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为何脸红

　　关于与我开始一段秘而不宣的关系这件事，白以沫当然不会同意。

　　毕竟，他那么正经，透明，灵魂无暇干净，没有分毫的杂质。

　　他红着脸告诉我，自己的情绪障碍有多严重，他说他最近时常不可抑制地笑或哭泣，症状好像更加严重了。

　　他说，“余淩，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人，你这样的人值得一个正常又体贴的伴侣。”

　　他还说，“可我没有勇气去相信自己能打破这些障碍拥抱你。”

　　我倒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白以沫的善良和真诚像是一份得天独厚的大礼，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钟都在向我诱惑：来呀，破坏我呀，我会毫不设防，然后粉身碎骨。

　　我摆出一副痛苦又惋惜的表情看他，他就立马展现出心疼与无措；这让我好奇，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这样的人究竟要承受怎样的打击才会变得清醒，醒醒吧，看看周遭世界，人间不是美好的童话。

　　既然之前没人这么告诉他，那我愿意成为这个人，也许，当我撕开白以沫漂亮的假面，发现里面其实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他和我和所有人，不过都是披着善良外衣，内里却青面獠牙的狼。

　　也更可能，白以沫的皮囊之下有一颗滚烫的心脏，我要将他取出摔碎，再渡上一层寒霜。

　　.

　　白以沫家距离我的住所不远，现在至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打算先回家换身衣服。

　　脱下大衣，里面是大了一码的毛衣，昨晚城市里刮过新一轮的寒流，不断充实一个寒冬。白以沫出门前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一件毛衣塞到了我的手里，告诉我，“又要降温了，晚上早点回家”。

　　将这件白色的羊毛衫攥在手里，掌心便开始加温。我把它挂在衣柜的深处，藏在几件黑色大衣的后面，像安宁世界里一场小规模的雪。

　　等我收拾妥当到达公司的时候，白以沫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了。

　　跟往常一样，他会早于规定的办公时间一段时间开始工作。真的挺傻的，他这样努力，公司又不会感谢他，他们只会在他犯了错误的时候责备他，恨不能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再将他直接打入地狱。

　　我安然地坐在办公桌旁饮下一杯咖啡，慢吞吞地回复邮件，语气尽量谦卑而体贴，保持微笑，就好像我真的喜欢这里一样。

　　一小时后，白以沫走进我的办公室，对我说：“奥德的代表马上就要来了，这是我们正式合作后的第一次宣传活动，给他们旗下的化妆品品牌OFF做这次春季新品的宣传策划，主打产品是春季限定的晨露口红，我做了几份预案供他们挑选，咱们俩先过一遍吧。”语气很自信，且不容置喙。

　　等到我说“好”，他便摊开手里的文件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认认真真开始讲解。

　　白以沫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每讲完一个部分，他便停顿下来，用食指轻轻敲着文件纸张，问我，“你觉得这样讲可以吗?”

　　我不吝夸奖：“滴水不漏！我想不出等一会儿他们还会提出什么意见了，非常完美。”

　　他变得开心，兀自低头脸红，神色和冷峻的五官形成了反差，我也被传染，不受控地继续夸他。

　　说实话，之前利用职务之便，我看过了他给奥德提供的宣传规划方案，无论前瞻性还是操作性都优于我们团队的提案，奥德选择白以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凭他的天赋与勤奋，他满可以离开这里投奔更好的出路。这样也能躲避我对他见不得光的觊觎。

　　可他不走，偏要高风亮节，甚至甘愿降级受罚，承担起本来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

　　正想着，我的助理提醒我们奥德的人已经来了；意外的是，奥德的老总郑平生也出现在访客名单里，我和白以沫对视一眼，还没看出什么情绪，就得匆匆忙忙赶到电梯口迎接。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行人气势汹汹走了出来，仔细看去，刚刚被公司解雇的韩晨也在访客之中，正挎着郑平生的臂弯，昂着脑袋，睥睨众生的样子，倒是跟几天前被我们撞破奸情时的狼狈相相去甚远。

　　我开始预感今天的会议不会如大家预想的顺利。

　　韩晨挎着自己的金主，绕过了白以沫和他的前同事走向我。

　　“余总监好啊，我是奥德集团的新任公关代表。”韩晨笑着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没想到郑平生理智谨慎了一辈子，却在这个当口色令智昏，竟然把韩晨这种见利忘义的人安排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一直走到会议室门口我才发现手心已经被我攥出了汗，我有点意外，韩晨这样的人哪值得我紧张，也许我在紧张白以沫吧。

　　我的白经理啊，今天可不许再在汇报会之前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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