一大口室外新鲜的空气后，忍住干呕的欲望把马具装好，翻身上了马。

　　他来到她面前，想和她道歉，想和她分享自己升职的好消息，想和她说她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Eliza永远是那个先开口的人，他顺着她的话一句一句往下说，在一来一往的交谈中他意识到Eliza已经不仅仅是他“关系亲密的同事”，在他心里，她和他的工作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

　　于是他也这么说了。

　　“哇哦——所以你骑着白马向我而来，在月光下真情流露，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把我和工作看得一样重要？”

　　“是的，我不想因为今天下午的事让你对我产生误会。在我心里，工作和你……和我之间的友情一样重要。”

　　真的吗？Henry Higgs？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把它称为友情吗？

　　“好的。”Eliza点点头，转而看向他身后的白色骏马。

　　“你有点喜欢我。”Eliza冷不丁开口。

　　“什——我没有喜欢你。”

　　这是喜欢吗？Henry觉得这个词太过浅薄，难以形容他对Eliza的感觉。

　　“你喜欢我。”Eliza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就承认了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喜欢你。”

　　“好吧，最多是习惯了你的脸。”看着Eliza越凑越近的脸，Henry补了一句。

　　他甚至能从Eliza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这片草地又安静下来了。

　　“那匹马吃草的声音真的很大。”Eliza喃喃道。

　　白色的骏马停下了不合时宜的咀嚼，打了个响鼻，往前走了两步，撞上了Henry的后背，把他撞得扑到了Eliza身上。她一把接住他，等他站稳后放开手想要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但是Henry抱住了她。

　　“我……晚上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

　　“你说对了，Eliza。你又说对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说友情太怪异，说喜欢太浅薄，我很难找到一个词来描述我的感受。”

　　“很抱歉我竟然还没有把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分开。这段日子里你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不止是你，我也一样。Sam说得对，我的人生和那些产品一样被精心包装过，有时候连我都忘了自己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光。可有你在我身边后，我渐渐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谢谢你，Eliza。”Henry又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松开了手。

　　“那真是——”Eliza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了，艰难地挤出了三个字。

　　“现在似乎有信号了。”Henry指了指她刚刚响了一声的手机。

　　“我现在没那个心情……本来我是想叫个Uber回去的，说不定还能跟Freddy见上一面，但你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我有点不知所措。表白？Henry Higgs向我表白？我能把它认为是你的表白吗？”

　　“太晚了，回去再想吧。”Henry牵过缰绳，向Eliza伸出手。

　　她定定地看着他摊开的手掌，试探性地把手放了上去。

　　“我不会进马厩的。”握住Henry的手之前，Eliza突然说道。

　　“不会让你进去的。里面的味道真的是——呃，我不想回忆，不然我担心会吐在这里。”

　　“那就不要想了。”Eliza说。

　　“那就不要想了，Henry。走吧，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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