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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青芷略感新奇地打趣道:“瞧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小心被你爹娘知道收拾你。”
陈灵玉被她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胸中怒火登时一泄:“你这个性子……你难道都不会生气吗?”
“我和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素不相识,哪来这么多闲气可生?何况咱们俩还是不小心听到的,你就算上前对质也会从有理变成没理。”
陈灵玉沮丧地低下头,青芷心中领她这份情意,毕竟对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见她闷闷不乐,索性岔开话题问起她打算买什么。
果不其然,提到这个,陈灵玉双眼一亮。眼瞧着夏季将临,她新做的衣裙还没有合宜的首饰搭配,这才上街想要看看近日时兴的款式。陈家是文官出身,平日里陈灵玉虽非满头珠翠,却也打扮得清丽可人,足见她对穿着打扮颇有研究。
青芷瞥见她拿着一支嵌宝蝶赶花簪爱不释手,称赞道:“挺适合你的。”
陈灵玉面色踌躇不定,最后还是放下手中簪子道:“罢了,今天买得够多了。”话虽这么说,实际上目光却还在簪上流连。
青芷歪了歪头,对掌柜说道:“这支单独包起来。”
她将包好的簪子递给陈灵玉道:“就当作补给你的见面礼吧。”
陈灵玉怔在原地,忙挥手推拒道:“不不,怎可如此,我都没送你什么……”
青芷璨然笑道:“那便权当作阿玉今日这般维护我的谢礼,银子都付了,你不要的话掌柜的可不会退钱给我。”
“那你自己留着,我不能收。”
“你看我用得上吗?”她今日只简单绾了一个发髻,插着一只素净的青玉簪,衬得人越发清绝姝丽。
怪不得习武之人打扮简单素净,一想到方才青芷收拾那几个地痞时倘若满头珠玉,岂不是环佩委地,她正天马行空地联想着青芷平日里如何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就听青芷问道:“对了,正好你帮我掌掌眼,我叨扰李大哥这么久,想送件礼物给他,你说送什么好?”
被这话一打岔,陈灵玉的心思也转移到礼物上头:“不如送一顶玉冠,或者带钩也可。不过嘛,我猜李将军更想收到你亲手缝制的香囊。”
青芷摇头一一否决:“这些我瞧他都不缺,我看话本子里的香囊可不简单,由我来送的话不合适罢。”
陈灵玉睁大眼道:“难道你和李将军不是……那种关系?”
青芷正比较着手中物件,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跟着重复道:“哪种关系?”
“就是……”
上回李如松身边头一回出现女子的身影,又曾当众出言维护过青芷,陈灵玉原以为二人早就情意相投,至少看起来李如松对待青芷的态度就非同一般,没想到青芷似乎在自身感情方面尚未开窍,对此一无所觉。
陈灵玉咬了咬牙,低声道:“青芷,你对李将军了解多少?”
青芷奇怪地抬眼看她,沉吟道:“我和他相识差不多两个月,了解应当谈不上,不过他待人赤诚,见多识广,是一位很不错的朋友。”
陈灵玉沉默良久,想起方才那群女子谈论的话题,生怕给青芷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遂给青芷解释了一番。
李如松今年二十有八,早年李家境况颇有些艰难,他又惯来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早早便放言要先立业再成家,直到其父李成梁四十岁才袭职险山参将后,他便跟着父亲征战沙场攒下李家如今的军功家业,等到家中弟弟都各自娶妻了,他却还是孤身一人。
如今他虽调来蓟镇,但因家世官职和样貌俱都如此出色,自然引来不少权贵人家想与李家结亲,只不过他如今性情愈发冷厉,连家中父母都劝不动他,推拒多次后,这桩逸闻便传得越来越远,都在打趣他不知要等到做到多大的官后才想娶亲,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好的坏的都有。
“依我看啊,他都已经能够自己做主了,自然是想娶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哪还用得着走盲婚哑嫁的路子。”陈灵玉羡慕地道。
青芷见她面露忧色,猜她许是担心自己以后的亲事,遂宽慰道:“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世人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这么疼你,肯定会替你挑一位好夫婿的。”
她说来不觉有什么,倒听得陈灵玉面色羞红,轻嗔道:“我哪里说这个了!青芷,难道你就没察觉李将军他对你……”
青芷眨了眨眼,望着她道:“嗯?”
陈灵玉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显然青芷没能听懂自己的暗示,陈灵玉只好跺了跺脚:“罢了,先不说这个了。”
“好吧,你觉得送这个怎么样?”
二人讨论半晌,只觉李如松本就什么都不缺,最后由青芷拍板买下一方青玉浮雕松纹镇纸。
眼看时辰不早,陈灵玉便先送青芷回府。
马车上,陈灵玉依依不舍地坐在青芷身旁,手臂揽过青芷腰间,她小声惊呼道:“原来这便是盈手可握么,你捏捏看我肚子上都有一层肉了,你们习武之人是不是天天都要练功?”
青芷嫌弃地拂开她:“我看你是不爱动弹,你若是有兴趣,我教你一套五禽戏,哪怕不能消下这层肉,多动动也能强身健体。”
陈灵玉平日里确实不爱动弹,但听青芷愿意教她,高兴地捉住青芷衣袖下细瘦的胳膊轻轻摇晃道:“一言为定啊!”
回到李府,正巧遇上李如松今日提早回城,青芷忙不迭唤他一声:“我给大哥买了礼物,大哥瞧瞧!”
李如松有些受宠若惊:“买了什么这么高兴?”
青芷拿出镇纸,献宝似的递在他面前,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毕竟送礼物这种事,只有第一反应才能看出对方是否真正喜欢。
李如松望着那双犹如新雪生光的小手,只觉玉色稍逊三分,让人移不开眼,他接过这份厚礼,长指轻轻抚过冰凉的松纹,赞道:“雕工古拙遒劲,正合松意,青芷有心了。”
这方镇纸想来价值不菲,也不知这姑娘背后什么来头,花钱竟这般“大手大脚”。
青芷见他细细把玩爱不释手的模样,心底里比他这个收到礼物之人还要高兴,得意道:“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唇舌才劝得掌柜便宜一点卖给我的。”
李如松唇角笑意更甚:“多谢表妹。”
两人近日常拿这个开玩笑,青芷笑道:“是我要多谢大哥这些日子的照顾,小小礼物,聊表谢意。”
李如松无奈道:“总是跟我客气什么。”
青芷回想起白日遭遇,不由打量起他的侧脸,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精致上挑,眯眼看人时总藏着三分矜冷难驯,鼻梁瘦直高挺,从侧面看去尤甚,鼻尖下是时常紧抿着的薄唇,不笑的时候更觉冷情。
她这才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看清对方相貌。
*
三月底,新任兵科都给事中光懋当朝弹劾李成梁手下游击将军陶承喾疑似有杀降之举。
密报称自上回速把亥兵败逃窜,土蛮部一时群龙无首,一些散落的族人曾在半路撞上巡防的陶承喾一行军士,因为逃跑无路便主动归降,岂料陶承喾竟谎称遭遇负隅顽抗的土蛮族人,暗地里将这群人尽数掩杀。
光懋虽称自己收到匿名密报,但手中并无实据,然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他抓住此点,言称辽东虽平速把亥叛乱有功,然功非掩过之由,杀降事件如若为真,其影响十分恶劣,理应彻查。
底下百官听光懋说完俱躁动起来,月初首辅张居正方才回乡葬父,内阁一应交于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及申时行等人共预机务。
张居正前脚刚走出京城,光懋今日便当朝面劾,谁不知道张居正手下两员爱将戚李二人坐镇蓟辽?明面上只是弹劾陶承喾,实则明里暗里意指上月的辽东捷报说不定亦有蹊跷。
李成梁这老油子得高人指点,挑好日子出兵大捷而归,何尝不是觑着帝后大婚之隙邀功?
冯保身着大红司礼监掌印太监常服立在御座右侧,他撩起眼皮悄悄打量御座上面沉如水的皇帝,微移眼珠,扫过御座之下众臣神色,他微微垂下双眼,眼观鼻,鼻观心。
“圣上,微臣恳请彻查此事!”言罢光懋叩头触地,大有皇帝不开口他便要长跪不起之意。
冯保眼角轻轻扫过御座,瞧见圣人右手小指微屈,微有不耐地抠着膝上的云纹。
“内阁的意见呢?”
听得圣人开口询问,吕调阳出列道:“臣等不敢擅决,恳请圣上准允内阁发急递报于张大人共商此事。”
话音刚落,只听光懋又道:“张大人已归江陵,吕大人如今身负重任却如此推诿耍滑,”他顿了顿,“圣上,微臣要奏吏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吕调阳身在其位不谋其政……”
朝堂上登时如水入油锅,沸腾不休。
冯保眼瞧着局面愈发混乱,看了一眼御座,朗声道:“静!”
皇帝深深看一眼双方当事人,再次开口道:“着兵部负责调查此事,北镇抚司协理。”
底下大臣们听懂皇帝之意,一时便都噤了声。
消息再次传到蓟州时,已是四月了。一炷香前,戚继光传李如松进帐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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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