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为何脸红

作者:碎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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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淩,走出来吧


      余淩在一天天地变好。

      不是说他之前就是“坏的”,而是他在实打实地为成为“更好的自己”而努力。

      最开始是有一次我要去复诊开药,余淩突然提出要陪我一起去,我只当他黏人,亲亲抱抱,腻歪了好一阵,终于带着他去了医院。

      年前我们曾每周定时过来参加互助小组,后来他告诉我那些折磨着他的往事,单方面地要结束感情,互助小组的事情也就被我们不了了之。

      等他终于正视了我们的感情,第一期的互助小组活动已经结束了。按照高医生的描述,总结下来就是“有明确问题的伴侣都没分开,倒是那些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伴侣,在小组活动结束后纷纷选择了分手”。

      还挺令人唏嘘的。

      高医生告诉我,所以情侣相处最需要的就是沟通,通过沟通发现问题的核心,然后一起想办法解决。得过且过或者忍气吞声都是鸵鸟一样的做法,沟通上的问题尤其不容回避。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总是很认真地听余淩跟我说话。想来是这段时间,他也从我身上看到了正向回馈,开始愿意跟我分享他的想法和痛楚了。

      那天我从高医生的咨询室里走出来,怎么也找不到余淩,问了护士才知道他也约了一位医生进行心理咨询。

      他的治疗室位于医院二楼,听说那位医生对于心理创伤疏导颇有经验。

      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盲目的乐观,我想在他主动选择走进咨询室的那一刻,他的心理创伤就已经开始愈合了。

      每到周六我们又多了一件事做,余淩过来进行心理咨询,我就捧着本书坐在咨询室外等着,他出来了就带他去吃晚餐,顺便约会一下。

      余淩心理的创伤经久且深刻,完全治愈的可能性近乎渺茫,可我觉得我们俩心里对一件事达成了深信不疑的共识,那就是余淩一定能走出来!

      有了这个信念,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我俩都等得起。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循规蹈矩地过着,奇妙的是我以前对规律又一成不变的生活多少有些不屑,我把它看作生活的下下策,觉得它是社会常态,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如今我却格外珍惜这样的生活,每天抱着余淩睡醒,两个人轮换着煮早餐和收拾房间,通勤路上紧紧牵着彼此的手,聊的话题大多离不开工作。

      我们每天都见面,趁着午休接吻,二四六的夜晚做嗳,其他时间就见缝插针地暧昧和亲近。

      余淩可能没意识到,他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明明他好好地站在那里,于我而言却是一种隐蔽的索取。

      不过偶尔加班至深夜,一抬头就能看到趴在沙发上等我等到睡着的余淩,这个时候我又觉得很知足,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也许,我们之间还有一层芥蒂,那就是余淩的生日。

      生日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都该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一天,在这一天你将收获一种专属的、一对一的、诚心诚意的祝愿,不是祝所有人,而是只针对你,只对你说“生日快乐”,只为你点燃蜡烛,为你唱支只适合于你的生日歌。

      可对于余淩来说,从他18岁生日开始,每年的生日都是一场灾难,是让他无处遁匿的诅咒,让他反复品尝着那些苦涩的回忆。

      为此我特地请教了他的心理医生,聊了很久之后决定,既然他今年的生日有了我了,就尝试些不一样的。

      .

      接近余淩生日的那几天,他的心情明显低沉了下来,一回到家整个人就泄了气,总是径直走进卧室,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捂出一头的汗也不愿意钻出来。

      他说:“你先让我消沉几天,每年都这样的,等再过几天就好了。”

      他安慰我:“我已经有你了,肯定会努力地活下去,你不要为我担心。”

      我打开空调,钻进被窝抱着他,“你生日那天,我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余淩有些犹豫,我便劝他,“就当是转换心情,否则让你胡思乱想,我也不放心。”

      于是在他生日这天,我们俩提前请好了假,一起来到了我朋友新开的VR体验馆给他捧场。

      余淩始终闷闷不乐,一直在走神。

      我知道,此刻他虽然好端端地站在我身边,可他的心脏却被阴沟里的污秽扯进地狱的鬼火里煎熬,想也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受,所以我并不强求他假装开心或满意。

      “我可不能让你们白来,”朋友说着,递给我们一人一套设备,“试一试吧,机器都是进口的,保证让你们身临其境。”

      来都来了,盛情难却,余淩苦涩地笑了笑,顺从地配合店员佩戴好仪器,走上了模型台。

      我站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望着他,问:“余淩,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呀?”

      “我在一个房间里。”他左右晃动着头,动作很谨慎。

      我问他:“房间里有什么?”

      “嗯……”他边观察边叙述,“有一扇窗,厚重的窗帘,一张书桌,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就像……”

      “就像?”

      “就像我在老家的房间。”

      这是一份我准备了好久的礼物,我以公司团建互动活动为由,联系到余淩的父母要来了他房间的照片,又请建模师花了很久才制作完成。

      其实细看还是能看到很多细节纰漏,比如书桌上的书不是他用过的,床单应该也早就被他的父母换了新的,可我还是决定碰碰运气,选在今天忐忑地交出这份礼物。

      我引导他:“你现在走到衣柜前面,打开它。”

      余淩迟疑了一下,转过身,向前滑行几下,然后双手握着手柄,做出向外开门的动作。

      “看到什么了?”我问。

      余淩笑了起来,不自觉向后倾了倾身,“好多好多的气球,五颜六色的,真好看。”

      他继续描述,“现在气球都飘光了,顺着窗户都飞到天上去了,衣柜里面飘出了一个小天使。”

      我也笑,告诉他:“那你仔细看看天使,他身上有什么字吗?”

      余淩又向前欠身,随即笑得开怀:“要不要脸啊你,管自己叫天使?”

      我们笑了一阵,我说:“对,我就是不要脸,我想成为你的天使。”

      余淩乐不可支,但给予肯定,说:“行。”

      我收起情绪,正色道:“余淩,接下来这个房子里会有一些危险,如果危险发生了,你就跟着这个小天使跑走,好吗?”

      余淩迟疑了,没有回答。

      我们前方的显示屏正实时转播着余淩眼前的景象:眼见着房间起了火,火势从窗帘开始蔓延,烧过了书架床单,到达余淩站着的衣柜旁边。

      小天使已经准备就绪,我问余淩, “准备好了吗?”

      余淩没回答,我便带上和他相连的配套设备,进入了他的旧房间,沉浸在他不堪回首的过去里。

      小天使站在余淩的肩膀上,冲他耳语,“余淩,走出来吧,跟我一起。”

      于是余淩便迟疑着,一步步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余淩,跑吧,把大火、回忆、羞耻、歉疚都留在这间房子里,带着我一起跑吧,”小天使又说,“我不要你留在火里,我们一起往前跑,跑出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余淩点点头,在体验台上原地奔跑,跑的满头大汗。

      我也随着他跑,我们一起跑过他家门口的小径,跑过与之相连的招待所边上的街道,跑进了一片绿洲,那里繁花似锦,蝴蝶就在我们的耳边扑扇翅膀,发出蓬勃的生命之音。

      一阵微风吹过,带了清冷的松木香气,我们跑进了一片树木参天的森林。头顶有巨大的鸟儿飞过,尾巴上的羽毛很长很长,在天空中留在仿佛烟火绽放似的肆意的色彩。

      我们跑进海洋,却没有感受到缺氧的窒息,只有徜徉的自由,鱼群一丛丛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我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看隐藏在海底的宝石,我说:“那是海洋之星,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看到,我们好幸运。”

      余淩则脚步不停,继续地奔跑,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站,是我们现在住着的房子。

      我们站在房门前,小天使告诉他:“余淩,欢迎回家。”

      余淩听话地按下密码锁,密码依旧好猜,今年除夕的日期。

      大门被打开了,里面是我们家现在的模样,桌子上隔着他喜欢的牛奶吐司,茶几上放着拼了一半的拼图,卧室的门敞开着,里面的长绒地毯依旧柔软。

      余淩在客厅里坐了下来,窗外的天空骤然变黑,突然炸裂了壮烈的、盛大的、梦幻的烟火。

      我坐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对他说,“恭喜你余淩,你走出来了。”

      余淩走出来了。

      而余淩早已大汗淋漓,他躺在地上摘掉了头上的设备,冲我张开双臂。

      我们拥抱在一起,哭得像是两个傻逼!

      .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们路过蛋糕店,余淩选了一款合他心意的蛋糕,目测奶油占比百分之七十。

      他抱着自己的生日蛋糕走回家,表现出孩子一般的欣喜。

      我对他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你,我想下周一正式跟你提交我的离职申请。”

      “什么?”余淩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为什么?不是说马上就可以恢复你的职位了吗?”

      我停下脚步,扶着他的肩膀:“没错,但是总监级别的离职期更长一点,经理只要三个月。”

      他表现得比我想象中平静一些,“那你辞职了打算做什么?”

      “和孟铮开一家新媒体工作室,”我说,“不愿意再给公司打工了,再加上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关系,和孟铮也一直配合默契。”

      “哦……”余淩的回复明显失落,“那你不想和我一起工作了?”

      “也不全是……但确实有这部分的原因。”我坦白道:“这几个月我们的工作上的交集越来越密切,私下里也很难做到公私分明,我可不想每次打完一炮都要听你讨论半小时工作计划。”

      余淩皱起眉头,“你在怪我?”

      我赶忙摆手,“不是的,没有怪你。我只是不想在我们的关系里参杂公事,也不想你每次做出工作决策的时候,总是因为我感到犹豫。”

      我说:“我问你,最近的几个新的客户,你是不是故意挑了轻松的分给我,自己去啃那些硬骨头?”

      “是不是为我卖了人情,是不是总在高层面前夸奖我?”

      余淩辩解:“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整个部门能更协调更友好地工作。”

      “可我不想你辛苦,”我说,“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或者对手,我想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走过剩下的路,我离开不是因为你有意偏袒所以觉得不公平,是我太爱你了,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平等地一起走下去。”

      余淩想了想,撅着嘴说:“可这样就不能在公司看到你了。”

      我拥抱他,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地往家走,“或者,你干脆来我的公司做老板娘怎么样?这样也能每天看到我。”

      “哦——”余淩戏谑地拖长了音调,“原来是想让我做一只金丝雀,只供你欣赏啊?”

      “你要是非得这么理解,我也不能说不是。”我笑着问,“怎么,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啦,”余淩的语气轻快,很快就接受了我的决定,还跟我一起展望未来,“不瞒你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只金丝雀,每天洗的香喷喷的躺在床上等你下班。”

      “哟,看来这只金丝雀的觉悟很高嘛!”我打趣道,“洗得香喷喷得等我下班,是想干嘛呀?”

      “等你……”他靠近我,身上沾了甜品店里香甜可口的香气,“等你,往我身上撒钱!”

      我们停下来笑了一阵,又牵起手继续踏上回家的路。

      月光洒在我们面前的路上,给我们眼前所有的事物加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我想,我们终于用“希望”战胜了“自知之明”。

      我们赢得了一场名叫“宿命”的伟大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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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白以沫视角到此结束,预祝新年快乐,明天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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