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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恨,相见欢
晚会结束后,司徒霄和皇甫良先送司主任回家,唐小冉说累了要先回酒店,没跟三人同路。司徒霄把司主任送回家后又送皇甫良回家,一路上两人在车上都各想各的心事,到了宿舍楼下后,皇甫良刚要下车就被司徒霄拉住了。
司徒霄含情脉脉的望着皇甫良,皇甫良也看着司徒霄。看了一会儿,还是皇甫良先感到了羞赧,他垂下眼睛,默默抽出手,低声道:
“有什么好看的,像几年没看过。”
司徒霄从没听过如此委婉动听的声音,这是爱情的声音,这声音胜似天籁,比任何乐曲鸟鸣都动听千倍万倍。他有些激动,他一激动,就容易说傻话:
“爱情真奇妙,明明我每天都看见你的脸,却每次都觉得,真的一辈子都没见过。”他抬起手指挑起皇甫良的下巴,自甘堕入对眼前这张面孔的沉迷中,不愿自拔,也不可自拔。他觉得只有用诗歌方能抒发此刻的情怀,于是饱含深情,万分激动地吟哦出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顾城的这首诗果然妙哉。不过小良,一朵水莲花又怎可形容出你的美丽?我至今日方知,原来你可以如此温柔。”
稍嫌肉麻了,皇甫良虽知司徒霄是情由心生,情难自控地胡说,但眼见有发疯的迹象,于是他认为可以适时打住了,别过头去笑道:
“不是顾城,是志摩的,诗名叫《致沙扬拉娜》,是诗人送给一位日本女郎的离别诗。黑眼睛那个才是顾城的。不过两位诗人都未得善终,一个自杀,一个险些他杀——花得太厉害了,情债太多。”
司徒霄咂了咂舌,有些不好意思:
“哎?离别诗啊?那用不得了,我可不要与你离别,我要与你永不分离。让我想想。。。‘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首总能应景了吧?”
皇甫良点点头,认真释义道:“这首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是首表白爱情忠贞的誓词。作者以五种不可能出现的自然现象,来比喻一种不可能的离散:山无棱,江水竭,冬雷,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感情真诚挚烈,使闻者无不振聋发聩,好诗!好诗!不过司徒,这首诗过于激烈震撼,实在不适合现代人尤其是你这种人去吟诵。”
司徒霄挠头了,他不是个文艺青年,读书时语文成绩就不好,所以每每面对皇甫秀才抖下来的书包,都接得诚惶诚恐,生怕哪次接不住接不准,就被砸到万丈深渊。于是乎,在杀伤大量脑细胞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句颇有司徒氏风格的情话,还颇为有心地清唱出来: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哪知小狼根本不吃这套,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
“司徒,你不是风来我也不是沙,怎能缠绵到天涯?擦干眼泪吧,回去洗洗睡,明天早上还要上班。”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司徒霄还以为能蹭个离别赠吻,怎奈吻别没成,倒蹭了一鼻子灰,心里这火烧火燎的,肠子都悔青了——上帝把橄榄枝抛给你了,你没接住,那就不能怪上帝了。当天晚上司徒霄的口腔就溃了疡,连着几天食欲不振。
晚上十一点多周佳任才回到宿舍。
一进门就跑到师兄师弟们的桌前挨个把水杯里的水咕噜了底朝天,师兄师弟们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周同学饮牛完毕,才发现他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
师兄痛心,师弟疾首,师兄心疼地问:
“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白嫩嫩水灵灵的英台打成了张飞?”
师弟喷血道:“何止张飞,简直就是雷震子——你瞅那头秀发啊,怎么一晚上时间就变三毛了?”
周佳任端着镜子左照右照,发现师兄师弟的比喻虽夸张了些,不过非常能表达出他此刻愤怒惨烈的心情,于是鼻涕一把眼泪一瓢地向师兄弟痛诉悲惨遭遇:
“山伯,我被人殴了。。。”
还没等他说完,梁山伯就做愤慨状态,握拳向空中一挥:
“英台你放心,梁兄决不放过每一个糟蹋你的人!告诉梁兄,被哪个马文才给调戏了?”
周佳任说:“不是马文才。”
师兄想了想:“难道是西门庆?”
师弟继续喷血。周佳任沧然泪奔,扑到师兄怀里狼嚎:
“不,不是西门庆~~是,是潘金莲!”
这回换师兄喷血了。
师弟反问:“潘金莲何时调戏起武大郎来了?”师弟本想反问之后立刻闪人,没曾想晚了一步,“雷震子”直接幻为“终结者”,周同学天眼全开,目射激光,直接把师弟烧成蒸汽,灰都不留。
师兄见师弟没顶住,“佳人”也被调戏得差不多了,就正经起来,问:
“是不被那个冉冉打的?”
周佳任不语。
师兄又问:“师弟,你们的约会也够前卫的,第一趟被上手,第二趟该被上床了吧?”
周佳任悲叹道:“唉,还上什么床,我的‘炊烟冉冉’连个烟儿都没见着,倒刮来一场沙尘暴。”
师兄说:“这就对了,北京的沙尘暴是挺厉害。”
周佳任唉声叹气,又捧起镜子怜叹自己的花容月貌变成了牛头马面。
“师兄,你说我晚上那段真情告白,够不够声情并茂,够不够惊天地,泣鬼神?”
师兄说:“当然!如果我是那个冉冉,当时就扑上去不放手了。”
周佳任冲师兄眨眨眼睛神秘一笑:“你要是扑上来,我准保要你不要她了。”
师兄血快喷光了,喊师弟快来插脉输血。师弟内心独白:我不存在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周佳任再叹气:“我就是说唱得太可歌可泣了,结果真招来一群鬼。”
师兄狠咬了口自己的胳膊,自梳(自输)后来了点精神:“都什么鬼?”
周佳任说:“女鬼。我不是跟冉冉约好晚会后到操场篮球架下等么?”
师兄点点头:“嗯嗯,她来了?”
周佳任说:“唔,来了,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一堆,黑灯瞎火地就瞅着一个一个女鬼跑过来跟我相见欢,说自己就是冉冉。”
师兄大笑道:“哈哈哈,老弟艳福不浅啊!”
周佳任万分别扭地说:“什么艳福啊?明明就是飞来横祸!我就耐着性子问她们:‘冉冉只是后两个字,那么前两个字是什么呢?’如果她们能答出来,就证明真是。”
“她们答出来了么?”师兄听得入迷。
“开头两个答不出,说‘我们记错日子了,以为是愚人节,随便玩玩的’,靠!愚人节4月1日,她们当我白痴啊?”
师兄心理活动:[你不是白痴是什么?]
周佳任接着说:“后来又来了个叫冉冉的,我又问她什么冉冉,她还真答出来了,说是‘炊烟冉冉’。我以为真是她了,就问‘那我的网名叫什么’,她说‘阿里斯托那什么克’,我狂喜,这个肯定是了,就激动地一把抱住她,眼泪哗哗地淌得跟水龙头似的,顷刻间但见天地光明,云淡风轻了。”
师兄很不合适地插了一句:“黑灯瞎火的不抓紧办事儿看什么云?”
周佳任怒其不通:“太不诗意了太不诗意了,简直亵渎维纳斯!听说过黑暗美学么?这就是!黑暗里怀抱美人,此乃黑暗美学之最高境界!”
师兄苦笑道:“你那个也得能堪比维纳斯。”
师弟也忍不住了,魂魄飘了过来:“天那么黑了,你看得出什么美人?外一是个丑八怪呢?”
周佳任轮圆了巴掌向师弟拍去,喝“恶灵退散!”,然后叹道:“相由心生。我都说不介意她美丑了,还管什么美人?我周佳任一言既出,骡子也撵不上。”
师弟再苟延残喘:“骡子跑不过马好不好?”这句遗言出口的代价是惨重的,师弟直接被周同学拖入十八层地狱,魂魄散尽,不表。
师兄急着问:“相认后呢?你们就相知相恋相守到白头了?”
周佳任愁眉苦脸道:“后来我就念那首满庭芳给她听了。。。”
师兄说:“那首好啊,她一定感激涕零了吧?”
周佳任看着师兄,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伏在师兄肩头猛抽:“涕倒没零,她。。。她。。。”
师兄心急如焚:“她怎么了?”
“她。。。她。。。”周佳任怔怔地盯着师兄,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抖动着,师兄被他盯得发毛,一把扔到椅子上吼道:“快他妈的说!急死老子了!”
“她吐了!”周佳任又放声嚎哭了起来,把师兄急得团团转:“佳佳莫哭,莫哭!都怪师兄无才,诗不好么?太肉麻了么?太文艺了么?太小资了么?太,太恶心了么?”
周佳任边揉眼睛边哭诉:“不是不是都不是,她喝多了酒,吐了我一身。我就怀疑她不是冉冉,问她到底是不是冉冉,她说我就是个路人甲,有人给我二十块来冒充炊烟冉冉,跟阿里斯托那什么克的聊聊天,我就来了,没想到被人非礼,还蹭了一身鼻涕。我气坏了,就愤慨指责她:‘既然你是陌生的路人甲,我何必陪你蹉跎到天涯!’后来她就骂我神经病,还打了我个五眼青。师兄,我冤哪~~我不过想等待玫瑰,怎么等来的都是仙人掌?”
师兄开始哀其不幸:“唉,从本质上讲,玫瑰和仙人掌都是带刺植物科,你也没啥损失的。那,后来真佛现身了么?”
周佳任摇摇头:“没,后来还有两个搞恶作剧,冒充冉冉,估计冉冉她肯定吓坏了,以为我是花心大萝卜呢,跟这么多女生约会。”
师兄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师弟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知识渊博,还多才多艺,她不要是她的损失,有的是人要。赶明儿个哥哥为你多赋几首,她一感动,巴不得一路小跑往你怀里钻呢。”
周佳任还是无精打采:“我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感动什么?她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不来见我。今天实在累了,我先睡了,谢谢师兄听我唠叨。”说完他就灰溜溜地爬上了铺,拉上被子闷头睡大觉。
见他心灰意懒,师兄心里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个滋味儿,暗自和师弟合计怎么能帮帮周师弟,挽回失落在篮球架下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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