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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道
司徒霄回北京了。
皇甫良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三天三宿不出门,到了8号的早晨,当朝阳第一缕晨光刺痛的他双眼时,他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按部就班穿衣洗漱,夹着笔记本和教科书出了门。
先来到食堂打了四个馒头、两块地瓜,两个南瓜饼,一份白米粥,端过盘子坐在角落里埋头进食。
“皇甫老师!”
皇甫良猛抬起头,嘴里叼着半拉馒头,腮帮子鼓成两个乒乓球。周佳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师,您几天没吃饭了?咱们学校馒头一个顶俩包子,你吃得下这么多吗?”皇甫良已经吃下两个馒头和两个南瓜饼了,周佳任只说中一半,朝皇甫良餐盘里瞄了一眼,惊道:
“还有地瓜!老师,你几年没进食了?”
皇甫良竖起三根手指,一边开动颌骨猛嚼。
周佳任笑道:“三个月?”
皇甫良摇摇头。
周佳任又猜:“三年?”
皇甫良一口气没上来,半个馒头卡在喉咙里,咳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周佳任连忙把自己的乐扣水杯递过去:“赶紧喝水!”
皇甫良来不及多想,抓过水杯猛灌下去,咕噜一声才顺过气。
“三,三天!”他大喘气解释,“周佳任你当我机器人啊?我又不是千年古尸,不用吃饭的。”
周佳任端着盘子坐到对面说:
“老师你拿餐盘背面照一照,你会发现一具非常年轻英俊的古尸。”
皇甫良把头伸到不锈钢餐盘上方,里边出现自己的脸。他慢慢咧嘴慢慢笑:
“果然俊俏。”忽而语气陡转,抓起馒头朝周佳任砸去,周佳任抱头求饶:“皇上息怒!”
皇甫良忍俊不禁,朝他额头一戳:
“给朕退下!”
“着!”
周佳任笑着起身围着皇甫良绕了一周又坐回来:
“皇上最近遇到何事不开心,说给小的听听,让小的为皇上分忧?”
皇甫良笑着摇摇头,一想起那十万股票和悲愤离去的司徒霄,心情再度灰暗惨败。
周佳任见他不答,知道一定是隐私之事,便不继续问下去:
“老师你哪天到我宿舍来。”
皇甫良立刻警觉:“干什么?”
周佳任丝毫不觉话里歧义,一贯的天真烂漫:“我看老师中气不足,天庭发黑,定是血脉不畅。我会点足道,有空给您捏捏脚,通通气血和经脉。你要是嫌不方便,我可以到您那□□。”
皇甫良长吁口气,这才放下心:“□□要收费了。”
周佳任咬了一大口包子说:“别人就收费,老师您就免费。”
皇甫良笑道:“看来我人缘还不错。”
周佳任夸张地上下点头:“相当不错,尤其在女生中,上次泡完温泉,那两个大二女生还缀着我打听您的私生活呢。”
皇甫良心里咯噔一下,说:“你怎么说?”
周佳任神秘一笑:“我说,‘皇甫老师的私生活我就不知道,不过我的私生活倒是愿意免费提供给你们,顺便征婚’,哈哈。”
皇甫良也大笑说:“你还幽了人家一默,不怕把人吓跑。”
周佳任一本正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师,现在的大学女生不知道有多开放,你越是怕她们越瞧不起你,索性豁出去,看看谁脸皮够厚。”
皇甫良甘拜下风,又问道:“你还会足道?”
周佳任颇为自豪:“我家祖上便是医师,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我的祖宗,在乾隆年间是宫廷御医,医术高超,传到我爷爷这辈只剩下足道一门,传到我爸爸这辈干脆改了行,直接挖煤当煤老板去了。我脾脏不好,我爷爷就每天给我捏脚,后来我爷爷怕他死在我前头,没人给我捏脚,就把足道传给了我。”
皇甫良无奈笑道:“你爷爷还真有先见之明。”
周佳任说:“是啊我爷爷都九十岁了。”
皇甫良咂舌:“老人家真长寿。但是医者无法自医,即使会了足道你也不能给自己捏啊。”
周佳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能给自己捏找人捏啊。”
皇甫良说:“谁能给你捏一辈子?除非你多认几个干爷爷。”
周佳任边咂巴嘴边摇头:“老师你真不开窍,我不用认爷爷也会有人给我心甘情愿地捏脚。”
皇甫良问:“谁呀?”
周佳任忽闪着大眼睛,诧异地盯着皇甫良看半天,然后说:“老师您还很迟钝,枉你帅哥以枚,简直浪费。”
皇甫良敲他一记:“放屁!你敢调戏本老师?”
周佳任认真道:“是爱人啊。只有真爱你的人才能心甘情愿为你捏一辈子脚,这个道理您都不懂吗?”
皇甫良愣了愣,哑口无言。
皇甫良在给本科生上课时脑中一直回荡着周佳任的话,魂不守舍地讲错了好几个知识点,把商品价值说成商业价值,把市场经济说成股市经济,下面有人就顺藤摸瓜,问皇甫良:
“老师,怎么炒股才能稳赚不赔?”
皇甫良的心肝像被小刀一剜一剜地疼,痛定思痛过后,他十分冷静地分析道:
“股市的发展过程就像哺乳类动物的繁衍过程,孕育的过程漫长而痛苦,还要担心时时有流产的危险,股票就像腹中胎儿,发育得好坏与否是完全不可自控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等,这就像一场赌博,结果不可预料,但等的心情是亢奋的。因为我们知道,最痛苦的分娩过程总要来临,当阵痛达到最高峰,股市的大底也到来了,痛过之后离牛市基本也就不远了,胎儿是死是活是健全还是畸形,只能听天由命。”
然有人问:“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喽?”
皇甫良说:“那不一定,规律还是有的,只是风险太大。可以根据经典的波浪理论和箱型理论来预测,股市的发展总有波峰和波谷,跌至谷底了也就不会继续跌了,牛市也就不远了,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就是这个道理。做中长期投资还是能够赚钱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闲钱和坐怀不乱的定性。”
下面又说:“那怎样才能让风险为零,还有可观的利益呢?”
皇甫良笑了:“这个好说,打个比方,你招妓女爽完了还不想付钱,天下有没有这样白吃的午餐?”
下面哄堂大笑,那个男生笑问:“有啊,老师您没听说吗,R大的教授杨保贞跟自己在外面当小姐的女学生在床上偶遇,两人达成君子协定互相保密,后来那女学生有科杨教授给挂了红灯,女学生盛怒之下揭发了杨教授,结果杨教授被双规了。听说杨教授爽完了就不用付钱,因为有人垫付。”
下面笑得更凶,开始议论纷纷,皇甫良敲了敲讲台,示意安静,眼看着从一张张稚嫩的脸上瞬间闪过的鄙夷的神色,但觉比赔了股票还痛心。
“安静安静!听我说,杨教授是好教授,无论搞学术还是带弟子,他绝对是楷模,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办了糊涂事,没能抵抗住腐蚀导致晚节不保,但这些都不影响他是一位优秀的学者和好教师。”
一个女生说:“一个教师败坏了师德,还能称之为好教师吗?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他这是为的什么表?带的什么头?学生做妓教授变身嫖客,大学岂不成了妓院?”
另一个女生说:“话不是这么说,我倒佩服杨教授的勇气呢,几乎颠覆了传统教授的形象,我去听过他的讲座,言辞相当犀利呢。”
旁边一个男生反驳道:“如果他嫖的是你妹妹你就更佩服了。”
“□□杰,你会说人话吗?”女生拍案而起,怒道。
眼见着一堂好好的政经课演变成群战,皇甫良心情愈加复杂。
他无望地看着乱哄哄怒哼哼的众花朵和小草们,在疾风骤雨中愤怒摇曳,随风逐浪,有些无力。他在把领子竖了起来,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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