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

　　我要说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伤心的人，一段无果的感情。
　　请允许我用“他”和“她”在替代她们名字的同时来区分她们两个。

　　那天，是我认识他这两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哭。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守着一个空马克杯，呆呆的，流泪。那平静的脸色，让我几乎以为一滴滴滑落的泪水都是我的错觉。空气里弥漫着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感，我们，被她叫去陪他的所有人，都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安慰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或许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流泪就是我们仅能做的，也是最不会加深伤害的事。
　　我想，他应该是一遍一遍的，想着她，想着她们在一起的事。
　　第一次见到他，他给我的印象是：俊美的，高傲的，英姿勃发的，似乎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丝不屑，穿着职业装，不论怎么看都是精英分子。我羡慕，也嫉妒。崇拜他，也讨厌他。因而并没有很深的接触，只是，认识而已。
　　真正与我相熟的，是她，一个平凡的甚至有些平庸，没什么专长，看起来有些单蠢，掉进人堆里就绝对找不出来的女孩。这些都跟我很像。她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显得平易近人。跟他的成熟不同，她还像个孩子。我们从认识到熟识没有很久，至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我觉得，我已经了解她。时间可以证明，我是错的。直到现在我才发觉，从认识到如今，我没真正了解过她。
　　我们把话题回到他的身上。
　　认识了她不久，我就发现世界真的很小。因为这个平凡的女孩，居然跟我所嫉妒的那个人，是一对。她们的感情，从我还不认识她们两个的时候就开始了。延续了，很久很久吧，7年还是8年，总之这段时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算很久了。久到让那时候的我觉得难以置信，同时却也觉得，她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相伴相依。我也想像她们一样，这样幸福。
　　相处之后，才知道他也是个有些迷糊的人。对外精明，却宠溺她的一切。两个人的家里，似乎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她想要的，他想尽办法给予。他对她说，一起努力，却暗地里尽力为她多做些什么。他脾气其实很倔，决定的，就不会改。
　　突然想到一句话，爱情里，被宠坏的那个固然令人厌恶，可宠坏别人的那个才真正可恨。用在她们身上并不合适，只是，或许也有这么点意思吧。
　　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们这些朋友去陪陪他。我，我们，就去了。直到去了才知道，她结婚了。而另一半，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我的信念被打碎了。
　　看着他泪流满面，我觉得自己也似乎快哭出声来。她们的幸福，就像单薄透明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一瞬间，碎的无法分辨其原貌。
　　她结婚了，而我们都不知道。没有被邀请，很可能不是因为关系不够亲密，只是她的故意。她把她的婚礼极尽所能的远离我们所知晓的范围，她冷静的，果断的，快刀斩乱麻。听说，她的婚礼上，最不该去的他，去了。风度翩翩的，祝她幸福。
　　我几乎可以想象，这个倔强的家伙在那个婚礼上微笑着敬酒的样子。眼泪憋在眼里，哭泣哽在喉头。
　　我不知是不是该去气愤，也不知该去怨恨谁，我也没那个资格。只能为她们惋惜，为她们心疼。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她走了对的路，对他对她都好。我却知道，她们不会幸福，至少会度过一段很长很长的痛苦的日子。我不知道，10年的时间，她们是不是一直彼此深爱，可即使是习惯也一定很难更改。她把她们一切的东西，一切有关他的东西都留在了她们的家里，硬生生的想要切断过去，一段回忆都不想留下。
　　他突然站起来，笑着说，家里有点乱，我没收拾，打算直接搬走，却又舍不得，她明明那么喜欢这些的啊，以前那么在意，看，这杯子还被我摔了一个小口，当时她可生气呢……
　　他的思维有些乱了，用手指尖一点一点，轻轻的触摸那个杯子。其实杯子不值钱，而且已经用了很久。但她很珍惜，至少结婚前很珍惜，因为那是他用第一份工资买的。她对我说过的，那时她笑的很甜，很满足。
　　他说，其实10年前就知道会有这天，其实她们有碰见在她相亲的时候，其实她们曾经说好了这天来的时候平静的分开，其实是他说她的婚礼他一定要参加因为想看她最美的样子，其实她们都真的想永远在一起。他说他能理解，他说他不怪她，他说希望她幸福，他说他会很快振作。紧紧捏着那只杯子像抓住最后的回忆，他抹了泪，不再说话。
　　早知道这天会来，为什么还要在一起！我忍不住吼他，平静的分开，根本就是臆想，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笑了，说，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只是我不后悔，独占了她最好的岁月，我赚了的。
　　我终于还是哭了。
　　离开了几乎像真空状态的，盛满了她们的回忆的房子，我的心也空了，空落落的，生疼。有些东西碎了，我变得不安，惶惑，一步一步，像走在碎碴之间，步步惊心。
　　我觉得，她们都很傻，知道结局还飞蛾扑火。可是，又觉得可以理解。如果，是我，我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
　　飞蛾扑火，留恋的便是那灼热的温度，哪怕被伤到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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