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拔刀

　　她若是心软，便不是她了。然，从不承认自己心软的她，便是她了。

　　栗原匆匆走出栗原宅邸，看向四处因忙碌而显得乱窜的死神们，心中竟是麻木无觉，仿佛今天他们要执行的任务简单不过的又一次的灭虚行动。沉着地加入到匆忙的队伍中，中午的日光闪耀着她的眼睛，恍如前尘隔世。

　　总队长在前面讲话，听众包括席官与普通死神，为以下要开始的行动作出鼓励性的发言，就如战争前的动员，上位者给予的最为吝啬的语言，全无真意。
　　“清离~，一会跟着姐，姐会保护你的。”朽木清夜依旧是美如蹁跹的蝴蝶，引人瞩目，娇笑的容颜生气盎然。
　　“嗯。”
　　仍旧位于十九席的栗原没有什么借口推托。寿命的无限，生命的漫长，总是让栗原清离忘记她的最初，那个世界的科技与繁华，还有那个世界的真实与杀戮。
　　与那个男人的约定，转眼间一百年了，百年匆匆地掠过。即使答应了加入那个男人的叛逆，即使成为大逆不道的罪人之一，她也不过是闲散人员吧。成为那个人的下属，就被授予了第一件任务——夺回栗原当家之位。几乎轻笑出声，栗原清离对于这件任务表现得异常的力不从心，拖延到百年后的现在，再多的涵养也被她耗尽了吧。
　　瞭望五番队的席官列队，戴眼镜的男子微笑若定，永远是那一副清风拂面的温润。

　　“嘿，清离~”已经是六番队三席的朽木清夜，亲切的音色中却是有着担忧。
　　“嗯？”这个堂姐总是会让她感到被看穿。
　　“……不要心软。”
　　“心软……不会的。”认识她的人，从不会把心软这个词放在她的身上。

　　他们的任务地点是现世，任务是围剿——灭却师。
　　栗原是见过灭却师的，在不知多少年前的一次现世任务中，灵子弓箭射杀虚，毫不留情，那样纯白色衣着的灭却师仿佛是现世的英雄，保护着弱小的人类。

　　栗原她所在的小队，任务是在树林里围追堵截逃逸的灭却师，所以，他们所在的树林间，是静谧的，有丝毫的动静便是斩杀！
　　现世中的灵子稀少，对于死神们来说，身处其中不甚舒适，栗原清离却毫无此感，越来越低的灵压让她对灵子的感觉也是迟钝的。

　　“发现——”

　　领队的朽木清夜发话，顷刻间所有的死神进入了备战阶段，进行战斗。
　　于是，斩魄刀与灵子弓箭的比拼开始了，慢慢地在其间挥刀的栗原发现，他们遇到的这一股灭却师实力强大，但是人数很少，再看到灭却师掩护着的人群——老人与孩子，栗原清离敛下眉眼，挥刀的动作毫无变化。
　　她若是心软，便不是她了。

　　除了打斗的声音，树林里是安静的，灭却师的老人们镇定自若，灭却师的孩子们看着血腥场面，即使满含着泪水浑身颤抖，也闭口不出声。又一个灭却师败倒在自己刀下，栗原看着这一众老人与孩子，看到了这一族的坚韧，也真切的明白了这一族灭亡的必然。走上前去，右手执着浅打，所要进行的却不是战斗，是屠杀！
　　眼神坚毅的垂暮老人，稚龄幼小的孩童，怔怔地看着失去了保护，前来屠杀他们的死神。手起刀落，既然必然死去，既然必然沾染血腥，何必为了心中卑微的良知而下手迟疑。她逃避了，还会有其他的死神来斩杀，看着他们斩杀和被她亲手斩杀，是一样的罪孽深重。既然已经习惯了罪孽深重的屠杀，还装什么假惺惺的不忍！

　　“铿——”是浅打和灵子箭撞击的声音。

　　栗原清离意外地看到已经倒地的白发男子又站到她面前，手中持着弓箭，灵子箭直指她的眉心。
　　“放开他！咳咳……放开！”胸前浸湿血迹的男人嘶哑的声音吼着，向她，也向她手中抵在老人颈间的浅打。
　　“放开？”呵，栗原清离几乎笑出声，四处战斗中的死神们几乎斩杀了所有的灭却师，只余下这个白发男子还有他身后这些无法战斗的老幼无能的人类。
　　栗原发现，她现在越来越适应死神的身份了，竟然嘲笑人类的懦弱。
　　“儿子，不要管老头子，杀了这个死神！”被浅打抵着的老人对着青年喊道，也许是太苍老了，声音不大。可是看得却很清楚，对于灭却师而言，他们必败无疑，杀死一个死神是一个。

　　“清离——，听他的话，放开那个老头。”作为领队的朽木清夜向她喊来。
　　“……”看了看右手，被绷带的缠绕着看不到皮肤，手中的浅打可以决定一个老人的生死。
　　“放开！”白发的青年手中的灵子箭前进了点，即刻，栗原清离青白的面容上出现一道血痕，由眉心开始流下，滴落。
　　“……”
　　闭目了下，栗原扔掉了手中的浅打，与此同时，她被青年制住，锁在青年的怀里，灵子箭被青年拿在手中，锋利的一端狠狠地指着她颈间要害。显然，她成了人质。

　　“斩魄刀都放下，让开路，不要伤害任何一个人，否则，我立即让他变成灵子！”死神死去就会变成灵子飘散，栗原清离被制住时，却跑神地想到，飘散的灵子是不是像萤火虫四处纷飞一样美丽。
　　“……好，你不要伤害他，我们不会攻击的。”
　　朽木清夜的话引起死神们的骚动，却没有敢反驳的。然而，每一个死神都明白：死神的战斗便是随时牺的，怎会沦为人质！

　　“斩魄刀都放下！”
　　“……好。斩魄刀都放下。”绝对的命令，不管愿意与否，所有死神都放下了。
　　“……”栗原清离几乎是被青年拖着走的样子，没有反抗的迹象，眼睛仿佛是闭合着，对所有死神放下斩魄刀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知道，死神除了斩魄刀，还有瞬步还有鬼道！

　　一步步地远离死神们，白发的灭却师带着他的族人们步履蹒跚地逃离。
　　“这样挣扎是没用的，触犯了法则必然会遭到灭族的命运的。”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死神，就是中央六十四室的贤者们，就是他们没有见过面的灵王大人，灭却师的存在侵犯了他们所规定的法则。灭却师的悲哀在于，不应该拥有那样的力量。
　　“闭嘴！”灵子箭几乎扎入肉中，栗原皱眉，烦躁着。离死亡的近距离接触让她脑海中晃神地闪过那副黑框眼镜，无论眼镜下的眼神如何，那副眼镜的主人总会令她心安沉静。皱紧眉头，她开始想，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的身影开始纠缠不清了。

　　黑夜，隐藏在山洞中的灭却师们气氛压抑。
　　栗原清离被用灵子构成的绳索绑缚着，靠在山洞的角落，被两个灭却师看守着。看来他们已经接受了与死神对战胜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情况，也察觉到了她这个死神的可利用性。
　　闭着双目，看似在思考的死神，其实，只是在沉睡，卧榻危险之中时，竟是她最安眠的时刻。
　　灭却师们似是要拷问什么，由那个白发的青年带领着身后的老者，走向死神。只是，众人的脚步声没有惊醒死神的安眠。
　　发色花白的老者，眼神锐利，身板挺直，俨然是灭却师的首领。

　　“喂，死神。”
　　一声叫唤，众人看到死神毫无动静，气氛似乎更加压抑了。
　　看守的灭却师感到难堪，怎会在这种情况能睡得如此安稳，太拿他们不当回事了！伸出脚，想要朝死神的胸前踢去。“喂——”
　　“慢着。”
　　白发的青年灭却师开口了，在一众灭却师的面前，走向死神，蹲下，伸手推了推，看似在沉思，实际上在沉睡的死神。

　　背着手的灭却师的族长，看着渐渐苏醒的死神，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们，他也在观察这个已经成为了他们人质的死神。被绑缚的死神，身上的斩魄刀早已经被没收。黑发黑眸，看起来身体极瘦，手臂上的袖标上的数字“十九”说明着他的死神席位，似乎是很弱的家伙，但从青年的叙述中得知，斩术很强，只是灵压很弱，弱到身为灭却师的他们都很难捕捉到这个死神的踪迹。除了弱些，心态好些（额…似乎好过头了），看着没怎么清醒的死神，族长大人分析判断着，试图想要从栗原身上得到对他们有用的信息和帮助。
　　“醒醒…”
　　“晤……”轻轻的呼唤，令栗原清离错觉，似乎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那晚，那个温润的男人拍着她的脸颊，轻呼。
　　摇摇头，甩出乱七八糟的思绪，栗原再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白发的青年，缓了一下，才想起她的处境。她现在是灭却师的人质，被困在他们的手中。

　　“这位死神大人，能否谈一谈？”苍老的声音在栗原的耳边响起，移开看着青年的目光，顺着声音，栗原清离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不远处的老者——灭却师的族长。

　　“族长——不好了，死神发现了这里，马上要攻进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喊，使压抑的空间骚乱起来。
　　栗原清离又闭上了双目，果然是逃脱不了，果然要亲眼见证杀戮，为什么那时候她不能狠心地斩杀下去呢？仅仅是看到了那个灭却师的眼中的火焰么？
　　她若是心软，便不是她了。然，从不承认自己心软的她，便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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